离开医院,我一路沉默。看着大街行人车子来往,突然觉得无聊兼可怜。
一个没有任何追求梦想的人活着会有什么意思呢?
我活着,如同一头头脑简单的猪罢了。
可我还能怎样呢?变成一头稍微有头脑的猪,抑或变成其他同样没头脑的动物?
我从医院到了另一家医院。
赵嘉宜住的医院。
走出电梯时,看到季子群正向电梯走来。
他看到我怔了一下。
“来看嘉宜吗?”他勉强挤出几个字。
“是。”我说。
“我先走了。改天见。”他眼中有藏不住的痛苦与绝望,仿佛被困在绝境的受伤的小白兔,又像那只我抱回家的莎士比亚。
他走进电梯。
我走向赵嘉宜的病房。
赵母神情呆滞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光亮的白灯让她的脸色惨白无比,一点血色也没有。
她目光散乱,显见刚才她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看来是和季子群有关了。
我走过去。
“阿姨,嘉宜还好吧?”赵嘉宜年纪轻轻怀孕,然后失恋,自杀,够赵母折腾的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那么无力、痛苦、凄楚。这几天发生的事把这个女人割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她只剩说不尽道不出的无措,已经迷茫得自己也忘了。
她扑到了我身上痛哭起来,手紧紧揪住我的衣服,泪很快就湿热了一大片在我肚子上。
我只有轻抚着她,要是这是我妈妈该有多好,那怕是一个确切的印象,在我童年时留一个回忆。但我连她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不得不怀疑我是不是鱼辉的女儿。
我突然想到这个几百万年不曾出现过的词“妈妈”。
赵母的身体如此柔软,纤细。
我妈妈会是什么样的?我不是没有想像过的。
“对不起,失礼了。”她哭到泪干才从我肚子上离开。
她又红又肿的双眼里尽是绝望与伤楚,和季子群如出一辙。
她的这种痛苦怕是比嘉宜自杀的打击还大。季子群的出现才真正把她击垮了。
“没关系。”我说。
“不管发生什么,嘉宜没是才是最重要的,是吗?”我安慰着她。
“今天这种局面都是我造成的,是我害了嘉宜。”她又开始自责。
“没人会存心伤害自己子女的。你不必过于自责,许多事其实没有对错,只是巧合只是偶然。”我竭尽所能想尽词汇安慰她。
我能猜测到此事怕不是季子群与赵嘉宜的恋爱对赵嘉宜造成的伤害这么简单而已,似乎也包括了他们之间的上一代。
从赵母见过季子群后如此自责可以看出。
“为什么今时今日还不放过我?我已经躲了十几年了,还不够吗?”赵母哭诉着,几乎把事情始末说了出来。
我没有接她的话,因为我不想故意引她说出原因,这也许是她的隐私或秘密,她不愿说出来有她的理由或顾忌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应该把嘉宜送到国外去,离这里远远的,这样也不会害了嘉宜,也害了子群那孩子。”她的话已经证明了问题症结在于她。
剩下的就看季子群怎么解决了,如果能解的话。
“现在的关键是嘉宜康复,你不能因为觉得自己有过错就一味自责,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嘉宜,避免她遭受更多的伤害,对吗?”我说。
“对,我不能让她知道,我绝不能让她知道,等她好些我就送她出国,我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赵母擦干了泪,故作坚强,振作。
只是,怎么看,她都不堪一击。
回到家,已是将近十二点,连月亮也静寂了,街上行人也稀少了。
洗了澡,躺在沙发上,看着阳台上被风吹动的白色窗帘和洒散在阳台上的月光,怎么这么像是梦境?
我许久没有做梦了。
梦?我应该做梦了。
猫也似乎开始吃东西了,给它换了新的食物,希望它不会再糟下去了。
不知道猫会不会做梦。
醒来时,我终于做了一个梦,内容大约是一个朦胧闲淡的故事。
梦里,我骑着单车,穿过一条熟悉的路,一路看两边的景致,一路发呆。
但走着走着,遇上了一大队人,大约是去郊游的学生,有男有女,骑着单车,青春逼人。我有意无意混进了他们之中,反正我本来就是闲逛的,如果被他们发现我走就是了。
我随他们进了一条小路,小路两旁是青翠的菜地,单车在又狭又凹凸不平的小路里上上下下高高低低,我车技不佳,只好停车偏在一旁等他们先过。
等他们都过去了,我才慢慢跟上他们。
走到了水渠旁边。水渠两旁的树的落叶铺满了整条水渠,一切如诗如画。
我发现了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他叫明天野,她叫纪雅菡,具体什么故事不清楚,只是觉得他们一定有什么故事。
梦大约是这样,有些奇怪做了个这么奇怪的梦。
大约是受了季子群和赵嘉宜的影响。
我坐起来看墙上的钟,已经十点多了,我迟到旷课已经成为定局。
但我还是出了门。
走在阳光下,天光日化,明媚,绮丽,绚目。
阳光匀和地晒到裸露的皮肤上,微微有些刺痛。像足梦里阳光的温度,干爽而柔润。
“嘿,没想到校花小姐也会跷课。”一个人从后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
是季子群的同学陈伟。
他的名字很好记。
他笑着,阳光灿烂,尽管脸上有几颗痘子,但不碍他的帅气。
他是那种比较正常的帅,没有很过分。
“别叫我校花,也别叫我小姐。记住。我只是迟到。”我没理他往前走。
“现在你去到学校差不多都吃午餐了,不如我请你好了。今天运气好,刚进去一会而就赚了一笔。”他很有兴致。
他逃课似乎已经成为自然了。
“牛肉面可不可以?”反正现在去的确已经没什么用了,而且去到了肯定是挨训,要不然就是公公他们。
目前面对他们是件很难受的事,倒不如不去了。
反正已经记过,要开除也随便了。
“你不用太替我省钱,我们去吃日本菜,怎么样?”他好像钱多到没法花一样。
于是我们去了附近一家泰国餐厅,我不惯吃生的东西。
餐厅面门相当豪华,陈伟相当熟练地点着菜。
他对吃似乎很有研究。
“就要这些,谢谢。”陈伟向侍应点了几道菜后说。
我对泰国菜没什么印象,反正我吃什么都没关系的。简单就好。
“你喜欢泰国菜吧?”陈伟在等菜上桌时问我。
“没吃过,不知道。”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