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淑竟然又出现在眼前!
那个她一直以为已经死在雪狼王铁蹄之下的坚韧女子,竟然还活着,而且进入了王宫,进入了防守最为森严的净月的停灵之所!
这一切,将莲初之前的推论引入了一个死角——如果本来该死在雪狼王铁蹄之下的人没有死,而且她与乾达婆王一起混入了玄天国,混入了王宫,便应该只有一个结论——他们来复仇!他们来找净月复仇!乾达婆王用幻术支配着她亲手杀了净月,然后静淑连净月的尸首也不肯放过……
刻骨铭心的仇恨,是吗?
可是,这其中却又隐隐有着不同——静淑的面容上是有恨,却似乎那恨只是一种遗憾,是对于她的遗憾;却好像对净月反倒没有什么仇怨……
很奇怪。却已经没有时间仔细捋清。
天刚刚蒙蒙亮,莲初便拖着已经疲惫至极的身子跃马狂奔。他们要争取时间,他们要在乾达婆王离开大雪山返回云顶之都的路上设伏!
不能让净月为之倾尽心血的一切都落在这个仇人的手上!
身子的疲惫、早孕的反胃感,几乎将莲初迫到崩溃的边缘,她只能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无声地仰望苍天——静静地说,“净月,保护我,保护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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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山,云浓雪骤。
都说这可能是春天降临大雪山之前的最后一场暴风雪了。草原上的绿意已经遍野,只是大雪山这边春天的脚步要迟缓一些;却无论是多高的雪山,也无法阻止春天的脚步来临呢……
如果你侧耳倾听,那宁谧的空旷雪山之中,甚至听得见“叮咚,叮咚”的轻灵水声。纵然风雪之中,却也定然有冰川融化,点滴汇成山泉,带来了春天的第一缕欢声吧?
风急雪骤之中,如果你能够凝神去看,视线穿过雪雾,穿过那仍旧以严冬的姿态簌簌降落的雪花,你会隐隐地看见,冰封雪覆的地面上,已经有边沿的地方,隐隐泛出青绿之色……
这严酷而又寒冷的大雪山,纵然作为大地上春天最晚到达的地方,却也已经猝不及防地,迎进了春天呢……
漫天雪雾之中,有白袍的男子静静凝立。颀长的身子裹在白色的皮袍里,像是整个人都融进了漫天的雪雾,却也像是将自己彻底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他望着对面的雪山上,望着那一泓宛如泪珠一滴的湖水波光静静微笑。
春天来了。一切都已经到了了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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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雪容夫人等一众侍妾在内的雪狼族人,一夜醒来发现漫天飘落的不仅仅是雪花,更有无数看不清面孔的白衣人!
所有雪狼族人都被严密地控制起来,深深锁进他们各自的帐篷或者是山洞,手边所有的武器都被搜走,一丝一毫都无法反抗。
雪容夫人凛声向着门外那面上带着刀疤的男子嘶吼,“你们,究竟是谁?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梅朵也是颤声,“乾达婆王已经杀害了我们的雪狼王,难道乾达婆王连我们整个雪狼族都不肯放过?”
刀疤脸的男子静静地立在雪雾里,无声地微笑,“稍安勿躁,一切,都很快就要结束了……该给你们的答案,你们待会儿就能看到。”
一切都猝不及防,一切发生得电光火石,众人全都紧张起来,不知道这千年沉寂的大雪山之中即将要发生什么样翻天覆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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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放开我!”
幽密的宫室里,静淑迷迷蒙蒙地醒来,这才发现莲初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她自己则被紧紧地绑缚着!
静淑咬牙,抬眸望向看守她的侍卫,“告诉我,王后她,去了哪里?!”
侍卫冷冷地望着她,“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静淑的面色骤然苍白下来,“她,她是不是去了大雪山!混蛋,你放开我,告诉我,她是不是去了大雪山?!”
侍卫冷冷地没有作答。
静淑惊惶起来,拼命地挣扎,“不能让她去大雪山,不能!放开我,我要去拦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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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谧的山洞,摇曳的昏黄灯影。
国师独自一人坐在灯影之中,灰色的面颊上像是缓缓漾起一抹微笑。
这样风雪连天的日子,这样天地昏暗的世界,对于他而言却是最宁静、最珍贵的独处时光。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的身心才会从残酷的现实之中抽离出来,静静地放记忆回到过去的时光,回到——那平生之中唯一拥有色彩的过往里。
碧色的草原,舞蹈的人群,欢快的节奏里,举袖如云。
无尽的快乐,无尽的笑容,却只有一个女子,深深印入他的眼底。
嫣红的长裙,飞扬的发辫,绿松石的珠串高高飘荡在她的鬓间,蜜蜡的顶珠在阳光下闪耀着柔暖的金色光芒。她樱桃一般的红唇微微撅着,红润、柔软,带着小小的倔强。天珠一般灵动的眼眸漾着欢笑,顾盼生姿……
苍茫草原、凛冽雪山,他第一次有了想要亲近雪山外的人类的渴望。
想要呼吸她身子散发出来的甜香,想要抚触她凝脂一般的肌.肤,想要让她灵动秀美的眸子独独望着她,想要品尝——她那比樱桃还要柔美的红唇……
可是,他却只是一匹独自栖守在雪山崖顶的独狼……只能看着人间繁华,却无法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