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再动一动,你就——怎么样?杀了我,对吗?”
风云暗过之时,本在珍玛手中一动不动的罗睺王忽然出声。
嗓音稳定,缓缓而言,既没有半丝的恐惧,更不见曾经的苍老!
珍玛的手一抖,“父,父王!”
罗睺背对着珍玛静静一笑,“别叫我父王……珍玛,你已经失去了,这样喊我的资格!”说着骤然手臂后探,在珍玛反应过来之前,罗睺已经一把捏住了珍玛的颈子,活活将她从他的头顶倒着翻转了过来,扔倒在阶下!
珍玛手中的剔骨刀背扔出去老远,刀刃在青天艳阳之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带着不甘,却又不得不跌落尘埃!
同样不甘却又无奈地跌落尘埃的珍玛惊讶地抬起眸子来望着罗睺。
高台之上,罗睺满面寒霜。剔骨刀的刀刃轻轻掠过他的颈子,带出一条血线,罗睺却丝毫都没在意,只是用手背将那道血线抹去,狠狠地凝视珍玛,“珍玛,你果然不配当本王的女儿!”
罗睺目光粼粼,“如果是本王的女儿,如果是莲初,本王相信,你定然会将本王置于死地或者是让本王心悦诚服!你狠,却没有克敌制胜的气魄;你不懂得驾驭人心,你那以金钱买来的手下根本就没有归心于你!所以——你根本没有成为冥地国王的能力,所以本王又怎么会老糊涂到将冥地国交到你的掌中!”
珍玛有如困兽,匍匐在地上,狠狠地凝视着罗睺,“怪不得……我给你下药,手下人却说你得药离奇地解了……我还以为是那来自苗疆的药下得有问题,原来其实你一直都在装疯卖傻,装作老迈昏庸来骗取我的轻敌!”
罗睺冷冷一笑,“你才知道吗?可惜,太晚了……”
珍玛困兽犹斗,霍地回身。万千人丛的慌乱里,独有一角白衣静静而立。仿佛月色皎洁,仿佛水波不兴。
珍玛怒吼,“净月,凝风呢?!他在哪里?他分明与我约好,可是他去了哪里?!”
净月尚未说话,高台之上的罗睺却已大声笑开,“珍玛啊,珍玛……你真的还是个孩子!这样的事情,你却总是儿戏视之!”
“本王是犯过错误。本王轻视了这一对少年,轻视了那些已经成为阶下囚的玄天国的子民,所以才会放纵他们酿成了我冥地国上次的大乱!”
“前车之鉴尚且殷殷有血在,本王又岂会,再重蹈而上!”
珍玛一哆嗦,匍匐着回望,“你是说,你早已经想到了我会与凝风联手?!”
罗睺王狂笑,“不然,那凝风为什么没有出现?!”
珍玛颤抖,“凝风他,他怎么了?”
罗睺王狂然一笑,玄黑的眸子骤然投射到净月那里,声若寒冰,“净月,慧根少年,来,说给珍玛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本王倒要看看,你的聪慧是不是,浪得虚名……”
满城皆寂,草茎摇风。飒飒,飒飒,摇曳着人心,卷起一片青惨的疑云。
净月趺坐于地,唇角还挂着那一丝血线,却微微而笑,全似对眼前的一切并不吃惊。
净月抬眸,静静望向罗睺,单掌一礼,“王,这一切,还是与您心中对于玄天国的仇恨无法泯灭相关。”
罗睺王双眸眯起,“继续说!”
净月叹息,“毁灭玄天国,一直是王的心愿。王一直处心积虑,这数十年来也曾发动了多次的战争,然总是无功而返,更有铩羽而归之时。”
净月微微一笑,“却没想到,王毕数十年功力而无成的事业,却被莲初那个小小的女子,以青锐无畏的勇气和上天独厚的智慧达成……其实按照王您的意思,您其实更想要将玄天国每一个人都斩尽杀绝,以绝后患!”
“可惜,这件事却不是您亲自做成的,而是莲初。所以玄天国的遗民,包括我与凝风,其实都是莲初的俘虏和奴隶。只有她才有任意处置我们的权利,所以当她说要保存下我们的性命——纵然您是冥地国王,却也无可奈何。”
罗睺的眸子里吐出玄黑的火焰来,“说的不错!”
净月叹息,“这根刺一直深深地扎在您的心底。尤其是上一次,凝风带领玄天遗民所爆发的那次暴动,更是坚定了您杀光所有玄天人的信念。而想杀光了玄天人,就必须首先傻掉我与凝风,因为您知道——如果我们俩还活着,玄天人就永不可能引颈受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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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月轻轻摇头。有清风流过,缓缓浮起他纯白的衣袂,落一抹浅浅微笑,柔柔绽放在他的唇畔,“可是我与凝风又一直都在莲初的身旁……莲初一直像个小母鸡一样,执着地,守护着我们。不容许有一点伤害和危险降落到我们的身上……”净月的微笑更加柔软,“她这个小傻瓜,一直还都以为是我们在保护她;她却一直不知道,只有守在她的身旁,我与凝风,才会得到安全——其实一直是她,在默默地守护着,我们啊……”
深深叹息,带走最纯美的微笑。净月凛然起来,“所以,为了杀掉我与凝风,王你必须要遣走莲初!”
珍玛大惊,颤抖着回望罗睺,“如此说来,如此说来你早就猜到了我的计划!所以你,故意当做不知道这一切,故意让我使计支走了莲初,你好借机实现你的计划!”珍玛不可置信地摇头,“我竟然,我竟然是在帮你杀了我自己!”
净月叹息,“雪狼族是世居在大雪山之中的灵异之族。他们曾是天神的坐骑,他们怎么会干预俗世之事,怎么会公然进攻冥地国北方的边关……”
珍玛望向净月,低声说,“我以为,是凝风!”
净月咬牙,“那****与凝风计议之后,凝风便已经被罗睺王捕走!他根本,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