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遥将手中空了的酒杯放下,重新添了酒,她轻轻的晃动杯中红色的酒,微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的这些故事竟然会是说给你听的,你会是最后能够在这里听我讲故事的那个人。”半个小时而已,这八年的生活就这样说完了,她以为怎么也得说个几天几夜的吧?
安然还没有从这段遥远而陌生的故事里出来,她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女人,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我更没有想过的是,这些陈年旧事,我竟然还那么清楚的记得。你说,如果当年,我没有遇见Rebecca,那么我现在是怎么样的呢,埋骨他乡?还是再用一个八年来苟延残喘,可是,我还有多少个八年呢?”
她喝尽了杯中的酒,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安然看见她颈上的那朵玫瑰,诡异而且妖娆。她无言以对,她的故事,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甚至都没有想到过,所以,怎么会明白她的难过和伤心呢?
那天的阳光太好,好的有些刺眼,这样的冬日,有这样的阳光太不容易了。
这个时候,有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打断了这一室的安宁,路子遥转身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满脸焦急的薄皓天,他看见她开门,直接伸手将她拥在了怀里,微微的喘息。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关机,你没事儿吧?”他急促的呼吸,焦急的询问。
路子遥淡淡的推开了他,退了几步,离他有一定的距离,“我有客人。”她说,然后错身了一个缝隙,薄皓天一愣,这才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安然。
他的表情瞬间冷下来,冷声问安然:“你怎么在这里,你来干什么?”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冷漠,安然缓缓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无声的看着他。
从他进门,到现在,几分钟的时间,如果不是路子遥的提醒,他大概都不会发现她的存在吧,他的焦急,他的关怀,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并不是针对她,现在,连做戏他都已经不愿意了,他现在已经害怕她伤害她了啊!
安然心痛的别开了眼,没有说话。
路子遥冷笑,“我的客人,还不需要薄总裁来费心劳神。”这样的语气,他竟然不生气,安然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为什么就是忘不掉,放不下她。
是不是就是因为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弥足珍贵,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的,即使,现在她已经在他的身边了,他还是会担心她会不会随时都会离开他,这才是真的爱着的吧?
安然实在没有办法再看下去他们两人之间无声的电流,拿了沙发上的包包,几乎是夺门而逃。
路子遥看着安然离去的背影,眼神淡然,说:“不是说了,你会解决吗?这就是结果?薄皓天,今天是安然,那么明天还会有谁呢?”她的话带着浓浓的嘲弄意味。
薄皓天愣了愣,然后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路子遥挑眉,不置可否,“订婚已经订过了,那么,我要的东西呢?”
“漫漫,真的这么着急吗?至少让我活在自己的世界几天。”他的目光沉痛,声音低沉而伤感。
“你要反悔?薄皓天,当初这个交易是你说的。”路子遥转身进屋,顺手关上了门。
“不是反悔,对你,我从来都不会欺骗,只是,漫漫,为什么到现在你一定要跟我算的清清楚楚呢?”他跟在她的身后进了房间,她住的是一套两居室,并不大,一律的水蓝色。
“你大概忘了,当初你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用的就是交易,所以说,就要说清楚。”她斜靠在桌子上,仰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慵懒的姿势,无法言喻的妩媚,这样的她恰恰是他最不熟悉的。
他倾身上前,双手撑在桌子上,将她困在了他的怀抱和桌子中间,他身上暖暖的气息将她环绕,她的身体瞬间变的僵硬,不过片刻后,她犹自恢复了淡定。
他的影子慢慢的压下来,呼吸相闻之间,他身上的薄荷味充斥在她的呼吸。他眼中的碎星闪闪,路子遥微微的失神,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某个星空之下,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他的眼中也是这样的碎星闪烁,那时候,路子遥觉得这比那暗夜的星空还要亮。
只是,在很多年之后想起来,也许也许,那个时候,他眼里看到的并不是她,吻着她,或许只是把她当做了谁吧?那么,现在呢?路子遥很讶异的发现,现在的她似乎还在期待着什么?
她的微微愣神全都看在了薄皓天的眼里,只是他却会错了意,他以为她在想的事那天在机场她被他拥在怀里的那个男人,薄皓天的眸光瞬间变的暗淡。
他狠狠的闭眼,假装没有看见她的愣神,快速的吻下来,她的唇冰凉,大概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竟然没有拒绝,他睁开眼,就看见了她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着他,她的眼睛里倒映着小小的一个他。
他不管不顾的深吻,攻城略池,狠狠的撬开她的牙关,与她唇齿交缠。
路子遥被困在他的怀抱里,身后是坚硬的桌子,身前是他的进攻,她退无可退,他的怀抱太紧,她的气息都开始不稳,这次回国之后,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了,只是,从来都不会像今天的这么急切这么用力,像是要把她吞下去的样子。他似乎在发泄,又似乎是在害怕。
路子遥没有挣扎,她清楚的明白,没有用的,片刻之后,她突然笑开,眼底都换上了妩媚的色彩,她伸手,环上了她的脖子,放软了身体,深深的锲在了他的怀里,浅浅的回应他的深吻。
薄皓天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却笑的很妩媚,那样的她,好像是理所当然的,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属于他的,好像这么多年不过只是一个错觉而已,她和他一直在一起。
她越来越过分,柔软的手渐渐的往下,吻的越来越深,环在他背后的一只手,竟然绕到前面来一颗颗的接他大衣的纽扣,他终于再也装不下去,慌乱的放开了她,握住了她胡作非为的手,紧紧的抱着她,堵伏在她的颈窝大口大口的喘气。
开始的时候,他不过是气急了,不过只是想吓吓她而已,可是真的沾上了她,不受控制的却是她。她的清甜,让他的理智在瞬间就土崩瓦解了,他那么爱她,这个时候怎么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思维,只是,最后,他还是放开了她,也许,可以装作糊涂,趁势将她彻底的变成他的。
可是,她突然间的转变让他害怕,她眼底的冷漠,不是假的,那么这突然的回应,让他感到寒冷,彻骨的寒冷。
“为什么,漫漫,你赢了。”他哑着嗓子说,克制着心底越来越多的翻滚的落寞和恐惧。
被他抱在怀里的路子遥轻笑,赢了?确实是赢了,这样的手段她曾经无数次看过,无数次的看见别人实践过,今天她竟然用在了他的身上。
“薄皓天,明天,我要看到我要的东西。”她微微的挣扎,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只是,并不成功,他的手收的更紧了。她叹气,不知道要怎么打断这突如其来的安宁。
几分钟之后,他终于放开了她,但并没有退开,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他说:“我不管现在你是谁,你要的我会给你,但是你答应我的也必须遵守,不然,我穷其一生都不会放过你。”
看起来明明是恶狠狠的一句话,只是为什么此情此景说出来,那么的凄惨,那么的悲凉呢?
路子遥伸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温情脉脉的样子,“怎么会呢,薄皓天,我这样的呢,注定已经没有了幸福,那么,不如陪着你下地狱如何?”
她竟然觉得跟他在一起是下地狱,他的心慢慢的冷下来,之前的那些悸动,那些天荒地老的错觉,在这瞬间消失殆尽,他在刹那间感到很累,急急的退后了几步,夺门而逃。
路子遥愣愣的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突然而来的寒冷代替了他温暖的气息,她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她站在原地很久,然后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不知不觉之间,一天的时间匆匆而过。
华灯初上的时候,路子遥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感到有些难过,手中的酒杯再次空下来,她的前二十年里,衣食无忧,也许是用尽了所有的好运气,才会在一夜之间变的一无所有,然后用八年的时间来重新一点点的拼凑。
他说的没错,这样活着是不是太累了呢?只是,她没有办法,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一旦伤心了,那么一环扣一环的,注定是要一点点的改变的啊。
这个时候,她刚刚开机的电话响起,路子遥接起,那边慵懒的声音一听就是Rebecca。
“怎么,你也来祝贺我?”路子遥放下了空了的酒杯,调笑。
“是啊,不过我感觉有些意外。”
“意外什么?”
“你竟然还是跟他在一起了,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嘛!”Rebecca懒懒的说。
“嗯,确实不像,不过至少我没有那么的饥不择食啊。”路子遥一点儿都不想深入的探讨这个问题。
“路子遥,我当初就应该让你一辈子困死在那个地下酒吧里。”Rebecca低低的说了一句脏话,恨的咬牙切齿,这哪里还是当初遇见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生,分明已经成长成了一个怪兽啊。
“现在后悔,来不及了。”路子遥听着她无奈的怒骂,继续的火上浇油。然后那边传来果断的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路子遥微笑,心情好了不止一点点,正打算拉上窗帘睡觉,可是看了一眼楼下之后,蓦地僵住,寒风凌厉间站着一个人,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他抬头看着她房间的方向,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但是路子遥知道,那一定是他,简单。
握住窗帘的那只手用力到发白,明明已经心动,明明可以那么没有顾虑的有一个明天的,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有那么多的变故呢?路子遥狠狠心,用力的拉上了窗帘,将他跟绝情的隔离在了世界之外。
没有了担忧,没有了顾忌,就会在今后的生活中勇往直前的没有阻碍了,算了吧。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