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正式上班的日子,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那个不大的小屋里,就开始喧闹起来,所有的人开始起床收拾了,没有人叫我,更没有人理我。而我还没有从几个小时的时差里倒过来。
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床,跟在那几个法国女孩子后边打水,洗脸,我刻意的忽略掉了,她们脸上不屑的表情和刻意的推挤。
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异国他乡里,我只能委曲求全的才能够活下去,活下去,才是我现在唯一,唯一能够拥有的一点点的念想。
这里离昨天的那个酒吧并没有多远,我跟在她们后面,不一会儿就到了,昨天领我去宿舍的那个中年男人已经不在那里了,所有的人,包括领班,都不因为我突然的加入而感到惊讶,很淡然的分配了任务,说了今天的酒的销量任务。
我听不懂法语,只能默默的揣测,应该是多少,没有人会因为你的不懂而放慢了脚步。一天几乎将近二十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我没有时间来学习法语只能多听,多想。
没有人会教你,没有人会给你解释,我只能靠我自己,这个地下的酒吧,大的随时会让你迷路,二十四小时营业,大白天的却还是人声鼎沸的。
我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随时都会没有方向,没有一个人是说着和我相同的语言的,我不知道这应该是幸运还是不幸。
裙子短的让我感到羞耻,可是我只能一次次的在卫生间练习微笑,练习怎么说话,或者尽可能的不说话,那些男人色咪咪的眼神,和猥琐的眼神让我一次次的感到窒息。
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不能逃跑,不能逃避,离开了这里,我就什么都不是,就会什么都没有了,什么希望,什么报复,都会是奢望,都会是浮云。
所以,我一次次的淡定的将那些不规矩的手从我的裙底拉出来,然后妩媚的笑着,喷着劣质的香水味的胳膊,搭上他们的脖子,尽可能的让他们买你的酒。
因为不懂法语,所以我并不知道他们对我的评价,但是,他们脸上有微笑,说明并不对我感到厌烦,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要这样小心翼翼的活着了呢?他们的杯子凑到你的唇边,你只能微笑的喝下去,而且改不能露出一点点的不耐烦的表情,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因为,我亲眼看着一个女孩子因为这样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没有人会听见你的哭声,没有人会出来为你做主,是的,没有人。
我只能靠着我一点点的自尊和我的察言观色,在这个肮脏的地方保持我自己唯一的一点点的尊严和清白。我什么都没有了,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到威胁到生命的时刻,我并不想低下到出卖自己的身体。
我渐渐的开始一点点的适应这里的生活,而我的业绩一点点的上升,中午在月底的时候,坐上了第一名的宝座,而且拿到了可观的一笔钱。那烫手的一叠钱,烫的我整个心都是疼痛的。我从那么严肃的领班手里接过了钱,被批准了可以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我在那些女孩子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哩扬长而去,我真的不在乎,一点儿都在乎我没有朋友,没有知己,敌人有什么关系,我已经委曲求全了,那么伤害我的人,可以尽情的伤害我,但是,并不代表我是不反抗的。
我沿着酒吧的那条街走过去,买了几本法语书,要想长久的生存下去,我必须要做长远的打算,我窝在小屋的小小的一方天地上,一点点的学习法语。
半夜,那些女孩子回来,我已经熟睡了很久了,可是,她们故意的很大声的开门,关门,洗漱,在发泄自己的不满,我默默的蒙上了头,我以为我会哭,可是,没有一点儿眼泪都没有,心在这样的日子里一点点的变得坚硬。
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我的法语在一点点的进步,在酒吧关于我的各种的流言蜚语也都在传,那么的不堪,那么的恶心。可我无力反驳,嫉妒,是可以毁了一切的。
终于,所有的事情都在我再一个第一名拿下的时候爆发了,几个女孩子将我堵在了浴室,拳打脚踢的,我无力反抗,只能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痛苦的声音发出来。等到她们打累了,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摸索了衣服穿上,脸上热热的东西流下来,我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鲜血,我蹲下来,将自己紧紧的环抱,不过刹那间的温暖而已。
恍惚间,我想起某一天的雨中,有一个人迈着沉稳的步子向我走过来,雨幕之中,我看着他的脸,还有我错认的温柔,刹那就天荒地老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多年之后,我会出现在这里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肮脏的地方呢?意识越来越不清楚,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死去。
不过很可惜,我没有。
我醒来是在小屋的我的床上,身边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是谁送了我回来,枕头边有一个纸条,上面的自己很凌厉,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来是一个女子的字迹,是一连串的法语,我并不认识。
摸出了枕头下的法语书一个个的查,那句话的大概意思是:“这个世界上总不会有人因为你,而改变,那么,与其忍气吞声,不如先发制人。”
我反反复复的看了很久,很久,浅浅的笑开。
那天晚上,等到那些人都回来的时候,我端了一杯温热的水向着那个领头的女孩子走过去,我听见她们在议论什么,我只能听见几个简单的词,什么“还没死”,什么“真恶心”之类的。
我微笑着将那杯水用力的泼在了那个女孩子的脸上,在那些人不可置信的尖叫声中,我用蹩脚的法语一字一句的说:“这次泼的是水,那么下次或许就是硫酸或者是开水了。”这句话我整整练习了一整天,还有这个恶毒的眼神。
她们大概没有想到我会突然的爆发,突然的变得这么的凶神恶煞的吧,吓呆在了当场,我施施然的转身走开。
那天晚上,我睡得跟安稳,一点儿都不担心她们会报复我,一点儿都不担心她们会伤害我。她们不敢,如果她们出手,我死了,她们的下场会很惨,如果我没有死,那么她们会顾忌,我真的会像我说的那样做的。
所以,我想,我赢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们再也不敢为难我,而我掌握了自己的工作技巧,牢牢的占着第一名的位置。
一年的时间,我熟练的掌握了法语,圣诞节的那天,我被提拔为领班,真的是个盛大的圣诞礼物。
可是,不会有人知道,我从最底下的底层爬上来,有多么的艰难,不会有人了解,更不会有人愿意去尝试。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生活。可我,竟然用了那么那么久的时间用来尝试着说明我自己是可以活下去的。真的太艰难。
后来,我遇见了后来改变了我这一生的上司,Rebecca,她是这家酒吧的幕后老板,也许是上天终于看见了我的可怜,中午愿意给我一点点的眷顾了。
那天,靠近最角落的一个包厢里,那里比平常的包厢大了一倍都不止,灯光绚烂之间,一片旖旎之色。那个妖娆的法国女人撩人的被好几个清秀的男孩子围在中间,接吻,抚摸。
我站在门口,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我对这些已经麻木。我很耐心的等着这场情事结束。
一个小时后,激情终于平息,我的腿已经麻木了,那个女人稍微的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躺在沙发上没有起来,挥手让那几个男孩子出去。
她的声音改没有完全的从****里退出来,性感的沙哑,她问:“你就是那个中国女孩子?”
我点点头,她轻笑,“不错嘛,素质很好。”
“以后,跟着我吧。”她没有给我考虑的时间,直接下了命令,我没有办法拒绝。
于是,那天之后,我离开了那家酒吧,跟着她到了她的总部,不过并不会从此而位列高层,她只是将我投进了另一个酒吧而已,不过没有变化的是植物,好了太多的是待遇。
我终于有了看到曙光的感觉,虽然我在这里的时间也并不短,又是一年,这一年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是和Rebecca过的圣诞节,这个一直都无限繁华的女人,那天竟然是单身的。
她优雅的端着红酒杯,她说:“起个英文名吧,忘掉了之前的所有吧。”于是,那天开始,我叫做路子遥,也是从那天开始我真正的开始了新的开始,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才是决定放弃了所有的执念,放弃了所有的仇恨。
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吧。
那天的后半夜,我去了街角的一家老旧的纹身店,纹了一朵黑色的盛开的玫瑰在颈上,那个纹身的老板是个中国人,他看了我很久,问:“为什么是黑色的玫瑰?”
为什么呢?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暗夜里的玫瑰比较适合我,我也希望着会有一天我也会终于盛开,终于会等到黎明的那一天的。
那些工具刺在身上真的很疼,可是也没有这些年的遭遇来的难过的吧?没一针刺下去,我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幕苦涩的回忆,最后,就像是过电影一样的,将这两年的生活回忆了一遍。
爱还是不爱,我都已经留在了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