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后的眸子微微地眯了起来。她慢慢地坐直身体，然后，本来平视的头，微微地仰了起来。望着凌贵妃，她的脸上，忽然浮出一抹看似温和，其实却凌厉如刀锋一般的笑意出来。
“那么，凌儿的意思如何呢？”
充其量，凌贵妃的语气，只是建议，而并非是主导。可是，沈太后只用了两个字眼，就将凌如烟的所有的出路，都全部地堵死。
要知道，在这宫里，能直呼太后为“母后”的，就只有帝王和皇后，诸位公主皇子。其他的妃嫔，即便是身体高贵如凌贵妃，也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唤太后为“太后娘娘。”可是，沈太后却难得地缓和了语气，而且用了凌贵妃的姓氏：“凌儿。”
可是，凌贵妃知道，这称呼，并非恩宠，充其量，只能是嘲讽而已。而自己，已经拂了她的逆鳞了……
凌贵妃想要帮净水彻解围，她岂有不知道之理？可是，这个台阶，若是给凌如烟这个贱，人下了，那么，这凌如烟是否会觉得自己年迈可欺，又或者是说是个轻易妥协的人呢？
听了沈太后的话，凌贵妃的脸蓦地僵了一下。
人常说，姜是老的辣。看来这话果然是没有错的。这沈太后不出声则已，只一出声，就将自己置入了无可转寰的境地……
她的意思怎样？
什么时候开始，也会有人关心起她凌如烟的意思怎样了呢？
更何况，坐在这里的，一个是天下之主，另外的两位，一位是这后宫里的真正的主人，而另外的一位，则是帝王用心维护的人。其他的两位妃子，虽然位份并不及自己，可是，凭着她们的身后的人脉，凭着她们的手段，假以时日，怕是成就要在自己之上。
莫说是堂上的几位，就连这个早已悄然无声地退到一侧的，表面淡然，心内焦急的小小秀女，也即将是帝王的新欢。
人常说旧爱虽好，难敌新欢——自己这个在帝王的眼里，甚至连旧爱都算不上的妃子，究竟是什么？又算是什么？
抑或，在这些人的眼里，自己又算是什么东西？
勉强压抑住心里的莫名的酸苦，凌贵妃的脸上，仍然是笑意如花。她一边笑，一边用手里的帕子掩住了口。涂满了丹寇的指尖，就仿佛是触目惊心的血色一样，将她的脸上的最真实的表情，全部都遮掩起来。
“太后娘娘，凌儿的没有意思，只有听从——太后娘娘一心向佛，心慈人善，这是在朝野之间人尽皆知的事实。而殿外的所有的女子都等着一睹两位太后的风采，可是，太后却偏偏只对霜家小姐一人微笑。说句不应该说的话，这倒叫臣妾等，都好生妒嫉……”、
凌贵妃一边说着，一边脸上还带着说不出的恭敬笑意。而那表情，赫然是沈太后最不愿意看到的。
沈太后咬了咬牙。刚刚想要说什么。那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太后却说话了：
“好了，沈姐姐，若是你喜欢这霜氏绣女，咱们就和彻儿讨了去，就象沈家丫头一样，陪着我们这些老骨头吧……不过，这喜欢归喜欢，还是不能耽误了下面的事儿不是？”
沈太后的脸，蓦地僵了一僵。
要知道，这个李太后，在人前人后，都是慈母的化身，贤后的妆扮。在这后宫里将近二十年来，无论在什么人的面前，她的态度，从来都是不愠不火，不冷不淡——她从来没有掺和过任何的宫廷之争，当然了，也从来都不会明显地偏着哪一个，可以说，在这后宫里，除了净水彻，除了暖玉，其他的人，即便是翻了天，撕了脸。她都一样可以视若无睹。一样可以淡而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