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几年前,为了仇恨,他亲手毁掉了自己,那么,这十几年后,他是不是还在亲手的毁掉一个家族?
月落西山,万籁俱寂,没有星与月的照耀,暗色的天宇,依旧漆黑一团。而黑衣人就在这漆黑一团的夜里,将自己的肩膀,用力地抱紧——
蝶衣,你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漆黑一团的夜,总能掩盖很多的东西,比如说是阴谋,又比如说是人的真正的心意——或者,只有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只有在一个人的绝对觉得安全的空间里,人才会将自己的心,彻底地放松,然后,将自己的真实的本性,全部都暴露无遗。
大夫人独从地庵堂之内,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拈着手里的念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抑或在等待什么。
屋外,黑夜如海绵,将门口的一线灯光都变成黑暗的无色,然后,又慢慢地淡化成夜的黑——灯光,照不亮黑夜,充其量也只能是照亮眼前的一隅,令人看清自己的眼前的东西而已。
所以,黑夜又是公平的,不论是谁,只要淹没,就再也看不到你的任何的本色。
三更的更鼓,重重地响了起来,每一声的响,仿佛敲在人的心上,都带着令的心战的巨震。
更遑论是心怀鬼胎的人?
三更过去了,还有四更,可是四更若再过去了,那么,就是另外的一天的来临了。若是那个人四更都还没有来,那么,就只能说明,今夜的他,依旧一无所获,只能说明,那个丫头,还好好地活在世上——
这才是大夫人不允许发生的事。
忽然,屋外传来了轻俏的脚步声,仿佛叶儿落在沙滩,宛若残雪融化在最后的冬夜。可是,即便是那样的细微的声音,也令大夫人蓦地惊了一下。她的手中的佛珠,都颤了一颤。
窗外,一个黑色的人影,静静地停在窗纸上,再也没有移动半寸。
大夫人的手,蓦地顿住了。过了半晌,她才压抑住心里的喜色,冷冷地问了一句:“怎么样?找到没有?解决没有?”
“找到了。”那个声音言简意赅,似乎多说一个字,都要花上巨大的力气,或者说是巨大的浪费。
三个字说完,那个人,又再沉默起来。
“那么,为什么不解决掉?”知道那个人所说的话,要么是讨价还价,要么就是已经做到,因为,说废话,对于那个人来说,根本就是浪费生命,浪费时间。
“现在还不能……”又是短短的几个字,已是难得的解释,可是,这解释,又是含糊不清的,似乎,那个人还在考虑着,考虑着,要不要将所有的话,都一次说完。
“理由。”大夫人隐然恼怒起来。要知道,为了这个丫头的命,为了这一口气,她已经付出了太多,可是,到了现在,这个人却用了“现在还不能”这几个字,来搪塞她?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好象知道,那个人的口里,从来都不会说出自己所希望的话,大夫人将到了心口的怒气忍了忍。又再问了句——不得不说,和这个人打交道,你就得有绝对的耐心,还有恒心,若非如此,他有的是办法,将你生生地逼疯。
窗外,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都变得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