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南柯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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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他们投宿的这户人家有个女儿,名字叫卓玛,以前在汉地念书,普通话说得很好,和四月也很投缘,每次四月来这里都是住他们家,是很相熟的朋友。

他们刚到,主人已经收拾出了两间房,原则是男生睡一间,女生睡一间,几个男生将行李提进了屋,大家都沉默不语,加上两天的路途奔波,似乎都很劳累,简单吃过晚饭后,便纷纷回屋睡去了。

这一夜,大家思绪紊乱,原本还指望来这里解点儿疑惑,没曾想到,到了这儿疑惑竟变得更多了。几个男生都没什么心思睡,不过,这里一到夜晚十分寒冷,于是,大家便纷纷窝进了被窝里,各自沉默不言的望着天花板。

“你说,老格西问我们要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啊?”半晌,龙柯才开口

阿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想了一下午了。”

于是,大家又陷入了沉默。

“那就来胡说八道!”龙柯说,“来!谁提问,谁提问?”

“你问吧。”阿春心不在焉

龙柯整理了一下思绪,说,“这位格西很明显知道我们来这儿是干嘛的。”

“嗯。”阿春有气无力

“可他问了我们要东西,却并没有指明。”龙柯说

“嗯。”

“所以有可能会是任何一样东西。”

“嗯。”

龙柯沉默了一下,“我们来这儿的线索,是从那个山洞得来的。而我们现在手里唯一有的只有那本书,那本书会不会是他想要的?”龙柯说

“可能性不大,那本书里尽是些鬼怪故事,也不是什么高深佛学。”龙浩渺轻轻反驳道,“而且,就算我们手里拿的是本极珍贵的佛学典籍,那也是年轻僧人们才求贤若渴的东西,像格西这样的年纪,应该不会再往手里聚物,他只会往外散物才对。”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认错人了?”龙柯说

“应该不会。”阿春说

“为什么?”龙柯问

“桑济说过格西心如明镜。”

“那他问我们要的,究竟会是什么?”龙柯问

“……”大家又陷入了沉默

“那有没有可能是之前已经有人找过他了,让他来为难为难我们一下。”龙柯问

“不会。”阿春轻轻摇了摇头,“他是得道高僧,俗世里未必有人能请得动他做这种事。”

“可他既然对此事先一无所知,又怎么会知道我们有何来意?”龙柯说

“而且我觉得,这位格西好像认识我们似的。”夏青说

“嗯。”阿春点点头,“照理说,如果他认识我们。那应该是他会给我们些什么,而不是问我们带了些什么才对?”

听到这里,龙浩渺的脑袋突然一下灵光乍现,“除非,他确实是要给我们什么。”

“而他要给我们东西,必须要一样信物。所以才问我们带来没有。”龙柯紧跟着补道

“对了。”阿春恍然大悟道,“就是这样!!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知道我们姓甚名谁,而是以信物来判断所见之人即可!”

“可是,照这么说来,那我们就有可能不是他要找的人了。”龙柯说

“不对!”龙浩渺坚定道,“他分明说了我们下次再见的话。那我们一定是他要见的人。”

“那他要的信物究竟会是什么?!”阿春喃喃道

听到这里,众人通通看向了阿春。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真的有些超乎他们的预料之外了。

……

……

第二天,他们吃过了早饭,辞别了主人,便又开车回到寺院。将车放好后,便随同桑济朝山上的老格亚寺走去。

一路上,风光甚美,加上昨晚下了雨,空气变得更加清冽,他们踩着湿漉漉的腐叶层一路往上,终于来到了这座曾经经声鼎盛的破败寺院里。

寺庙已十分残旧,加上数年无人居住维护,如今已变得落魄不已。他们踩着破碎的瓦砾,走进了曾经的佛堂,地面上,随处可见各种人为遗留下的痕迹,而墙壁间仍然留有一些残退而斑驳的壁画。

龙浩渺静静看着它们,想起那个曾经写下那些美丽诗句,也救助过无数世人的丹增多吉,觉得过往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清楚的倒映在了这些模糊的壁画里,一时间,竟让龙浩渺感到了一丝隐隐的忧伤。

……

等他们参观完了整座庙宇,几人才又缓步走回了下面的新寺院。

这一次,换桑济充当‘导游’,为他们详细讲解了新格亚寺的各个佛堂。只留下龙浩渺一人在转经处,耐心的等待着与格西的偶遇。

一个多小时过去,果然如桑济所言,龙浩渺再次见到了老格西的身影,他依旧身着褪色的披单,正缓缓朝转经处走来。

于是,龙浩渺赶紧迎上前去,轻声微笑着向格西问候道:

“您好,您还记得我吗?”

格西看见龙浩渺,露出了笑容,然后,两人便一同沿着长廊开始转经。

“你是从哪里来的?”格西问

“北京。”龙浩渺答

“北京。”格西喃喃道,“很远的地方。”

龙浩渺笑笑,“是的。”

“你在读书吗?”格西问

龙浩渺点头,“还在读书。”

“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龙浩渺愣了下,“找答案。”

“我们这里平时很少来游客。”格西说

“这里的确很清净。”龙浩渺说

“后面的山上也很美,山林里有松鼠。”

“早上我们也看见了。”龙浩渺微笑道

龙浩渺跟随格西的步伐,缓缓前行着,他尽量在让格西听得懂自己表述的同时,也要努力让自己听懂格西的话语,因此,他们的交谈十分缓慢。而老格西一直眉眼笑意不断,看起来是那样和蔼,却又面容淳真,这如同一种强烈的对比,径直撞开了龙浩渺的心。

“你转过寺庙了吗?”格西问

“已经转过了。”龙浩渺说

“那你是要走了吗?”格西问

“我还不知道。”龙浩渺说

“为什么?”

“我还不确定。”

“是吗?”

龙浩渺迟疑了一下,说,“我心有疑惑,不知道究竟是走,还是留?”

听到这里,格西停了下来,“你看看那边的大地……”

龙浩渺顺着格西的手指,望向了远处与天际相接的辽阔草原。

格西继续说,“土地是沉默的。一旦时候到了,万物自然就会苏醒,然后,它们会穿透这遍布亡灵的大地,生出漫山遍野的花朵来。”

龙浩渺认真听着。

“你要像一粒种子一样,心中要有光。要让它指引你生长。”格西依旧微笑着,“如若你心境明了,便是走也是好的,留也是好的。”

龙浩渺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下豁然开阔起来,这简单的几句话,对龙浩渺来说不得不说是种莫大的震撼。自打山洞回来之后,龙浩渺确实觉得自己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而现在,他却因为格西的这一番话,一下打消了所有的不安与顾虑。

于是,龙浩渺自此便停下脚步来,只看着格西继续沿着转经筒缓缓前行,最终,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后,他才转身去找四月和阿春他们。

……

下午,桑济还要上课。于是,龙浩渺和阿春他们几人商定,决定离开这里。

阿春计划回到康定再作歇息,这样,明天就能早点回成都。

……

然而,计划不抵变化,在一路上经过两次短暂的堵车后,等他们终于回到康定城,竟已是半夜两点过。几人连日奔波,此刻早已疲惫不堪,抵达了事先预定好的民宿后,经过一番简单的洗漱,大家便各自回房间倒头大睡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