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管理金融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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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铸币

三国时期的货币战争,甚至比军事战争还要精彩。

自从那位说着一口浓重首尔口音的朋友,当上了联合国秘书长之后,兄弟就开始担起心来,那个为了利益不太在乎脸面的民族,会不会有一天早晨醒来后开始以一种十分自信与坚定的口气宣称,我们,正是我们伟大的祖先,为人类的经济发展最早地发明了金属货币。

用曾拍摄过一部馒头剧以无耻著名于中国电影界的导演谴责别人的话讲,人可以无耻,但不能太过无耻。

当一帮子太过无耻的人类煞有介事地宣称,端午节传统是根据我们祖先的文化而出现的;有事实可查,活字印刷术是我们韩国人创造的;经考证,明代的李时珍是我们朝鲜人,由此而论,中医术的文化遗产自然非我们莫属;又有韩国学者宣称,我们研究过了,中国山东的孔子本是我们韩国祖宗箕子之后,儒家文化相关遗产自然应属于我们;这还不是最荒唐的,有很多首尔的学者甚至坚称,经考,黄河流域的人类祖先神农氏也为高丽人,甚至在世间已经被使用了几千年的汉字,并非中国人创造,汉字的原创者实为我们大韩民国祖先东夷族精英所为。

就在全球多数读者与观众涕笑皆非之际,鲜有廉耻感的民族却以一种相当务实的信念主张着:赶紧,趁着咱们的人还在联合国主事之际,把所有可能申办下来的文化项目与法律说辞全给整下来,目的在于,让这个地球上所有的人都清楚,我们当年的祖先如此地辉煌,曾为人类做出了如此卓越而巨大的物质与精神贡献,现在我们仍然在创造着人类最好的钢铁、芯片、轮船、汽车与手机。我们的祖先越伟大,为人类做出的贡献越多,意味着当今的消费者对我们产品的领先性越容易认可,由此形成的国际广告效用,不言而喻。

尽管今天互联网金融方兴未艾,尽管人类在科学技术上日新月异,但有一件事情,几千年来变化并不大,那就是不论你是走在国际繁华都市的街头中,还是站在国内拥挤嘈杂的柜台前,你口袋与钱包里,通常会带着若干大小不一,价值不等的硬币,以便在一些特殊的场合使用。尽管眼下你更多使用的是纸币、信用卡,甚至只是一个手机,但很多时候你也会像祖先一样,手指在口袋里摸索着硬币,以便支付。

几千年来,这种金融生物一直顽强地生存在人类的各个角落里,为人类的经济生活提供着便利与快乐。

谁这么伟大,发明与创造如此美妙的东东,在这个越来越自由,越来越浑浊的世事中,很多事情兄弟说不清楚,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用一种十分确定的口吻对着棒子们宣称的,是的,你们的祖先曾经为人类的进步,做了过一点点的贡献,但金属币绝对不是你们高丽民族发明的,即使你们的政治家担任过联合国秘书长。事实上,别说金融铸币不是韩国人创造的,当河南人在一个个小小的铸造模具里批量翻砂、打磨生产着金属货币的时候,你们那三千里江山之中是否曾有人类出没,都令人生疑。

关于金属币的发明,全球史学界的主流说法是,如同纸币是中国人发明的一样,人类最早的铸币也是中国人发明的,严格地讲,是中国中原地区人最早生产出来的,并流行于中国商朝末年。此说,有考古学的证实为支撑。

1953年,全球两大军事集团对抗于高丽民族的故乡,红方领袖斯大林操劳过度,在疯狂地折腾了世界几十年后,撒手人间;高唱着让美国人尽快从无耻民族争端中脱身而出的蓝方领袖怀特·艾森豪威尔,于华盛顿国会山前宣誓就职;被搞不清楚是朋友还是无赖流氓的邻居折腾得精疲力竭的中方领袖毛泽东,对着国民庄严宣布,全党终于可以将把工作重点全面转移到经济建设方面来了。其实,那一刻里,所有被无耻民族拖进战争中的各方决策者都在心底默认着一个事实,这个可气且可恨的民族,自己争执不休还好,最后硬是把全球无数的国家拉进他们间的争端之中,无端地牺牲,无谓的征战,最终导致了人类集体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进行了一场错误的对抗。

还好,1953年的人类史学界,有了一个重要的发现。那一年的春天,有河南省安阳县大司空村的村民在地下挖掘时,无意间挖到一处墓穴。墓中除各类石制随葬品外,其间夹杂有若干贝状金属物。形状统一,大小无异,物上无字,贝面凸起,模铸贝齿一道。随后,郑州有关方面做了报导。半年之后,北京的考古人员前来大司空村考察,最后相关的文字与相片摆到了一个游走于中国文化与科学两界的负责人办公室桌上,郭老沫若先生一拍大腿定性道:是的,这就是人类最早的金属货币。这位老文化科学人对着周围的助手陈述道:你们不清楚,一般人类史学界多是引用当年古希腊旅游作家希罗多德(公元前484年—前425年)的说法并由此推论。在希罗多德的游记中提到,公元前七世纪时,爱琴海边,也就是现在的土耳其的西北部地区出现了一个文明国家吕底亚(Lydia),为经济便利,当时的政府发行一种椭圆形,像蚕豆一样的金属铸币。根据希罗多德的这种说法,后来全球研究经济的学者们都认为,人类最早的金属铸币使用与流通始于吕底亚王国首都萨德斯(Sardis)。

根据郭沫若的研究,中国最早的货币应该出现在夏朝,以各种贝壳为主,但贝壳在使用与运输当中,容易破损,因而容易引发经济纠纷。后来,咱们的祖先们开始一路尝试着,用石头、骨头、陶瓷,甚至玉物仿制贝形货币,但普遍成本较高。郭老在考证甲古文时发现,我国劳动人民在商代的中晚期就开始发明与运用起了青铜冶炼技术,并逐渐将其成本降低。既然青铜的熔点低于铁器,那为什么不用它来做作金属货币呢?

摸着河南安阳大司空村发现的出土物,郭老开始有了新的学术假想,从国家的层面上看,历史中河南安阳曾为殷五迁国的首都,也叫殷邑,那是商朝第20代皇帝子盘庚年间的事情,从时间上看,郭沫若算了一下,大概在公元前1402年到公元前1374年间。这是什么概念呢,从时间上看,咱们中国人对人类经济方面的贡献远要比地球上的其他民族早得多,也重要的多。不行,我要及时把这个伟大的发现,向我们伟大、英明的领袖直接汇报,人民,只有劳动人民才是改变与推动人类历史前进的根本动力。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开国之初中国的文化科学大师大匠,最后离他的考古越来越远,离歌功颂德的事业越来越近……

从金融发展史上观察,中国人在金融创新方面无疑远远地走在其他民族的前边,周朝那会儿,山东河北那边的商人用刀币和人做买卖,山西中原地区的百姓日常用布币与人交易,湖北及长江中下游的南方人使用蚁鼻状的钱币做流通货币,在币型设计当中,最现实也最有创意的设计来自陕西、四川及西北秦国金融管理者,他们设计的货币形状为环形钱。古今中外,这种便于携带、少于磨损的圆形铸币,比起其他形状的货币来讲,无疑更科学,也更经济。

兄弟读史,最是对史中一悲剧人物感慨万千。主角原名卫鞅,到了秦国之后改为商鞅,此公在秦国变法19年,将一个地处偏僻贫穷落后的小国硬是改造成为后来周王朝后期的第一超级大国。今天看,这位法家人物,除了立法变革之外,兄弟以为他对历史极为深远的另一方面影响,在于金融改革。商鞅以前的秦国,经济衰弱,军力不济,商货不畅,其时国家使用的货币从形式到单位,均仿照经济上远比其发达的中原地区魏赵等国。

商鞅变法之后,秦国实力大增,虎狼之师,南征北战,指东杀西,横扫东方各强,一时少有对手。军事实力是一方面,经济方面,其外圆内方的铸币设计,较其他列强优势尽显。从金融发展历史上看,鞅公所推的内圆外方的货币,自公元前300年间始行流通,其影响直至中国最后一代清王朝结束的1911年。在整个中国的2200多年的历史之中,中国民众,从王孙到百姓,凡有财务用度,皆未能脱开商鞅当年的金融变革。用钱花费,全是提着内方外圆的铸币,讨价还价于街井,结算清点于密室,手摸钱币,自是一片欣慰。

熟史者知,商鞅一人无从变法,关键是他身后站着的那位贤明开通的当家人——秦孝公。有孝公奠定雄厚基础在前,五世之后,其后代赢政更是有为,最终横扫六合,完成江山一统。英雄登基之际,开始了一系列整合开创事业,统文字、度量衡、废封建、设郡县、改律法、修驰道,在位期间,令行禁止、辣手治吏、雷厉风行、严刑峻法,无事不至其极。

这当中,金融改革亦是难免。秦始皇号令天下之前,秦国铸币仅重六铢(4克),始皇下令从今而起,天下流通之币,其重皆翻倍为半两钱12铢(8克)。此事,由李斯负责监管,不得有误。

感慨于帝业,中共领袖于上世纪30年代,于当代秦国地面,以诗言志,书秦皇,叹汉武,自喻一代天骄。

从中国的战争史上看,秦皇汉武皆为强势之主,从金融发展史上看,他们的地位亦属开山之祖一列。秦始皇将小铸币由6铢提为12铢,汉武外御匈奴,内防民变,执政期间将秦皇所定的12铢铸币改为汉5铢。此一改,汉钱竟一直用到了800多年之后。

千古一帝李世民,一生文治武功,为民众敬仰,影响后世已有千秋。但金融史学家可能更感兴趣的还是他的老爹——唐高祖李渊。

武德四年(公元621年)高祖名为唐军统帅,实际军权全在其子李世民手中。世民领军于洛阳、虎牢与王世充、窦建德大战不已。战局明朗之后,看着儿子将战俘窦建德推到面前,高祖松口大气,令财务厚奖世民及手下。然而,被犒劳者看着已流通了800年的汉币,甚是不以为然。见状,高祖心中不安,随之请财政部门有关负责人拿出金融改革方案来,以便及时推行。年底,大江南北,黄河上下的各民族的百姓,渐渐发现,市场间开始出现一些铸造新颖的钱币,美其名曰——通宝,币重有钱有两,钱两为十进制,通宝前后冠朝代年号及国名,铸造精致大度,文字美伦精雅,再一问方知,给钱币题字者竟出自其时书法大师欧阳询之笔。

自唐高祖之后,直到共和时代的到来,其间1300多年,几百万平方千米的偌大中国,从官方采买到民间消费,所用货币多为外圆内方的通宝一式,全无大的变化。

当今,随着全球化进程脚步越来越快,互联网金融时代正在向我们走近,每个国人离开家中,走向商场之际,与千年来生活在此的消费者口袋与钱包里有了显著的区别,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使用着掌心大小的信用卡来,特别是近年来随着移动通讯技术的飞速发展,无数都市里的公民,利用二维码扫描,出门只带一部手机即可,纸币的应用正在变得越来越少,但兄弟想提醒各位的是,不管是你、我还是他、她,无数人的口袋与钱包里依然有着难以淘汰的金属货币。兄弟相信,可能有一天纸币消失了,但只要人类继续着商业交易与娱乐行为,金属货币仍将长期地伴随着我们的生活。

聊起来,中国的历史之中,有关金属货币的故事,着实不少。最为精彩的当属魏蜀吴的三国时代。其中又以曹家的故事最是有味。

一代大汉雄风,曾领全球政治、军事与经济风骚400余年,之所以最终走向它的尽头,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从西北地面崛起的一代军阀——董卓先生,在军事上胡来,于金融上胡搞。之后又有老曹一家、老刘、老孙一代,纠缠其中,更是把个汉室财政搞得乱作一团,民生大敝。

提及曹氏一族,特别是那位一直在中国舞台上扮演白脸的曹操,怕是真得要从中国人有文字以来,史上第一个拥有民族字号的羌族聊起。这一族民众不多,但巨能折腾。祖先是一群放牧的,成天不是赶羊,就是撵狼,能奔善跑,号称西北草原大漠间的苍鹰。由于辈份高,自古就对中原文明心存不服。汉世祖光武帝刘秀刚把中原统一了,这群苍鹰就开始在西边和汉人搞摩擦,双方开打,一战就是150多年,老曹都来到人世间了,那战争还没有结束呢。

谁都知道,打仗就是打军需,就是打钱,打国家的经济实力。现在回头看去,不管光武那阵民族获得了怎样的中兴,但东汉王朝还是被这场与羌族没完没了的战争由强而弱地拖垮了。为了镇服西羌,东汉前后动用了400多亿铢的财力,最后政府实在没钱打仗了,就开始靠卖官、发债、减薪等方式筹措战争费用。

战争费用的筹措是个难题,选好带兵打仗的作战指挥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在东汉国力极为脆弱之际,长年负责西部军务的军阀董卓出现了。趁着国家混乱,在短短的时间里,董卓获取了国家核心权力。

做为一个长年带兵的人,董卓清楚金钱的重要。于是这老兄想到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开铸自己能够控制的货币,投放社会,于中取利。很快的,从汉武帝起,已经流通了几百年的五铢货币,到董胖子这里改了。大概是行伍出身,这家伙干事只图方便,新铸的钱,工艺上缺边少纹,粗糙难看,份量方面更是缩水变轻,一向标准规范的五铢钱,此时变得又小又轻。更可恶的是,老董还想通过多多铸币狂捞猛赚,于是他竟把当年秦始皇收天下兵器铸成的12尊立于长安街头的国家特级文物——大铜人,推倒、砸碎并融解了,之后用其材料做了他监制的小钱,发行民间。

随着大钱变小钱,通货膨胀迅速出现,物价飞涨。

民以食为天,原先老百姓家里买一石米只花几千铢的钱就可以搞定,现如今到街上买米,别说几万铢买一石了,很多时候就是几十万铢也买不到一石。

这日子怎么过呀?老百姓不傻,谁都明白董大将军把一向有信用的五铢钱改成小钱,憋着什么坏。于是,很快的,大家开始集体抵制董卓铸造的小钱,让史学家们感到震惊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个曾经文明昌盛的国度,迅速地回到了以物易物的荒蛮时代。董胖子的胡闹,导致了文明出现了恐怖的倒退,也不知吕布同意杀老董时,主谋王允在谈报酬时,是以什么货币做基础交易的。总之,从《三国演义》的小说中看,老董是死在爱姬貂蝉和情敌吕布身上,可从《三国志》等正史上看,老董之死,实在和他的推行的金融与财政政策有关。

随着董卓把钱搞乱,国家开始大乱。人相食之类的记载,开始在随后的史书中频频而现。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善于谋权的曹操喜欢乱世,在这个充满了机会的时代里,他的能力为自己在历史当中形成一次大治,提供了一个个精彩的契机。

比起老董和他的家人来,老曹祖孙一家经世治国还是颇有方略的。

先说曹孟德,他走的仍是董胖子的路数,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治国方略,行走间,方向与节奏和之前军阀大相径庭。

平黄巾、刺董卓、拉队伍、打陶谦、削袁术、杀吕布、擒关羽、灭袁昭、征乌桓、平刘表,战则胜,攻必克,半生征伐,一路凯歌,鲜有败绩。一时间,老曹辉煌得有点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周围的马屁精们,鞍前马后地上吹下捧。在一片党心民意中,年届53的老曹开始称相,成了表面国中第一臣子,实际上大权在握的政府一把手,此刻年号为汉建安十三年,换成耶稣同志的标准,为公元208年。

这一年里,老曹做了两个较为重要的决定,一实一虚,实的是,年底之前,将逃到湖北的刘备与村夫诸葛之流,抓捕归案,顺带着连同孙权、鲁肃那帮子玩闹儿一锅烩了。虚的是,他听从了一个叫荀悦的大臣的建议,从今年起中央开始研究新的货币政策。年过六旬的荀悦,一头白发,满面沧桑,灵帝为政期间,他恨皇上贪得无厌,也许是小时候出身贫苦,戏剧般地当上了皇上,灵帝眼中于是只贪金钱两字,国家财经乱作一团。厌恶中,荀悦罢官而去,但后来曹操用人,说献帝身边需要自己信得过的人。平日曹操领军出征时,这位官拜汉秘书监、侍中官的一介知识分子会陪在皇上身边,一面研究讲解刘家革命史,一面监视着刘协的一举一动,回头打小报告交曹操,领点情报津贴之类。年初,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荀悦以皇上身边人的资格与会,会议议题本是研究江南用兵与周瑜决战之前与之中的军需问题,可讨论中,资格颇老的荀悦,提出了一个想法,打仗就要花钱,董卓老贼自18年前私造小钱来,国家财政混乱,民间信用不再。经过领导您十几年的修齐平治后,目前国家已由大乱进入大治。因此我建议,将当年被董贼破坏了的汉五铢货币制度恢复起来,以复国本,重振国威。

曹操不傻,在会上,他反问道,我们这里恢复流通汉五铢,可江东的孙权、江南的刘备等乱贼,加上西川刘璋、汉中张鲁等杂逆,趁机从民间搜刮旧币,拿着一堆脏旧之钱,跑到咱们许昌地面趁势回购,我们这些年好不容易存留的物资,会不会由此大量流出?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很多像曹洪、夏侯渊之流,甚至不明白丞相他们在说些什么。

曹公叹曰:我和诸位不一样,除了经济问题,我还要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军事作战方面。

荀悦问道,那么我们能不能增加新币发行呢?

曹操低头望天,过了一会儿,叹道,是啊,我何尝不想通过铸造发行新币,增加府中实力,以扫群贼。可是为了长治久安,咱们总不能像董胖子那样,把秦朝留下来的那12尊文物铜像都给熔了吧。造钱就要用金属,目前大仗在即,咱们有那么多的铜铁吗?打仗就是烧钱,就是耗物资。我们面对的又是诸葛亮这种智力超群的对手,你们知道,为了赤壁前线的军备,光是造箭,就要耗多少铁吗?那些武夫光知道拉弓射箭,可他们哪里知道,那一箭箭射出的都是钱呵。不过,最大的问题仍在于,我们自身内政未稳,财政一变,周围觊觎中原的那些孙刘之辈,用手中的五铢来转移我们的物资,如何控制。

荀悦道:我们可否在大的恢复五铢的政策之下,制定相关细则,例如除用于作战的粮食和马匹之外,其他的物资可在中原自由流通。

丞相起身:马匹好管,可粮食怎么控制?江北百姓手里粮食多了,如何控制他们看到南边的五铢,拒不出卖,关键是怎么管理?管不好,就会伤害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众人再次沉默。

晚上回家后,老臣荀悦在日记中写到:丞相英明,最终在会上,他还是同意了我的增铸主张,并特别提议将此议写入当天会议纪要,下发局、办、厅、委各机构酌办。看来,为这件事情,我今后还真的会重新得到丞相的重用。

会议两个多月过去了,毫无动静。一日,在曹植家研讨诗文之际,遇丞相身边走动较密的杨修,问及增铸一情,杨德祖回话刻薄:你老先生是不是有点糊涂了,是,丞相是让把你的建议写进纪要之中,那是为了做给朝中有提合理化建议热情者看的。丞相对经济工作抓的很紧,但他说了,增铸之类的建议提得好,相关文件一定要发下去,让那些汉朝的儒臣们在史上记上一笔,我曹某人曾经在抑制董卓坏钱方面还是做了一点事情的。从度势上看,荀悦是对的,知识分子却多不懂审时,建议不错,但提的不是时候,这事儿,还是以后再说吧。

梦想着再次得到重用,再发余热的荀悦,回到家中,郁闷之极,他在日记中写到:用许昌官场的语言说,凡事丞相称以后再说,基本上就等于此事以后也不要再说了。这就是曹阿瞒!

转过年后,荀悦带着一腔大志未酬的窝囊悄然离世。

其实曹操心里比谁都清楚,大的讲,经济方面,治国无非两策,一是货币政策,二是财政政策。前者实施起来,需要慎之又慎,因为其中虚拟的成分多,驾驭不当,易触众怒,甚至直接形成通货膨胀,不堪收拾。而财政政策,不管是积极的还是适度的,把握起来,政府掌握的力度大,市场间接运作的程度低。在经济方面,曹操远比其他各路豪杰清醒,早在董卓乱币之后不久,他就得出了一个明智的判断,自此往后,取天下者,不在钱多,而在粮足,粮食在很大程度上比军械还要重要。

事实上,早在初平三年,(公元192年),自己起兵之际,有河南封丘高人毛玠曾向曹操提出过治党、治军及治国的高策有二,政治上,奉天子以令不臣,经济上,修耕植以畜军资。这两招毒呵,正合阿瞒之意,由是终生奉行不殆。特别是后一条,实为横扫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以后的各种有关军需与备战的经济工作会议上,曹操一直在坚持强调种修耕植的意义。不久,在全军作战休养之际,一种被称之为屯田的政策被大力度地推广开来。在财政政策方面,曹操紧抓不放,一再要求各州郡设置田官,兴办屯田,招怀流民,迁徙人口,劝课农桑,兴修水利,充实编户,恢复生产。为了保护北方广大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以曹操同志为代表的党中央,用足了种种财政政策。

建安九年,也就是公元204年,曹领导特意在一份地方报上来的文件上批示: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二匹,绵二斤而已,他不得擅兴发。意思很明确,各级领导要努力保护广大农民群众的生产积极性,不得胡来。

由是,北方广大军民,对曹家的事业,无不拥戴,后方稳固之后,支前热情空前高涨,报名参军者无数。

千年之后,国共大战之际,站在河北西柏坡乡村石碾之旁的毛润之,对当年曹某人的这招,深有感触。仿之,不久,天下得。

曹某人打仗之余,不仅注重屯田建设,也关注水利兴修。后有史家甚至评道,曹家三代,征战八方,军事谋略方面可能不及神者孔明、谋圣周郞,但坚实的经济基础,绝非蜀、吴短期内可以仿效之。

司马懿用计不如诸葛亮,张郃打仗不如魏延,可在西线战区里,双方恶斗多年,仍是曹魏占的便宜多。西蜀什么都不差,偏偏就是经济方面不行,打一会儿,就没后劲了,艰苦地从后方向前线运粮。而曹氏手下的虾兵蟹将,缩在战壕里啃干粮,硬是死不出头,最终你孔明在军事上就是赛过神仙,可在吃饱饭这个问题上,你熬得过人家司马仲谋吗?天下归属,早已了然。

除了财政政策把握得当之外,老曹不论是战时用兵,还是平时过日子,对耗费资源,节约成本,严控预算等方面,也远比刘孙之辈上心得多。为了激励战斗力,评功论赏之时,老曹奖罚分明,公正不偏,表现得大度慷慨;可和平时期,安然民生之际,老曹对自己,对家人又是节约得要命。史书称操:雅性节俭,不好华丽,后宫衣不锦绣,侍御履不二采,帷帐屏风,坏则补纳,茵蓐取温,无有缘饰。

这一点,千年之后的毛润之也多有效仿,老人家对家中财务支度控制极严,一方面防家风腐败,另一方面,也算是给全党上下做出了自律节约的表率。

兄弟常想,千年来,毛曹灵犀,最是相通。一方面,杀戮无度,另一方面又都节省有癖。

当然,老曹更狠一些。为了提倡节俭,他规定家中女子平时着衣不得华丽招摇,可偏偏他最喜欢的儿子曹植的媳妇,没把公公的规定放在心中。一天,她穿着漂亮的衣服归家之际,被曹操看到,大怒,要求严惩,众人哭求,曹操索性命武士将儿媳拉出,砍头示众。自此,曹家内外,所有的女人再不敢随便打扮,也自此,曹植开始变得浪荡神经了起来,诗风大变。

此为曹公于内恶狠一面,老曹也有于公仁怀一面,少为史家所见。如他一向对百姓照顾有加,用现在的语境表述,这位党的高级干部把很多老百姓的疾苦很是放在心中。尽管他自小出生于锦衣玉食的环境里,但对于那些出身卑微的孩子,他的内心深处充满了关怀。为此,他甚至规定,国家要将那些12岁以下的孩子们的温饱管起来,不管谁家经济困难到什么程度,都要给儿童们经济补贴。这件事,曹丞相并不是随便说说的,他甚至要求所有地方官员必须挨家挨户地进行普查,谁真困难,谁得补贴,切实扶贫,真正做到“随口给贷”。

家里家外,老曹日子算得精,过得细,打仗创作,著书生产,运筹帷幄,全无耽误。

曹公一生专权好色,寿至六五,暗地由典韦、许楮私带入账的他人妻室及无数佳丽不算,其间明娶妻妾14位,亲生儿子25个,做了皇后、贵人及公主的女儿有7个,继子、从子、养子4个,加上汉献帝这个老想谋杀自己的“贤婿”,再有父辈改姓前的夏侯一族,50多个直系亲属,挤在一起,换了现代的家庭,做个当家的,早就眼已乱,头已炸了,从抚养、教育、婚嫁、直到前程等等,多少事卷在一起,换了咱,还不忙得什么其他事儿都干不了了,可你看看人家老曹,家里家外,处理得井井有条,人前人后,心态怡然,多而不乱。这方面,不论是做王的孙刘,还是带兵的关张,大概都得自叹不如。整个一个三国,就他老曹的性欲蓬勃、基因卓越。

曹公之后,可承大位者,有二,一丕二植。从政上看,丕高,以文而论,植强。虽二人商数不一,但历史上好政的与喜文的抢江山,孰胜孰败,早无存疑。

夺位胜利者曹丕,可谓出于蓝且近于蓝,在他短短的7年执政期间,重大举措主要有五:一是结束了汉朝。二是从老爸执政的许昌迁都洛阳,三是建立了九品官位制,四是开创了文学批评史的先河,五是在财经方面为恢复五铢币做文章。

从家庭的角度看,曹丕逼着妹夫汉献帝让位,好象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大事。本来,二十多年了,这个窝囊的妹夫万事无从做主,纯粹的摆设,老爹没有废了他,完全是技术上的问题,减少树敌。可像演戏一样,大家都装了20多年了,你刘协还真想把假戏一直演下去呀?再者说,你交出的权利又不是给了别人,还不是给了你太太的哥哥。可曹丕没有料到的是,抵抗交出玺印,禅让于己的竟然是自己的妹妹曹节。她甚至当众高喊,老天有眼,决不让你长久!当时气得曹丕差点疯了。不过也真怪了,这位被老爸硬扔到汉献帝床上做皇后的妹妹,竟然在曹丕之后还多活了30多年。最后以汉礼合葬于献帝的禅陵。

苍天难道真的有眼吗?

好奇怪,之后的近两千年来,生活在长江黄河周围的黄皮肤们都自称自己是汉人,说的是汉语,写的是汉字,填表时笔下所注多为汉族,如果九泉之下,魏文帝曹丕真能活过来的话,他一定会站在自己妹妹曹节与妹夫汉献帝刘协墓前,以一种奇怪的口吻问道:怎么还是你们汉室把着江山呵?

从政治上讲,将魏朝之都从许昌迁往洛阳,其意义不仅在建立自己父亲之后的新体制,更重要的是由此可以在人事方面做诸多手脚,合理地将各层高管调整到自己的体系上来,在这方面,曹丕手段诡秘,练达。

曹丕建立的九品中正的选拔干部制度,从内容上看,其士族文化虽然存在了不到400年,但从形式上,这种观念依然对千年之后的各级领导内心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毛泽东当年制定的干部政策也是由一级而二十三级地一路排下去,众人官场相遇,还是习惯以级定位,随之而礼。没办法,被孔子教育后的国人,就是热衷于这么个小词:级别。

曹丕之前,社会上有文学创作,但自他起,一部《典论·论文》,让中国的文学批评事业向前大跨了一步。

以兄弟的眼光看史,曹丕先生在其7年不到的执政期内,其货币政策的调整与改革,最是有趣。

13年之前,曾有汉室干部荀悦先生向父亲提出,恢复汉武帝他老人家督导推出的好钱——汉五铢。

但彼时,老爹大敌当前,为了稳定财政,打好赤壁一仗,支援前线,多造军械,暂把此议搁置了。随后由于军队不适南方气候,传染疾病流行,加上周瑜、诸葛亮两位高智商联手设计了一场赤壁之战,令曹魏元气大伤,不得不从长江边向北退军。此后,有几次,曹丞相也曾动过恢复汉五铢钱的念头,可每每想到,正是建安十三年的那次金融之议不久,兵败赤壁,金融到底和军事之间存在着什么微妙的关系,老曹苦思不解。但有一点,他心里还是比较清楚的,从地里把庄稼种出来,最终把粮食收入军库中,这事儿要比把货币新铸出来流通于世,来得实际。从长远的角度看,国家总还是得有通货流动其中,不然老百姓生活也不方便。事情尽管重要,但不能急着做,一定要要等到国家真正稳定之后再做。

曹丕上台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改国号为大魏,年号黄初,将打了一辈子仗的老爸谥为武帝。篡位称帝之后,原以为四方会前来寻事,不想竟先有西蜀大将孟达等率众前来魏降,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随后江东孙权遣使奉章,同时还把两年前向关羽投降的先父手下大将于禁也给送了回来,态度恭顺。看来江山企稳,社稷已固,该是将老爸当年未能完成的大业捋一遍的时候了。

和家人及朋友饮酒之际,有高官夏侯沃提出13年前魏武帝想废董卓的恶小钱,恢复五铢钱的事儿,后因赤壁大战,就将此事给一路拖了下来。现在国家政局稳定,此事是不是就不要再拖了,这种与民方便、于国有利的事业,该提上议事程序了。

小曹就此点头,嘱夏侯沃领着他下边的工作班子迅速呈上方案来。

不久之后,恢复五铢钱的具体实施大纲与操作细则,摆上了小曹的办公室桌头。小曹也未细读,随手于文件上盖章,下发相关机构着手执行。

不想,文件下发数天后,大臣当中第一个提出质疑的就是先父的宠臣司马懿。

司马同志见识深远,非比常人。两年前关羽水淹七军,擒于禁,杀庞德,一时让家父大惊,惊慌之下甚至提出是不是把首都从许昌迁离的动议,当时排班奏报的人群中只有老司走出来,明确表示,关云长志大才浅,何需惧哉,同时献计,让曹丞相给孙权写书,以荆州作交易,形成曹孙联手双向夹击关羽之势,大事可成。果然,不久之后,老关竟被一个无名鼠辈司马马忠擒住,扭送孙权大帐。许昌方面的压力,随即而解。鉴于司马懿见识着实过人,老曹一激动,立马任命老司为太子中庶子,加丞相军司马,佐助接位者实习执政。

现如今小曹谁的意见都可以忽略,惟独老司的建议不得不予重视。

找来老司商议,只见话语低缓,城府极深的司马懿上前奏道,此事先帝何以始终慎重不行,我想其中是有着极深原因的。也许你有所不知,建安十九年,刘备攻入益州后,自封益州牧,封赏手下众将,却急缺钱饷,为此他竟对着刚刚被自己征服的四川百姓下手,发行了一种被叫做“直百钱”的玩意儿,该币设计粗陋,质量恶劣,与当年董卓废五铢造小钱,为个人事业,置公众事业于不顾如出一辙,以十数铢币代五百铢铜,抢掠民间。长远看,这种行径无异于杀鸡取卵。

小曹听到此处,长吸一口气问道,你是说我们现在还没有实力铸造新铢吗?

老司摇头道:问题不在这里,从实力上看,我们大魏目前完全可以有能力铸造与发行新币。问题是,我们用青铜铸好的优质足值之币,一旦发行在外,为西蜀诸葛亮之流所知,他们一定会用7年前铸造的那些烂钱,干盗取更铸之类等下作之事,我们的足币与西蜀的虚币混杂流通于市,长远看,对我们政府信用打击极大。更可怕的还是,他们用不足值之币购买我大魏军需,扰乱我经济,进而可直接威胁到我大魏安全,此时推铸新币,以臣之见,确实弊大于利。

小曹皱眉:你的意思是,此事就此搁置起来?

老司长考后说:你刚刚签发同意的文件,马上就收回来,对你的威信不利。我以为,你可以像你父王那样,口头上的姿态先做出来,以安内部,但实际行动上方面一定要慎缓,因为目前影响铸币的一些关键问题还没有结果。

什么问题没有结果?魏文帝问。

刘备的兄弟关羽死于孙权之手,也许诸葛亮不赞成用兵报仇,因为他哥哥全家及他的很多亲友都在东吴,但我深知刘玄德其人,他会认为如果自己不报此仇的话,以后在朋友及同事面前全无威信。因此孙刘两家爆发战事,已成定局。还是先等他们间的战事落定之后,我们再研究国家财政方面的事情吧。

听到这里,小曹内心剩下的只有一片赞叹了。

魏黄初二年(公元221年),魏国出现了一件人类经济史上极为奇怪的事情。年初,魏文帝政府决定恢复铸造新币——汉五铢,然而在宣布推行计划的半年之后,突然叫停,政府给出的理由是,由于战争期间,我们不可能像刘备那样,为了铸他的新币,甚至把自己睡床之上所有铜件都拿去熔化。目前国家金属物资不丰,因此铸造汉五铢的事宜向后推延,具体何时恢复,另行通知。由于国家仍处于战时状态,因而今后所有经济配给,流通交易仍同以往,以谷帛为市,特此通告。

读到这份大魏政府公告的人,最初先是一片茫然,随后又是一片哀怨与责怪。有这么不讲信用的政权吗?出尔反尔的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有意思的是,民众初读公告时的心情与理解都是接近的,但随后就有那么一群,头脑活泛,热衷投机的人,很快从小曹盖章的公告中,读出了一片兴奋,读出了一片商机。这意思很明显,再以后,咱们这里的钱,都以粮食及布匹为交易媒介了。这是好事呀,这不是等于说,以后只要花小钱搞定那些称粮重、测布长的有关人员,就可以获大利了吗?

由是,一个十分有趣经济现象,迅速出现在了魏初黄年间。中原无数不法商人,开始来了邪劲儿,凡经他们手中称过的粮食,到官府的秤前,一定会莫明地增加水分,而那些用做通货之用的布帛丝绣,经他们处理之后,或是长度变短,或是厚度变薄,总之凡大额买卖与支付之后,交易双方总有一方表情呈愤怒或痛苦之色,少有例外。

很快,随着越来越多缺斤短两之类的事情发生,中原地区商业环境开始迅速变坏,民众之间的经济诉讼数量开始大规模增加。对此,曹丕政府开始用暴力手段治理商业环境,一时间,只要发现不法商人利用不当手段,破坏信用,扰乱市场,抓到一个,重罚一个,逮住一对,严惩一双。

但由于广大北方及中原仍是谷帛为市,胆大妄为的商人仍是前扑后继地违法谋利,屡禁不止。因为制度的不合理,最后很多良民也纷纷地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从哲学上看,制度设计是个有趣的命题,只要是神志健全的人都会趋利避害,关键的问题是收益与风险是否对称,违规成本与事发出事的概率有多大?一个易经文明中成长起来的民族,习惯于取巧,认同投机,面对风险,勇于博弈,在这种文明环境中,只要制度设计不甚合理,不要说文帝小曹了,就是换成武帝老曹,最终也无法压制奸商冒险获利的冲动。

一段时间里,小曹杀了很多奸商,怕砍头,随后,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市场中的粮食里的水分和布帛厚度不少了,但粮食的品质与布匹的质量开始变得越来差了起来。社会商业信用越变越差。

魏文帝在中国历史上算是位明君,执政7年,寿39,可谓公平之诚,迈志存道,克广德心,慎动干戈,只有上台第三年时,领兵和孙权开了一仗,战绩远胜于其被谥为武帝的老曹,若不是部队里又开始流行瘟疫,说不定连武汉带南京都取了。但他打得最苦的战役还在经济方面。中原的商人们,成天里就和他的政府玩猫鼠游戏。为了交易当中的巨大利润,那些不法之徒,今天缺斤,明天短两地钻各种空子,全无道德。最后的博弈结局竟是,越杀商越鬼,越罚人越众,此情实令小曹懊恼不堪。

初黄七年,小曹撒手人世,之前人事大局布好,太子曹叡顺位接班,此情太祖老曹似乎早有预见。

接下来就是小小曹与金融的往事了。

小小曹,名叫曹叡,爷爷老曹起的名字。人生得清秀,聪明机敏,惟有一个明显的缺点,说话口吃,平时话语不多,耳善辨音,眼能记事。老曹年老每每头疼不止,轻缓之际,常招叡玩耍左右,一手执书,一手抚孙,疼爱有加,致使小小曹自幼与众老臣混得脸熟。

初黄六年五月,父亲曹丕撒手而去,寿39,年仅22的曹叡成为曹家的第三任皇帝,古代人成熟早,17岁有子属正常,至此社稷安危瞬间系于一身,压力陡增。小曹病危之际,曾招曹真、司马懿、陈群等老臣于床前,握着小小曹的手,落泪托孤,有此三公,慎勿疑之。在掌有曹家亲兵虎豹骑军实权的老曹义子勇将曹真监护保佑之下,左右无人敢有二心,权位稳定交接。让小小曹没有料到的是,父亲尸骨未寒,东吴孙权乘人之危,从南边领军杀来。左右大慌,小小曹却很沉得住气,亲自督军湖北江夏,另派司马懿领军大战诸葛亮他哥——诸葛瑾,老司确实善打,很快将吴将张霸的人头献至帐前,一个多月打下来,孙权什么便宜也没占到,随后退兵。曹营之内,一时小小曹及老司的人气猛升。

回师洛阳后,喜气洋洋的小小曹改年号为太和,随之大封群臣,其中任命三朝老臣老司领兵驻守宛城,同时监管湖北方向及中原一带的军务,尽是实权。

老司判事精明、为官乖巧。小小曹任他督军于荆、豫,前后都是湖北河南地面上的事情。说来也巧,其时河南行政大区的负责人,与他同姓,复姓司马,单名芝,两人年龄相仿,且都出生在河南温县,今又同为魏明帝眼中的重臣,一领军权,一司行政,走动起来,自是亲切。

议及防务经济,两位司马,相谈甚快,多有共识。

司马懿反复重申坚持武帝治国之略:力避浮费、奖劝农桑,乃壮国之本。

司马芝附合:二虏未灭,师旅不息,国家之要,惟在谷帛。

司马懿道,说到谷帛,忆起数年之前先文帝曾力主恢复汉五铢,当时被我劝下,关键怕西蜀方面用其坏币冲我通货。今天看来,情势已变,南阳郡的诸葛两我,一为孙吴,一助刘蜀,荆州之恶已随风而淡,孙刘两家兵刀再见,似无可能,三国鼎足之势至此而定。以我之见,今后各方对决,全在粮草充裕,民生富庶。赤壁大战之前,武帝曾与荀悦谈及恢复汉五铢一事,后搁置,如今时过境迁,长远看,国家盛,百姓必先强,通货畅则民生利,恢复汉五铸正在今日。如今我在外带兵,提经济之策,似有越位之嫌,兄为河南尹,正是上奏铸新币之人选,不知兄意如何?

司马芝点头,深以为然。

数日之后,明帝案前放司马芝奏章,奏折中先是给明帝戴了许多高帽子,一再表明现在已是国家盛事之际,为了民生经济,皇上何时方便,召开一个有关恢复重新铸造五铢钱的会议,大家讨论研究一下。

司马芝和曹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当朝太皇太后曾将相关私事交办他处理,他竟然顶着不办,并越级直接给皇上写信,说自己已经自做主张,先斩后奏了,圣上你看办吧。当年,先祖老曹就欣赏他的正直与坚守原则,很是器重。

今天,见到祖父宠臣的奏章,小小曹随即回复道:我们曹家坚决地相信你,你把事情及时处理了,顶了责任,让我也很开心。

当月小小曹就在朝庭之上,招各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开会研究重铸五铢钱一事。

会上,众人从各自的角度陈述着恢复五铢钱的利弊,有的从战争的角度警告,有的从民生的角度辩解,还有的从纯金融的角度演义。

最后由建议召集会议的司马芝发言,汇集了大家的意见后,对恢复铸造五铢钱的好处做了三点归纳:一、要打败东吴和西蜀,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快地强国富民,而增加国力的一种重要方式就是通过调整货币政策,来改善百姓的经营环境;二、近年来,我们的战时政策一直是以粮食和布匹为货币,可现实的情形却是无数不法商人,通过将粮食搞湿或缺斤少两来谋利,布匹织绣也是越做越薄,质量越来越差,为此,先文帝没有少杀过奸商,可长期以往,始终制止不住商人们的谋利冲动,财政状况已越来越坏,现在是到了改正的时候了;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我们真要做到执政为民的话,首先要考虑到他们生活的便利与安全,毕竟比起其他不易携带和管理的金融工具,铸币类的通货大概是使民众交易中成本最低的一种形式了。

众人一齐将目光盯在了皇上的脸上。只见小小曹微笑道: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让长期从事司法和地方行政工作的司马芝先生,出任本届政府的大司农一职?

大司农是什么官,用现在的概念来看,汉魏一代的大司农相当于当今分管发改委、商务部、人民银行、财政部、银监会、国家海关及国家税务总局等部门的副总理或国务委员。

老曹下了文但最终没有搞,小曹搞了半年不到又停了下来,而今小小曹下定决心迅速上马,于是在他执政的第一年里,五铢钱开始在魏国开铸并流通了起来。

自此,相比东吴与西蜀,曹魏的经济实力越来越强,直到将对手一一剪灭,当然,那是后话了。

总之,铸币这个自三千多年之前被先人整出来的东东,自其问世以来,给人类带来了便利,安全及种种精彩绝伦的故事。

从金融发展史上看,由于信用缺失及通货膨胀等原因,中国人一直不太敢大规模使用铸币之外的其他货币。自商代末年的安阳一带开始出现金属货币以来,这种信用商品一直在中国的商业经济中占统治地位,这种情形直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蒋介石在孔祥熙、宋子文之流的不断鼓吹下,才开始动了以纸币为主要流通货币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