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窗外月华如水，银色的月儿挂在空中，水银似的光芒普照大地。等那记关门声响起时，原本安稳躺在床上的人儿即刻睁开了眼，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看了半天，等到四周都安静下来时，才翻身而起。
走下床她快速换上一套轻便的衣服，而后走到梳妆台前拣起上头的剪刀。
“是该面对的时候了。”对着镜子里瘦弱的自己，她说，声音为不可闻。
“喀嚓——”断发从掌心中飘落，如残叶般被风纷纷扬扬地刮起，跟着又掉落。怔怔望着散落了一地的断发，她重重叹了口气，抬头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唇轻启。“……炎之风暴。”
“呼——”火焰将她包围，却没有伤到她半分。转瞬间，少女的身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的冷冽月光。
公园的长椅上，少女双手插着口袋，低垂着脑袋不知在看些什么。夜空中缀满了闪闪发亮的星子，银月如盘，照亮了大半个天际，草丛中的昆虫们开始扯起了嗓门嘶吼，萤火虫也在打着灯笼飞舞着。
头顶亮起的路灯，将她倒影在地上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夜深了，虫儿的鸣叫声在黑夜里显得过于聒噪了些。
“哟，你早到了呀。”来者背靠着椅背，双臂搭在上面笑言。
“也就一会儿而已。”没有看他，林小艾回答。
“才一会儿吗？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很冷？”未等林小艾辩解，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将她完完全全包裹住。“如果是因为这样就着凉的话，那我会过意不去的哟！”
“你哥他，没有起疑心？”单手支撑着椅子，少年翻身跳了过去，稳稳坐到了林小艾旁边。“他对你很关心哪。”
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了下，眼眸里闪过一丝柔光。“他是个好哥哥……现在才发现，会不会太晚了？”
转眸望着表情落寞的她，少年垂下眼眸，拍了几下她的脑袋。“不晚，其实他一直以来都是好哥哥，不是吗？”
“是的，他一直以来都是好哥哥。”嘴角上扬，心底划过暖暖的河流，只是那河流流得太快，快到她伸出手去抓时，它已经流走了，没有留下一点一滴。抬头望着那对淡色的眼眸，少女坚定开口。“呐，我说，把关于我的身世，你所知道的关于我的，都告诉我吧。”
“你，想好了吗？”少年诧异，褐色卷发被风吹乱。
“不然呢？”她反问。
“……好吧，我会告诉你，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
翌日七点半，厨房里的面包机发出嘀嘀嘀的叫声。身穿明黄色围兜的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按键上，“叮”一声，酥黄的面包片从里面窜了出来。他上前一步，盘子往前十几公分的地方一伸，面包片稳稳当当地进到了盘子里。凑过去嗅了下，俊逸的脸上瞬间被笑意所取代。
拣起台子上的鸡蛋，往空中抛了几下后把它往平底锅的锅沿上敲击，跟着把打好的鸡蛋放入油锅里快速煎好。只稍一会儿，香味在即刻厨房里四处飘逸，就连客厅里都漾着甜甜的味道。
快步走向餐桌，少年双手一扬，翠绿色的桌布铺在了桌子上，抚平四边的褶皱，将准备好的煎蛋面包放在桌上，刀叉摆放整齐，又往玻璃杯里满满倒上纯牛奶，这才解下身上那件围兜。
阳光下，银色的刀叉折射着光芒，少年挂着轻柔的笑靥安静等待。暖金色的光芒笼了他一身，刘海下方的双眸如弯弯弦月，使得原本俊逸的脸柔和了几分。
“早。”迷迷糊糊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少年转头，但见穿着灰色睡衣，上头还有维尼熊图案，头发乱糟糟，一脸睡意朦胧的少女揉着双眼，打了个哈欠道。
“嗯，早，快点洗漱过来吃早餐吧。”
“都是你自己做的？”盯着那桌丰盛的早餐，林小艾原本眯着的眼睛“叮”地瞪大。
那个……有句古言不是说“女子玉指不沾半点春水”的吗？他虽然不是女子，但也从来都不下厨的，还记得有次家里来了客人，恰好林妈妈不在家，所以烧菜煮饭的事都落到她身上，而她让他帮一下忙他都说他的手是如何如何的娇贵，坚决不做这些油腻腻的家务，气得她直跳脚。
“干嘛这样看着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林萧然皱眉。“我脸上有什么吗？”
不会啊，早上他明明把嘴角的牙膏渍都洗干净了，怎么会有污点呢？
“没有……不过我想，应该是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导致睡眠不足出现了幻觉。”
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少年一愣，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敛去眼底的笑意。“……那你快点洗漱过来吃吧。”
“哦。”林小艾低低应道，转身进了洗漱室。
二十分钟后——
刀与叉子碰撞着盘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切下一块蛋白，林小艾将它往嘴里送，眼睛却一直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英俊少年。
不得不说，她家的臭老哥确实有着让女生为之倾倒疯狂的一面，虽然她一直都看他不顺，也处处针对吵架什么的，但面对今日这般安静的他，她还真有些不知所措。最主要的还是此般的俊少年还亲自给她下厨做早餐，史上第一次不说，早餐的味道也很不错哇！
“哥，一会儿我们出去玩吧。”咬了口涂着番茄汁的面包片，她含糊不清。“不过，如果你很忙不去的话也没关系，我一个人……”
“好啊。”林萧然快速回答。
……
“哎？”她抬头，惊讶地望着他。“今天你不是要上课的吗？而且昨天你就请了一天的假了，你，不怕被学校处分？”
“学习相对于妹妹的请求来说，当然是妹妹最重要了，有什么事比得上唯一的妹妹来得重要呢？更何况……”就在林小艾被他的一番话感动得热泪盈眶时，林萧然又大煞风景地继续接了句。
他说的是……
“更何况像我这种智商达两百的人，即便翘一个学期的课，只要看下书就能全部考A，翘课两天又算得了什么？哪里像某些人，拼死拼活地看一整夜也只靠个B。”
很好很强大！眉角很不善地一跳，林小艾只觉得脑海中那些美好的画面，全部稀里哗啦地变成碎片随风飘走，一点都不剩！一脚踩上他的脚背重重撵了下，跟着她又若无其事地喝起了牛奶。
清晨七点五十分，客厅里传来极大的呼痛声。
阳光灿烂，水晶般透明的天空中扬着朵朵白云，游乐场门口，米奇、米米挥着手招呼往来的游客，大大的粉色氢气球拽在他们手中，不时地发给进去玩的小朋友。
“那个……我也想要！”直愣愣望着那些气球，林小艾扯了扯林萧然的衣袖。
囧囧地盯着她，却见她那张苹果脸上染着红晕，眼睛也是一亮一亮的，林萧然只得认命地上前去跟米奇要气球。
望着耷拉了双肩的林萧然，林小艾拼命憋住笑，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眼底的笑意。少年尴尬地解释着去拿气球的原因，俊脸火红一片。也对，这些只是分给小孩子的，他一个大男孩怎么会得到呢？见明知不会得到也拼命问米奇要气球的少年，林小艾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然而下一秒，眼底的笑意却慢慢被哀伤所取代，浓浓地翻涌着。
也许等过了今天，就不能像这样子对着他笑了呢……一天的时间，好短，如果能让时间再长一点，再拉长一点，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留下那么多的遗憾了？
有些事就是这样，存在时不好好去珍惜，以为自己有够多的时间，然等到要失去时，却发现即便有24个小时，也不够去看。
好不容易从米奇那里要来了气球，少年转身，抬眸望向林小艾站着的地方。
少女逆光而站，瘦小的身躯沐浴在阳光中，及腰的乌丝如瀑，闲闲披散在身后，在阳光下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那张本该是明丽的脸，此刻不知为何掩盖上了层悲伤，眉宇间的折痕、眼底的落寞、牙齿紧咬着下嘴唇，一副想哭却拼命硬撑着的表情。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他快步走上前，伸指弹了下她的额头。
“嗷——好痛！你做什么？！”捂住发疼的额头，林小艾怒目瞪着他。
“谁让你发呆的？好歹我那么辛苦帮你把气球要过来，你非但没有感激我还在这里发呆，没良心！”
“我！”林小艾语塞。
“好啦，别发呆了，快进去吧，我们时间不多呢！”抓过她纤细的手腕，林萧然大步向前走。
“喂，你慢点啦，我跟不上！”林小艾皱了张脸，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谁让你那么磨磨蹭蹭的？到时候玩不上你想玩的可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