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撑起身子,缓缓地走到桌前,将桌上那唯一摇曳的火焰吹熄---
室内瞬间一片漆黑---
拖着这操劳了一天,无比沉重的身躯,这一夜,宁静君很快睡了过去,整夜无梦---
反倒是躺在那宽大的软榻上,盖着蔪新锦被的男人,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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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膝跪在地上,拿着乌黑的抹布在盆里洗了洗,再出力地拧干---
抹布上的水珠在受挤压之下,无规则地从她的手心流淌下来,她将衣袖高高地撩起,露出了那白皙却瘦弱的手腕,手背上有一块铜板大的伤口,伤口已渐渐长出红肉,但由于这两日来泡水泡得多了,已有化脓的迹象,痂块连着脓块的伤口显得触目惊心。
伤口又痛又痒,她不敢去触碰,拿着拧得差不多的抹布走到长廊的另一头,双手按压住抹布,蹲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擦洗着―――。
一个身着华衣,扮装得雍容华贵的女人从她身后款款地走来,在经过她身旁之时,这女人右脚一伸,一把将她放置在一旁的木盆踢翻,水倒了一地---
随即,这女人若无其事地继续提着那长长的裙摆向前一步一步地走去―――
宁静君抬起头,一动也不动地望着那女人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那书房的门内――――。
她表情木然,却不知,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入他的眼底。
华洪皱着眉同样望着那个穿一袭华美锦服的女人消失在那房门内,直到那蹲在地上的女人,动了动,站起来缓缓地走到那滩水前,用抹布一下一下地吸着地上的那一大滩水,再将水拧在木盆内―――
华洪这才继续往前走,在这女人的跟前,他的步伐停了一下,望一眼她手背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也仅是一眼,他便举步往前走去,同样消失在那个书房的大门。
进了门,见那个华服女子正站在案前一下一下优雅地研着墨,华洪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随即向那端坐在案前的男人作了一个躬,说道:
“庄主―――宁姑娘她手背上的烫伤尚未康复,看似有化脓的迹象,庄主还是先不要让她去碰水比较好―――。”
一旁的叶峥华闻道,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殷臣抬头望着华洪,嘴角微微上扬,那深不可测的双眸露出一丝讥意,他冷冷地说道:“她跟你诉苦了?”
“没―――没―――只是属下无意间看到她手背上的伤口而已―――”看男人这神色,华洪深怕自己会弄巧反拙,赶紧解说道。
男人闻言,低下头去,说道:“日后她的事,你少管―――”
被他严肃的口吻吓住了,华洪只得恭恭敬敬地回道:“是―――”
“夫君,华叔说得没错,你还是不要为难她了―――”她这话一出,华洪侧脸望着她―――
叶峥华也抬起头来,与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看到他充满探竟的眼神,她不由得一怔―――
不知怎么的,这老家伙的眼神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她很不喜欢他,很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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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峥华本来还是挺淡定的,因为她每日都会过去聚尚轩,每日都看着她的夫君将那个女人折磨得要死不活-------
然而这一天她照常过去,心中却开始隐隐不安---
昨日才听那姓华那个老家伙在她夫君跟前为那个贱女人说话,今日,他果然没让她碰水了。
这女人竟然还抢了她的差事---为他研墨---
她心中开始不安了----站在书房内,看着那个威仪万仪的男人埋头办着公,而那女人站在一旁一下一下地给他研着墨,这情景是多少的融洽,也是多么的熟悉---
从前,这个女人还是这男人宠爱的妻子之时,她就时常给他研墨,而自己,只能卑微地站在一旁。
此刻,她是他的妻,而这个女人才是一个卑微的下女,但---反而是站在一旁的自己显得格格不入---
她的心,极度的不舒服。
这时,站在这儿,她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了,怕自己失控,于是匆匆告退---
走在长廊上,她双手紧握成拳---难道他还怜惜这个女人?还是他对她依旧余情未了?
不,她的夫君,是如此的大男人主义,他怎么会接受曾红杏出墙的女人?不会的---
叶峥华在心里虽然一直如此安慰着自己---但是她的心里还是颤抖着---她害怕了----
因为从前那个男人是如何宠那个女人,她叶峥华是最为清楚、最有深切的体会的。她最为害怕的就是这两人旧情复燃----
回到琼苑,她心头的忧虑越来越重---
心头的郁积无处宣泄,便冲着底下的人发了一顿脾气,吓得人人都不敢向她靠近,但依旧不解气,这个时候,她只想那个女人消失---永远消失---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叶峥华一想到那个女人天天呆在她夫君的身边,她就每日都过得不安稳、心里极不踏实。
这段日子她吃不下,寝难安,几乎每日都发恶梦,越是如此,她的脾气就越是暴躁,一有不顺心,便对着底下的人又打又骂,弄得她琼苑内的婢女、仆役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