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开罗常常被雾气笼罩,但太阳出来后,天空立马变得像蓝丝绒一样美丽。
如金色琴弦般的阳光照射进来,落在星朵的脸上,她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终于睡醒了。
“现在几点了?”
星朵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当看清表针指向十一点十分时,她不相信地又揉了揉眼睛。
“糟糕,这么晚了!”
顾不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星朵冲出房间去敲漠九的房门。
“起床了,漠九!快醒醒!”
星朵拍打着门,却根本没人回应她。
预感到不对劲儿的星朵又返回自己的房间,在地板上发现了漠九留下的字条:
懒猪,叫了你半个小时都没醒。我先走了,你好好睡吧!记住,千万别出去!
“可恶的漠九!”星朵把字条揉成一团后用力地扔出去。
她才不信他叫了自己半个小时,他根本就是自己偷偷溜走了,还把错误怪在她身上?!
叫我懒猪是吧?看我找到你后,怎么把你打成猪头!
星朵愤愤地关上门,以闪电般的速度洗漱完毕后,换上当地女生穿的一种长袍,用一条深蓝色的头巾紧紧地围在头上,把整个脸包住后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星朵对着镜子中装扮一新的自己说道:“萨拉玛尼哄。”
这是她来开罗后学到的唯一一句阿拉伯语,意思是:愿主赐你平安。当地人打招呼的时候就会说这句话。
说起交流,星朵不得不佩服漠九学习语言的能力,他来开罗的第一天就学会了阿拉伯语,第二天就能无障碍地与当地人交流,偶尔他还卖弄下有地域特点的颤音,这让很多当地人都误以为他在这里居住了很久。
现在没有了漠九那台语言交流机,星朵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出发前,星朵将所住旅馆的地址和电话写在一张字条上放进钱包,防止自己迷路后找不到住处。同时,星朵还给漠九留了张字条,告诉他自己的去向,然后她就第一次真正地一个人面对这座陌生的城市了。
沙漠古都开罗,街道很脏,风沙很大,低矮凌乱的居民楼和高楼大厦交错分布在街道两边,拥堵的车辆使这座城市变得更加拥挤、混乱和喧嚣。
星朵低着头,以一种尽量不引人注目的步伐走在街道上。
今天是周五,每个周五的下午穆斯林教徒们都会去做礼拜,这一天也是埃及的公休日。星朵认为自己必须尽快赶到漠九昨天提到的那家超市,不然等当地人做完礼拜,街上的行人就会变得更多。
有人迎面走来,看似不经意地狠狠撞了星朵一下,那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些什么,星朵却什么也听不懂,只能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受伤。等那人离开后,她才察觉到自己的钱包被偷了。
“小偷!抓小偷!”星朵大叫,提起身上的袍子就要去追,可那小偷像脚底抹油一般跑得飞快,追出很远的星朵还是失去了小偷的踪影。
“小偷……快,抓小偷……”
钱包里不但有护照、身份证和一大笔钞票,还有她记下的旅馆地址和电话啊!
看着四周陌生的街道和建筑,星朵顿时觉得欲哭无泪。
自己不会就这样和漠九从此失去联系,迷失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吧?!
怎么办?到底要怎样才能联系上漠九?身无分文的她连打一通电话的钱都没有啊!
无助之际,星朵想到一句话——“有困难找警察!”
好在英语在开罗已经非常普及,这让只会几句简单英语的星朵终于顺利来到了当地的警察局。只不过向警察讲述自己被偷的过程,以及希望获得什么帮助等问题上,星朵和他们的交流就出现了严重的语言障碍。
星朵用中英文夹杂的表述方式让警察在听了一个小时后,仍是一头雾水。
这时候,有两个人走进警察局,一看两人就是主仆关系。
那个中年人应该是一个管家,身穿一套材质上乘又剪裁合身的黑西服;另一个人一身典型的英伦绅士风格的装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两人的出现和这个杂乱的警察局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星朵不由得打量起他们,小少爷打扮的少年虽然个头挺高,但看上去也就只有十六七岁,只不过他的装扮和气质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比同龄人成熟些。
少年一头黑亮的中长发整齐地梳在脑后,明亮的黑眸里是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霸气,紧抿的双唇使他的轮廓显得更加傲慢。在他进来后,正在和星朵录口供的警察立马停下来,谄媚地笑着迎上去。
星朵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两人交谈了几句后,少年回头对身后的管家吩咐说:“先去车里等着。”
“是,少爷。”管家平静地回复。
听到了熟悉的语言,星朵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激动不已的星朵冲上去站在少年面前,期盼地询问:“你可以帮我翻译吗?”
少年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星朵担心自己太唐突又补充道:“我刚刚听你说中文,所以可不可以帮我翻译一下?我的钱包被人偷了,里面有我的护照、身份证……”
少年没等星朵说完,就要走开。
“等一下!”星朵拦住他,再次解释,“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如果我没办法找到我的朋友,我就会跟他失去联系。请帮我翻译一下,不会占用你太长的时间。”
“滚开。”
少年冷硬的语调像冬天的冰雹砸在人身上一般,让星朵非常不悦!
就在星朵准备好好地和他讲道理时,一个警察走上来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到一旁,不让她再继续骚扰少年。
在警察的保护下,傲慢的少年走进内室,十五分钟后才从里面走出来,少年的脸色变得更加阴冷。
警察点头哈腰地说了很多,应该是在解释什么。眼看着少年就要走出警察局,情急之下,星朵再也按捺不住地跑上去,假装摔倒地躺在警察面前,并趁警察将她扶起来的那几秒钟,快速阅读了那警察的记忆,了解到刚刚那十五分钟内所发生的事情。
虽然星朵听不懂警察和那少年所交谈的内容,但从那警察的记忆画面可以猜出,少年是来私下审问一个长满络腮胡的嫌疑犯的,奇怪的是,那嫌疑犯已经神志不清了,面对他的询问毫无反应。
“我可以帮你。”
星朵站起来,拍拍袍子上的灰尘后说:“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帮你问出来。但前提是,你要先帮我当翻译。”
少年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星朵。
“在我们国家自古就流行一种很厉害的占卜术,而我就是最正宗的传人。”星朵学着道士占卜的样子,用拇指在其他四个手指上点来点去地故弄玄虚,“所以,只要你帮我翻译,我就能帮你问出你想知道的答案。”
少年并不相信星朵的话,仍转身要走,星朵着急之下乱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最近有血光之灾,要是没我的点化,你将会小命不保!”
少年冷哼一声,嘲讽地说:“那你能算出,今天你就会小命不保吗?”
机灵的星朵忙抓住少年垂放在身侧的手,假装被他攻击了,大嚷:“你干什么?想打我吗?这里是警察局,你……”
“疯子!”少年嫌恶地甩开星朵的手。
星朵却成功地读取了少年的一小段记忆,正得逞地笑着。
争吵声把一个警察引了过来,少年将星朵强行拉开。
“进来前你曾吃过一块松露巧克力,现在你的上衣口袋里还有一块,你想要找的东西是一只猫,还想我说更多吗?”星朵不紧不慢地说着,已经快要走出警察局的小少爷猛地停了下来。
他折返回来,虽然一言不发,但眼睛里却闪着狡黠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盯着星朵,像是能把星朵看穿一般。
星朵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想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凝视给她带来了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如果你不愿意帮我就算了,我可以求助其他人……”星朵忽然意识到,她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话音刚落,少年就将星朵一把拉进审讯室,不容她反悔地命令道:“开始吧,给你五分钟。”
进退两难的星朵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蹲在那个络腮胡的嫌疑犯的右侧,握住他的手,从他的记忆中寻找和一只猫有关的信息。
少年第一次询问那个嫌疑犯的时候,就是把手机里存的一只猫的照片给他看,但神志不清的嫌疑犯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大脑受了损害,无法与人正常地沟通。
正因为那个嫌疑犯大脑异常,所以星朵的记忆读取变得有些困难。但好在她找到了线索,就在她准备加大读取记忆的深度时,脑门儿传来的剧痛让她猛然间停了下来。
那个嫌疑犯忽然用额头撞她。星朵害怕地要松手,却被他反握得更紧了。
那个嫌疑犯情绪焦躁又愤怒地对星朵说了一大堆话,星朵被他吓坏了。
“松开她!”
少年走上来,打了嫌疑犯的手腕一拳后,嫌疑犯才因痛松开了星朵。
“它在哪儿?”
没给星朵片刻喘息的时间,少年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先帮我翻译,我再告诉你。”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先回答我!”
少年一把拎起星朵的衣领,有那么一刹那,星朵怀疑自己在他深黑色的瞳孔里看到了一团蓝色的火焰,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那团蓝火就熄灭了。
“时间太短,我还来不及获取得太清楚,但我知道那只猫被他交给了一个穿白长袍的光头老头儿。那老头儿戴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而且腿有点儿跛……”星朵语速极快地说道。
少年终于松开她,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认识星朵描述的那个老头儿。
“现在,可以帮我翻译了吗?”星朵问。
“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吗?”少年耍赖道。
“你这人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你明明……”星朵被气得直想骂人。
“我把管家借给你,五分钟。”
少年丢下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审讯室。
管家拦住气冲冲追出来的星朵,礼貌地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我……他……”星朵指着少年的背影气得语无伦次。
“只剩下四分三十秒了,请抓紧时间。”管家好心地提醒。
“算我倒霉!”
星朵带着管家来到警察面前,让他把自己经历的事情都翻译给警察听,并描述出小偷的容貌,还有自己丢失的东西,最后她写下一串号码希望警察能帮她联系上漠九,好让他来接她回去。
警察拨通了星朵提供的号码,却没人应答,星朵请求他们再打一次,结果还是无法联系上。五分钟很快就到了,管家虽然很同情星朵,却也只能帮她做到这些。
傲慢的少年和他的管家离开后,星朵沮丧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恶的小偷!倒人胃口的小人儿!还有叽里呱啦又毫无用处的破警察!当然,最可恨的还是那个一声不响就离开的漠九,太没团队合作精神,太没道德,太没素质,太没……
“丁零——”
离星朵最近的一部电话响了,警察接起来后说了几句就把听筒递给星朵。
“谁让你到处乱跑的?你以为这里还是上海啊!除了阿拉伯数字外你还认识什么?英语都不会几句,你去警察局一日游是吗……”
不等星朵发怒,电话那头的漠九倒先责怪起她来,这让窝了一肚子火的星朵骤然爆发。她一拍桌子站起来,对着电话那头的漠九怒吼道:“要不是你把我一个人丢在旅馆,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我是没你聪明,但我也不是傻瓜。没有你在,我一样能找回去,也一样能找到艾玛修女!从现在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俩,友尽!”
挂上电话,星朵就跑出了警察局,正在气头上的她就是要赌一口气,她要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回旅馆的路。
可没过多久,深陷在人群中的星朵就对自己的冲动,后悔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走回去,但她却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慌张不安,她表现得很冷静,因为漠九知道了她的下落,她确定他会来找她,而且她决定小小地惩罚他一下,让他不那么容易找到她。
想通这一点后,星朵就随着人流走进了一条热闹而繁华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