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你胆敢无礼么?”刘嬷嬷的口气极是不悦。
傅轻寒怕伤了她们和气,忙挺直腰杆道:“我去便是,嬷嬷,我知你体恤我的身体,好得多了,我跟春月姐姐去吧。”
“姐姐?我比你老很多吗?”春月傲然。
傅轻寒无语,叫她姐姐是给她面子了,她竟这么拿话寒碜她,不过没有在意,依旧含笑。
“回去,耽误了时辰,我可扣你工钱。”刘嬷嬷沉了脸,拿出最后的招牌。春月动了动唇,哼了一声,喃喃道:“不过是个没落的美人,就急着讨好奉承么?”回身出门。
她的话两人都听在耳里,尴尬地互视一眼。刘嬷嬷扶傅轻寒上了床,继续睡下。傅轻寒睡得朦朦胧胧,不知什么时候,听到耳畔一声叹息。
她睁开眼,屋子里黑漆漆的,屋外的光线浅浅映进来,似是到了晚间,身边躺着一个黑影,传来时快时慢的呼吸。她不禁颤声问道:“谁?”
“孤。”他的声音消除了她的恐惧,立刻换上笑脸,朝他的方向说道:“皇上,你怎么来了?谢谢你还记得罪婢的伤病,特地送来珍贵的药材。”
听着她说话的口气与一口一个的“罪婢”,拓拨骁心里极为不舒服,感觉甚是别扭,低低道:“别谢了,睡吧。”伸手揽住她的腰,熟悉的龙涎香的气味儿灌入傅轻寒的口鼻。她怔了一怔,皱起眉头,“皇上,你碰着罪婢的伤处了。”
拓拨骁抽开手,向上移了移,搭在她胸上,傅轻寒急忙道:“这里也痛得厉害。”他只得讪讪然收回手,挨着她一块衣襟,“这回不痛了么?”
“嗯。”她方感满意,演得甚是疲惫,合上眼皮。
淡淡的药香掩不住栀子花香的味儿,拓拨骁慢慢将头探过去,闭着眼摸索,直到将脸埋在她玉颈旁才歇住,浑身坦然。
“皇上,您不怕罪妾再次伤害您吗?”傅轻寒与他相离甚近,心里的话自然而然问了出来。
“不怕。”拓拨骁答得简洁,没再说话,在一片栀子香气中睡去,这一觉,是他这么多天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了。
而整夜,傅轻寒都没睡沉,乏力的眼神不时在黑暗里飘浮,听着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偶尔模糊地蹦出一个人的名字。她倾耳细听,听得清拓拨骁梦呓中唤的是“轻寒”两字,嘴角边生出的却是冷笑,再没有往日的悸动。
第二日,晨曦洒进屋里,傅轻寒转过脸,躺在身边的拓拨骁平静而又温和地看着她,不知是何时醒过来的,左手还保持着昨夜握着她衣角的姿势。
“你昨夜没走么?”傅轻寒呆里呆头地问道。
“孤不是一直陪着你么?”他说着,眼角在笑。
傅轻寒垂下长长的眼睫,正想说些什么岔开,门“砰”被人撞开,夹杂着春月罗里罗索的骂声,“唐宛,今天第三天了,你还不打算起床洗衣—”女人的高尖嗓音随着眼光落在床上的一刹那戛然而止。
拓拨骁斜靠床头,披着单薄的外衣,健庄匀称的胸肌暴露在外,色泽润和,极富弹力,一双冷冽的眸子,半含慵懒地射在春月脸上。
春月万万没料到会在唐宛房里看到皇上,又是激动又是恐慌地跪倒在地,紧张得话也说不清,“皇上,皇上吉祥!”再吉祥的皇上遇到这样被扰了兴致的事也吉祥不起来了,眼角的笑凝成冰霜。
“滚!”拓拨骁性感的厚唇翻出一声低吼,春月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奔出房,没忘了关上房门。
“皇上,别为了这样的人生气。”傅轻寒言笑晏晏,那一瞬间,她更加体会到居人之上的好处了,只有拉拢住皇上,才能在皇宫里立有不败之地,惬意时,眼转娇波,盈盈轻问,“皇上,今夜你还来吗?罪妾一人居住很是害怕。”
拓拨骁被她眉角的俏意所迷,滞滞地看着,一时陶醉,隔了许久才答道:“来,一定来。”趁着不备,俯身在傅轻寒脸颊落下一个款款深吻,她双脸布满韵红,娇媚异常,那张平凡的脸此时看起来格外妩丽,拓拨骁激动地在心里大吼,想要扑到她小巧玲珑的体段上把她压在身下占为已有,可一想到她有伤在身,只得忍住喷薄欲出的火势。
他出来时,春月远远地小跑过来给他跪倒,“皇上,奴婢春月见过皇上。”
“春月?”拓拨骁看着这个适才冲进房的浣衣女,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茫然不知的模样说明他根本记不起这两个字。
“皇上,春月曾有幸服侍过您三个晚上呢。”虽然无比失望,她依旧保持着甜美的笑容,提醒拓拨骁他们之间还有过火辣的缠绵。
拓拨骁听了,细细再看一眼,身材不错,有满有瘦,想来是有过这么一回事,不过他实在记不清了,抬脚离开了浣衣房。
春月跟皇上说了两句话,那头颅抬得比谁还高,气宇轩昂地在一群浣衣女中指挥。遥遥地傅轻寒走近了,“春月姐姐,我要洗的衣服在哪?”
春月扫了她一眼,指指前面堆成小山的脏衣服,“都在那,今天一天可得洗干净。”心想皇上来了走了,虽出现在她房里,却没有召回她,仍还是个浣衣女,想必也与她一样无晋升之日了,一点也不把傅轻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