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拨烈怔怔地听着,直到曲终,也忘了叫好。真正动情的乐曲最是摄人心魄,叫人回味无穷,珠收圆盘,归为寂寂,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琴,当真是好琴……”发自肺腑的轻叹声却来自于门外,似一个男子低吟宛转,傅轻寒起身开门,一个黑色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弯处。她呆了一呆,那个高宽的斗笠让她记起第一次去飞红楼时从楼上飞下来的那个男子,与赤足寺唤她轻寒的黑衣人,他,一定是识得自己的。
“别走!”傅轻寒叫了一声,激动地跑下楼,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外时,哪还寻得到那个黑影?
“是谁?”拓拨烈也赶到了她身边,贼溜溜的大眼在两边街道扫过,眉一拧,“又跑了?”
傅轻寒直视他的眼,“是那日在飞红楼见到的那个,你一定知道他是谁。”
“也只是似曾相识。”拓拨烈说得很淡,可眼里露出了恨意。
“既不认识,想必是个过路之人。”傅轻寒说道,心里却冷笑,她有直觉,拓拨烈认识这个男人,而且还要置他于死地。如果他确定就是赤足寺那晚所遇之人,与她也应是故人,但是友是敌尚不清楚,能看得出,拓拨烈与他有仇,只是不知这仇是不是因蔓蕊而生。
“你们两个真快!”蔓蕊此时才追下来,“谁呢?”
“跑了,怕是一个见你跟本王在一起,心里不痛快的男人。”拓拨烈情绪尽掩,直勾勾盯着她的眼。
“这燕京,吃我蔓蕊醋的男人还少吗?见怪不怪。”她扭着细腰自信满满。
“拓拨烈,我想回去了,完颜大哥定是来不了了。”见天色已黑,傅轻寒不敢久留。
拓拨烈收回与蔓蕊调情的眼神,看向她,迟疑问,“你不等他了吗?”
“我回宫了,都这么晚了,他要来早就来了。”
“回宫?姑娘是从宫中出来的?”蔓蕊打岔问道。傅轻寒冲她笑笑点头,不想多说什么,对于她的什么“难怪古琴造诣这么高了”的赞美也没听进去。
“好,我送你,蔓蕊姑娘,告辞了,下次一定亲自去飞红楼听你弹小曲。”拓拨烈拱拱手,带傅轻寒离开,蔓蕊笑着目送。
“怎么不跟过去?”身后有人问道。
“我跟过去,会被他发现。”蔓蕊答了一句,回过头来,“主上,你怎么出声了?”
他没回答,看着傅轻寒渐行渐隐的衣衫发愣。
“只要和她有关的,在你眼里,都是最好的,蕊儿做得再好,也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而她,什么也不用做,便能让主上天天惦念着。”蔓蕊说得极为神伤,夹杂着羡慕与忌妒。
“蕊儿……”他一阵心酸,揽她入怀,“蕊儿,我跟她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我越想越清楚,现在这样,只为了我们的计划,只要杀得了拓拨骁,等我入主中宫,就高头大马将你迎娶过门!”
“真的?”蔓蕊笑得好甜,纵然他脾气来时对自己冷若冰霜,贬得一文不值,可每次听到懿哥哥说这样的话时都无比开心,靠在他的怀里,暗叹,又被他的甜言蜜语收买了。
“当然是真的。”他想伸手拨弄下她的脸颊,可手又松下了,只因脑里想到,登基那日,大红嫁衣陪在他身边的,是那个梦里唤了千万遍的人儿。如若娶了她,他只会给她三宫六院唯一的宠爱,又怎么可能娶蔓蕊?
“你瞧他们走远了,你不怕他伤害她吗?”蔓蕊赖在他怀里,嘟起嘴道。那双手果真将她推开,“你回去,这有我就够了。”急匆匆向拓拨烈走的那条路追去。蔓蕊身子一空,一句“主上”凝在口边。
“瞧,皇嫂,去瞧瞧那边在干什么。”拓拨烈指着一群欢声笑语、谈笑风生的人,好奇心起,奔过去看。
“拓拨烈!”傅轻寒急得如热锅蚂蚁,她只求早点回宫,他竟被路边事所吸引,可没有他自己又回不去,只得跟着过去。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小儿大婚,大家都到屋里讨点喜糖,沾个喜气,也好让我儿媳早日怀上大胖儿子,老儿早日抱上大胖孙子!”一个老头儿被夹在院子门口,脸上堆满笑意地招呼。
“人家成亲,有什么热闹好凑的,走吧。”傅轻寒拉他,拓拨烈摆手,低声道,“嫂嫂这就不懂了,刚那老儿不是说了吗,去沾点喜气,说不定你也早日生个大胖儿子,那多好!”
“不害躁!”傅轻寒见他夹在人堆中往里挤,边挤还边回头喊,“等我啊,我去抢些喜糖!”傅轻寒无奈地笑了,他居然会发起小孩子脾气来,真是贪玩。
见进出人流嘈杂,不禁向外退了几步,站靠了边,突然,一双手出其不意地从背后蒙住她的小嘴,傅轻寒眼前一黑,感觉到急速的旋转,身边的杂音慢慢远去,明白自己被人带离了先前的院子,想叫,却“嘤嘤”不成声。
“别怕,是我!”有人在耳边叮呤,声音似熟非熟,傅轻寒才镇静下来,蒙在嘴上的手也移开。
“你是谁?”她低低问,伸手去解眼上的黑布,被阻止住了,“不要动,有人来了!”
傅轻寒立刻没再动,有人来了?她这是在哪里?听到脚步声走近。
“王爷,这事儿办得如何?”说话的,正是适才在门口吆喝着儿子大婚的老儿。
“嗯,不错,回头有奖励,带进来的时候,别说漏了嘴。”傅轻寒听到是拓拨烈的声音,心内吃了一惊,暗觉不妙。重重的脚步声向她这边走来,她的心提起来,怕被他发现,可脚步只在她身边一尺处停下,轻声说了一句,“别伤害她。”
老儿“嗯”了一声,挥手,“将人带进来!”
猜猜带进来的是谁,后面会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