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房,庄夫人急忙把门从身后掩上,小跑着到庄典儒身边:“老爷,老爷,你看看这个!”说着从袖内取出那个手镯放到他眼前的桌面上。
“这——”庄典儒轻轻捏起,审视片刻,颤抖着说,“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不是当年送给寒儿姑妈家那个小女莹玉的定亲信物吗?”
“是义成商行送的首饰里中的一件。”庄夫人小声地回答。
“单单这个手镯都价值不菲,你还说是其中一件,你——不过,如果不收,又怎么能发现这个东西!”庄典儒惊讶地数落夫人的胆子,转而想到这样歪打正着的功劳,不由缓和了语气,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有了消息已属苍天眷顾。
“那我们去商行问问,看能不能打听到她们的消息,顺便把首饰退回去!”庄夫人虽然隐隐有些舍不得,不过也觉得这样贵重的礼物,收下的话心理负担也太重了。
翌日大早,庄典儒携夫人一起到了义成商行在京师的会馆,早被等在门口的伙计请入了二楼华丽的大厅,一直忐忑不安的叶琳仪在收到下人禀报后也是不可抑制的激动,她身着一身湖蓝白蝶绣襦裙,梳理了简易的少女发髻,一改往日的妖娆雍容,清丽得惹人怜爱。
她上了楼,轻轻推开大厅的门,看到坐着的庄典儒夫妇,一提裙摆就趋步上前跪在了他们的面前:“舅舅,舅母,我是莹玉啊!”说着眼眶中凝结的泪水簌簌滑落。
庄典儒大惊,他惊愕地站起,扶起了叶琳仪,哽咽不能言,半晌说:“你是莹玉?舅舅在那件事情传出后,就差人去探视,府上已经一片废墟,就着人处理了后事,这么多年来你是怎么过的?”
叶琳仪哭着说:“回舅父,当年因了戴南山一案的牵连,被抄了家,当地的恶吏乘火打劫,那夜扮作盗贼,屠杀焚府,我刚刚六岁,被父亲的一个门生搭救,后来他把我送给当地商人收养,养父养母去世后,为了生计,我就加入了这个商行,一直至今。”多年来从不曾得到亲人眷顾的叶琳仪即使说谎,可她流露的凄切之情却是一直压在心底的!
庄夫人陪着落泪,把她揽在了怀里,安抚着她的情绪。
庄典儒悲伤之余却是暗暗一惊,今天的事情莫非就在她的计算之中,他来时说要见见商行的主事,这样柔弱的女孩子竟然管理着这样大的商行,他一时也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妹妹家就剩这一点骨血,作为舅舅,他自然是她今后生活的仰仗了。
“莹玉,莫哭!你舅舅多年来一直挂念着你的安危,跟我们回家,以后就和我们一起生活!”庄夫人拍拍叶琳仪一直颤抖的肩膀,轻轻劝说。
“多蒙不弃,莹玉找到了亲人,自然应该侍奉在二老身前!”叶琳仪回身跪下施礼。
“我们这就回去安排,你可以和商行交代一下,简单收拾个行李,稍候派人来接你!”庄典儒站起看看叶琳仪说。
“多谢舅父舅母!”她小声地说。
庄夫人拿起桌上的首饰盒说:“莹玉,这么贵重的饰品舅母不能收,你还是交还你们管事的吧!”
“舅母太见外了,这就当做莹玉的见面礼了,请您务必收下,这点东西莹玉还是可以做主的!”叶琳仪不容拒绝地拍拍庄夫人的手。
“哦!”庄夫人忍着惊讶,就笑眯眯地说,“如此孝顺的孩儿!”
叶琳仪如愿以偿地住进了庄家的府邸,她晨昏奉茶,陪着庄夫人消遣,帮她梳理时兴的发式,陪她美容养生,小恩小惠地收买着下人的心,到处都是奉承崇拜的眼神;偶尔出去处理一下商行的事务,如果庄明寒回来后,她的日子仍然如此延续下去,那该多么美妙。
半月后,庄明寒带着李眸瑾回到京师。
奉三早就奉了庄典儒的命令来到城外的官道上迎接。
远远看到庄明寒带着十几个侍从骑着马过来,他激动得老泪纵横地迎上去说:“少爷,想杀老奴了!”
庄明寒温暖一笑,拉出身后的李眸瑾说:“奉伯,这个女孩儿你就带回府里妥善安置,我要先进宫里复命。”
李眸瑾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我和你一起!”
“小姐,少爷有正事,你就先跟我回府吧!”奉三打量着李眸瑾,忍不住出口阻止。
“你就先回去,我很快就也回去了,不要害怕!”庄明寒冲李眸瑾眨眨眼,安慰着她。
李眸瑾失措地放了手,大声说:“那你快去快回,早点回家呀!”
“嗯!”庄明寒应道,然后就上马随那些人一起疾驰往入城。
奉三看看丝毫不通礼仪的李眸瑾皱皱眉头,算了,冷冰冰的少爷终于会哄女孩子了,虽然是这样的一个看着懵懂无知的野丫头,他想到庄明寒对这女孩子轻轻眨眨眼的孩子气动作,不由笑了,多少年都没有见过他的真性情了!
奉三把李眸瑾带到庄府,叶琳仪早早扶了庄夫人站在府门等候,最终只等到了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她们俩心里都有丝丝不满。
流放之徒的家真是大啊!家人可真多!怎么所有的人都是穿着这样漂亮的衣服!女孩子都像画里一样好看!李眸瑾眼睛都看不过来,一路走来惊叹连连。
客厅,庄夫人正座坐着,五六个丫头在边上侍奉,叶琳仪偏座,李眸瑾被奉三带着入了客厅。
“夫人,少爷先入宫了,让小的把这女孩带回来,说要妥善安置!”奉三一字一句地传达庄明寒的话,连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
“哦!”庄夫人闻言打量着站在客厅四处乱瞅的李眸瑾,“小姐是何方人氏?”
“海南岛!”李眸瑾想了想就说。
“你的家世在当地是何望族?”庄夫人继续问。
李眸瑾大眼睛转了转,想起庄明寒的话,就说:“大上军,我姆妈是大上军!我们岛上最了不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