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捉到的那个商船私藏贡品,我已经上报,这案子就此结了呗!有你的功劳!”钱监察含蓄地说。
“不能啊,大人!真正的盗贼并没有归案,海南岛仍然隐患无穷!”方正恳切顿首。
“有人证,有赃物,自然就结案了;你要自找苦吃,不要连带我!海禁开了,管好你的兵丁,不要扰了商务,继续海禁你让河舶司的人都喝风饮雨吗?”钱监察冷声呵斥,“既然在这里见了你,我就不再去崖城了,即日把罪犯押往琼州府!”
“是!大人!”方正恭谨回答,他心中迷惘极了,这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大冤案!
方正回到崖城,即刻让人告知庄明寒。
下午时分,那个倒霉的商船上几十号无辜的人被绳捆索绑地押往了琼州府,惨叫喊冤,凄恻伤人。
庄明寒震惊于官员的草菅人命,可是也无可奈何,他叹息一声,附耳对方正说了一条计策,方正暗叫好一招引蛇出洞,心里却也担心着如果对方不上钩,那这些替罪羊就死定了。
第二天黎明时分,府衙出来一列长长的车马运输队,十几车贡品装得严严实实,车轮过去扬起厚厚的灰尘。
王虎和赵豹是领头的差役,知悉计谋的他们俩走着心里乱嘀咕:“这不是叫他们往刀尖上撞吗?”
前往琼州府的这条道还算平坦,仅仅需要经过一个狭谷,一片密林。
庄明寒告诫他们,这两处是劫匪可能出现的对方,如果遇见劫匪,就即刻逃跑,保全性命要紧,然后再伺机追踪,摸清劫匪巢穴回来禀报,不要打草惊蛇。
队伍到下午经过那个窄窄的峡谷,王虎战战兢兢地生怕劫匪放用大山石砸扁他们,转而一想,那砸坏贡品应该是他们不愿意的,这才放了心。
过了峡谷,两人都惧怕得汗湿夹背。
傍晚时分经过那片密林,林深寂寂,乔木蔽天,走到林子深处,忽然前方传来阵阵马蹄声。
“听口令,快些靠拢,严防盗贼!”王虎大声吆喝,三四十个人即刻拔出腰间大刀。
马蹄疾驰而来,近了,竟然是穿着河舶司的防服。
领头的一个人跳下马来,手持令牌,朗声说:“前边可是崖城押送贡品的队伍!”
王虎他们松了口气,收刀入鞘,上前回答:“正是!”
“天色将晚,为安全起见,上方大人命令我等前来接收贡品。”
“原来是州府的人,多谢各位了!”王虎喜出望外,上前递上贡品册子,“那就麻烦各位军爷啦!”回身招呼手下离开。
跑过来几十个步兵接了车子,队伍严整,前后拥簇着离开了。
王虎分出部分人回去禀报,自己带着五六个人壮胆跟了过去,车马出了树林并不向琼州府去,而是拐向了另一条岔道,山回路转,将至半夜才到了一处村落。
这个小山村太过偏僻,废弃已久,此刻已经被改造成一个俨然的山寨,闸门、望楼,一应俱全,他们眼看着火把映照下一辆又一辆的贡品被拉进了山洞,巡逻的兵丁来来往往。
水南村的海域,“哇——”香粉怀抱一个精美的木箱子从海底一跃而出,发出一声惊喜的狂叫。
众海女看向她,只见她双手托举着一个木箱子得意地炫耀,都迅疾地游过来帮她把运上岸,已经是午后了,都收拾了东西一起回村。
在众人的欣羡目光中,香粉骄傲地审视着那个放在村口大山石上的小木箱,她解下腰间采宝刀,用力地撬动,可是,封口的锁就是无动于衷。
“是宝贝吧,连锁都这样的结实!”
“香粉的运气真好,下海也能捞到宝箱子!”
“你不是大力士吗?怎么还打不开?”
众海女窃窃私语,透着羡慕、好奇和急切。
香粉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爆发出丹田之力,在她担心着采宝刀被撬断的时刻,终于,“啪!”的一声,那锁应声而落。
她颤抖着手扯下锁,要打开箱子的盖子,还是打不开,实在忍无可忍,一个用力,顿在地上,箱子有了裂痕,急切地用刀子刮掉封着木缝的白蜡,箱子打开了。
呼啦一下大家都紧紧地盯着应声显露在箱内的一个白色布袋子,眼睛都睁得大大的,难道是珠宝?
香粉搓搓手,兴奋地解开袋子,映入眼帘的不是珠盈玉润的宝物,而是——而是一些形状怪异的颗粒很大的褐红色豆子。
“什么?这什么东西?”
“不知道,好像是豆子。”
“豆子?这样大的颗粒?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众人迷惑不解,面面相觑,有人小声疑惑地问。
什么豆子竟然如此金贵地紧闭封存?
香粉失望至极,用手抓住一把塞入口中,格格叭叭几声响,只见她满脸惊色,“扑”地一口吐出来,苦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凑近的人也有人不相信似地拈起一个尝尝,“呸呸呸——什么豆子,苦死了!”
大家又是失望又是没趣,都丢下香粉一个个没意思地回家了。
香粉美梦破灭气恼至极,撇撇嘴举起袋子就要狠狠摔往地上。
杰克和眸瑾一起说笑着走过来了。
今天上午,庄明寒很早就被方正叫到了崖城,她无聊地就又去找了杰克,经得祭祀长的同意,带杰克在村里转转,少有的悠闲逸趣,两人走得很开心,看到有热闹凑,自然不能错过,等他们赶到,众人都已经散了,杰克看到香粉手里的袋子,惊讶地说:“让我看看!”
“真香,这是正宗的荷兰咖啡豆!”杰克面露喜色。
香粉撇撇嘴,怪异地看着这个异样人把苦的要人命的豆子当做宝贝,她正担心如果是毒药的话,还要挖个坑卖掉,此时看到有人喜欢,乐得连忙撒手,唯恐他反悔似地丢给了他们,拍拍屁股就走了。
入夜,祭祀长闻到厨房那里飘来缕缕醇浓的幽香,逐香过去竟然是杰克在炒咖啡豆。
他捋着颔下的白须凑近看了看也不了然,就问:“异洋人,你炒的是什么东西,这样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