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伊犁河畔
62865900000004

第4章 一直往前走 托乎拉苏

托乎拉苏是离我所居住的城市最近的草原。在托乎拉苏,沉静和安宁让人的浮躁逐渐隐退,看看那些分布在道路两旁的自产自销的土特产,比如酸奶疙瘩,这种经过发酵的奶制品整齐摆放在一个简陋的摊位上,等待着人们的挑选,在他们的脸上,岁月的痕迹呈现一种古铜色。见惯了来去过往的过客,与过往的过客打交道多了,他们已经有了一种商人的精明,那些商业的元素无可逃遁地也写在了脸上。这里的酸奶疙瘩有一种山野的粗野,样子虽然有些难看,但货真价实,价格也绝对公道。本来想买上几枚,但看着人们还在讨价还价,加之并不太喜食这种奶制品,作罢。

伊犁的草原太过于辽阔,辽阔的草原足以令任何一种生物感到无比荣幸和自豪,即使是有着阔大翅膀的飞禽,也会发出不能一翅飞到尽头的惊叹,你看天空那只雄鹰,一目千里,却不轻易扇动自己的翅羽,总是表现出谦逊和内敛。在草原上,蝴蝶,鸟,狼、狐狸等等,它们在这里构筑的家园,他们的生存和生活方式给人以心灵的震撼和洗涤。当我们走在微风荡漾的路上,彩蝶时不时在我们的身旁飞过,它们从一朵花落在另一朵花上,有的比翼双飞,有的似乎还在寻找爱情。而那一只突然窜出的山鼠,大约有一根筷子长,它瞪大一对警惕的眼睛,我举起相机,他就瞬间逃遁。拍摄这样的动物,需要足够的耐心。由于我的耐心,它终究没有躲过我的镜头,在旁边不远处的黄土堆上,当它探出脑袋,东张西望后,见四周没有异常,就爬了出来,也就在那一瞬,我按下了快门,它定格在我的镜头之中,虽然由于距离原因,图片有些模糊,但其集矫捷、狡黠和胆小于一体的形态还是让我欣喜不已。山鹰在我的脑海中一直有一种高贵和高傲的气质,这些草原高空的居住者和守望者,它们飞翔在空中,鸣叫也有一种阴冷和杀气。云朵的阴影下,一只仓皇逃窜的野兔让这个接近正午的草原弥漫着一种阴和冷,我既希望空中的居民能够饱餐一顿,也不希望地上那只野兔葬身鹰腹,而我的这种纠结纯属多余,草原的生态平衡的维系离不开它们,任何一种生物如果没有天敌而坐大成势,都将是一场自然界的灾难。看看那只不知名的小鸟吧,此时此刻,在我拉近的镜头里面,它的嘴里叼着一只小青虫,它机警地想飞向一块大石后面自己的巢,但猛然发现我的闯入,空中一个急转,落在了远处的一块大石上,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然后飞向更远处的一块大石,高高挺起的胸脯像在告诉我它没时间和我纠缠,家中的孩子还在等待着午餐!于是,迅速按动快门。见我没有恶意,瞬间又飞回到了最早的大石后面……

而松鼠,永远都是山野的精灵,乖巧,敏捷。为此,我专门为它准备了充足的文字:

从来没有以这样的庄重来写过一只松鼠。

这些松林中的精灵,它们上蹿下跳,如履平地。

即使是风声鹤鸣,也独自忘我,坐在松枝间的姿势,

犹如一个智者,把一切都放在双手之间把玩。

身临其境,山野宁静。

这里的空旷不再让人绝望,

每一声细微的声响都是独立的呼吸。

松涛阵阵,松鼠隐没和出现,犹如涟漪一个接着一个。

一朵乌云从天边飘来,阵雨如期而至。

遍野的小草钉子一样扎在大地,

弯腰,站直,弯腰,再站直。

这样的时刻,松鼠毛茸茸的尾竖起,犹如沙漠中的鸵鸟,

一些隐秘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躲进词语的深处。

而我的到来或者离去,不过是人类遗弃的孩子,

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犹如惊鸿掠过。

此刻,无论是过客,还是草原的居住者,都进入了一种草原原生态的生活场景。

该说说托乎拉苏的含义了,托乎拉苏是一直往前翻越之意。古代,从穿越托乎拉苏大草原的“伊精牧道”,实为唐代丝绸之路北线穿越天山的“登努勒台通道”,是从伊犁翻越天山的最佳捷径。相传一年盛夏,一伙维吾尔商人途经这片草原前往精河,向牧民询问捷径,牧民便指着北边的“库色木契克”说:托乎拉阿索乌。牧民的意思是直往前走,翻过大山即到。后人们取其音变“托乎拉苏”。

是的,我们一直在往前走,从高处一直下到托乎拉苏的沟底。

这里是“五媳妇沟”,这片区域已经经过人工雕琢,为过客提供了带有护栏的上下栈道,这是商业行为让人们有了穿越沟底的捷径。从这里下到沟底要穿越一条小河,顺着小河旁的栈道一直往前走,沿途水声清越,野花摇曳,淡淡的花香是醉酒之人的醒酒剂,走过这段路,就清醒多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不愿使用“游客”这个词,对于与文字有着特殊感情的人,“游客”不是每一位进行所谓的旅游的人都能享用,而过客却十分恰当,不留下什么,也不带走什么。所谓旅游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的过客。因此我也只能是一个过客。

之所以这样定义,是因为大多出游的人都难逃世俗。和所有来到这里的过客一样,我们也用不菲的钞票换来了一顶大型蒙古包,换来了一顿并不完全来自草原的美食,并用自己带来的酒,把自己灌得东倒西歪,闲言碎语。有的人开始牢骚满腹,有的开始了平时不能发泄的情绪宣泄,还有的趁着酒精的作用,将此时此刻作为交际的黄金时刻,酒杯一举泯恩仇,只是,一句俗语是:酒桌的话你也相信,是的,我反复问自己……

五媳妇沟这个地名富有诗意,无论对于游客和过客,都有一种过耳难忘的深邃。相传19世纪,哈萨克族著名诗人、音乐家、作曲家艾塞提·乃曼拜墓地在这里采风创作。年轻人则趁此良机举办婚礼,据传仅1892年夏天,一次婚礼就有五对哈萨克青年在此同时成婚,于是留下了一个“别斯克令且克”(意为“五个新婚少妇”)的地名。草原式的婚礼,草原式的五个新媳妇承载的是草原深处的一种诗意的生活,比起当今的集体婚礼承载的太多的色彩不知要诗意多少倍。

在五媳妇沟,当我顺着人工雕琢的栈道从高处下到谷底,再从另一端上到原点,一路走来,流水潺潺,野花摇曳,实为放牧心灵之地。

于是,带着这些诗意的遐想,一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