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市长向我通气,移民工作领导小组成员的组成情况,由市长任小组组长。副组长由5人组成,其中市委一位副书记、政府一位常务副市长、人大一位副主任、政协一位副主席,作为分管移民工作的副市长,是当然的副组长了。听了小组的组成人员,我有点疑义,别看人不少,真正起作用的并不多。为什么?其中的市长与常务副市长,本来就在政府,即使不挂名组长,遇到大事他们也得负责。况且,这俩人都是忙得要死的人,很难平下心来处理移民工作中的麻烦事。这么长时间,我已知道政府人员的状况,特别是那位常务副市长,可以说四大班子成员中没有比他更忙的人了,若不是发生天要塌下来的大事,谁忍心打扰他啊!至于人大政协,从理论上讲,都很有权威,从实际上看,进入人大政协的人物,就等于退到二线的人物了,对下边很少有威慑力了。只有市委的副书记可说是为小组增加了威力。但并不那么直接,若是这样的人员结构,移民领导小组也只能是个形式。我想,应该补充进有实际意义的人物,就随口提出,能否把市委组织部长和政法委书记补充进这个领导小组,这两个人,一个管官帽,乡镇长都听他的话,他一出场,即使有那捣蛋的就不捣了;政法委书记是分管公检法司的,有那违规违法行为,他随时可采取手段。前些时,移民村与安置村为争夺现实利益,已发生几起格斗武打事件,打斗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已是常事,若没有针对性的“处方”,怕这“病”难治。市长是个很开明的人,他当机表示,对我的想法很赞成,待回头与书记沟通沟通再定夺。
不日后,市长告诉我,********也同意补充这两个人进移民工作领导小组,就这样,一个号称小四大班子的移民领导小组成立了。
以后的实践证明,我的这项建议效果奇佳,往往在处理棘手麻缠的问题时,我会邀组织部长与政法委书记一道直驱乡村,现场办公。
然而,工作并非一帆风顺,磕磕绊绊的磨擦,甚至公然顶牛的故事时有发生,特别是那个移民大乡,与移民局的矛盾依然不见好转,常常以正常工作中发生的纠纷和争执为由,印发传单式的材料,向市里四大班子散发,向一些局委散发,向不该发的地方散发。他们故意将一些鸡毛蒜皮的破事肆意夸张,企图叫市里诸位领导认为,移民工作很乱,很不安稳,那帮移民干部不行,弄不成事。更为可气的是,发生在移民工作中的问题,他们不向移民工作的领导汇报,共同商量解决问题,却向不管移民工作的领导和干部通报突发事件,散发“传单”。有一次,发生的一件事,村里人直接向我汇报,我当机立断,与移民局领导一道驱车进村,在现场把矛盾纠纷解决了,回到市里以后,几位市长同仁和人大副主任打电话问我,知道不知道那个村出了事,他们都收到了标明“火急”字样的“传单”。这传单惟独没跟我送,发传单的乡级领导也不打电话告诉我。其实,他们的目的是要弄垮移民局的班子,进而换分管移民的副市长。他们虽然是一个乡,但是这个乡上下左右还有支持者和同盟军,他们的破坏性是很大。
是初冬时节的一天,我走进省政府移民办主任的办公室,他告诉我一个特刺激的消息:水利部一位领导人物说,我这个作家市长主管移民工程,恐怕力度不够,意思是换一换人。我一听这话,马上知晓,告状的人已经活动到国家水利部了,我这个副市长干的那些事,早把一些人惹恼了、惹怒了,他们从来没有停止将我推下指挥移民工作的舞台的活动,只是一直没有把事弄成,当然这种行径就逐步升级了。我不能不承认,他们的活动能量,他们的深远影响,要比数万名移民大得多。更使我震惊的是,省办主任已将这位水利部领导人物的意思转告了济源********,他告诉我,既然这位部领导人物将话说给他,他只能立即转达给市委一把手了。水利部的领导人物是很权威的,特别是在小浪底库区一带,虽然他不是地方领导。一般情况,地方的官员对他的话,是要认真权衡利弊,并加以落实的。
我渐渐明白,凡是没有在地方上做过官的人,就是说没有做过县长、市长、省长的人物(当然包括同一级的书记),他们是不了解国情的,至少是了解的不全面又不深刻。他们往往把上访和告状的事看得很重,其实,对于上访或是告状的事,是应该具体分析和调研的,只能在做过这种具体的工作之后,才能下结论。也许,部级的领导根本没有这样的时间,这种事也不属他们的责任范畴,一旦告状的声音传至他们耳中,他们会觉得有某种程度的惊讶,他们会根据自我的感觉向地方发出建议的。他们的这种建议往往是在某种压力之下做出来的。如今的那些有组织幕后又有官员支持的上访和告状行动,他们是会利用特殊的关系或过激活动来说服权威人物的。然而,部里的领导人物又往往是理智的,一旦他们获得了真情实况,或是亲眼看到了实况,会立即校正先前的误解。大约是一年之后,这位曾打招呼要我下台的领导就彻底改变了看法,是时间导向着他,对我的工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听过省移民办主任的话,我一是感谢他,能及时地把这个重要信息告诉我,二是心中有了更多的担忧。真是太复杂了,我只是想把移民的活儿做好,并没有想伤害哪个人,也没有想从中搞什么“阴谋”呀,我的行动是光明磊落的,一切都摆放在了桌面上。可是,这股企图抵毁我的势力,还是“锲而不舍”地朝我进攻。唉——离开省政府移民办的大楼时,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想立即跟********打个电话,因为他已得知水利部的权威人物的这种态度,我有必要表明一些看法,以化解突然降落的迷尘浓雾。可是,当我乘的轿车开动的时候,又放弃了这种想法,觉得自己好笑起来。********最清楚地方上的问题,可以把它称为市情、县情、乡情吧。实际上,正是这几种情组成了国情的内容。在市里,哪个领导人物没有被人告过状。有没有人告你的状,其实不决定你的工作好坏,而是决定你从事的事是否与人们的利益有关系,而在这种利益得失定夺中,作为具有裁判权的你,实质已成为某一方的被告了。没有办法,裁决的结果总是会使一方不满意的,尽管你有公正公平的心态,可是,你面前的群体,都能达到这种境界吗?********当然了解这种市情、乡情,这种社风民风。这时间,真正使我的心态平静下来的原因还不仅是这些,而是想到********的为人为事。我似乎发现一种奥密,是从两任********身上发现的。两任书记共同的特征就是真正把这个城市当成了自己的家,市里的每一件事犹如自家的事,为做好家里的事情,他们又都有一种求贤若渴的感觉,他们特别企盼着有那心能贴着心的为济源做事的“忠臣”。他们担忧家里面有人不忠(对领导)、不孝(对老百姓),更害怕家里面出了吃里扒外的“败家子”。他们是多么渴望有德有才的人啊!有时候,他们非常苦恼,非常孤独,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怎么常常处于少数派中,别看表面上的前呼后拥,一呼百应的风光现象,其实,他们内心最清楚,诸多不尽人意的事情随时发生在身边,他却无能为力制止。他们太需要人了!至少是需要表里如一,而不是阳奉阴违;忠诚实在,而不是弄虚作假;能做成事,而不是添乱的干部吧,这是起码的要求,然,并不容易。只有书记心中清楚,他常常为这事苦恼,但是却不说出口,只是在特定的环境,偶尔的时刻,才会发出这种感慨。
其实,他们的日子一点也不令人羡慕,只有真正了解和理解了他们,才会发出这种“怪论”。别看没当上书记的人还在拼足气力在力争,书记的生活太沉重,太单调,太不浪漫了。一年365天始终如此,即使双休长假,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
同时,我还有一个发现,在副市长这个台阶上,使我与省委组织部的领导和同志有过多种交往和接触。我注意到,这个部里的人物,素质普遍的高,他们对干部的观察、考核、评价,以至于以后的任免晋升,确实有一套章法,有一种“绝活”。可以说,他们以为能够坐上书记交椅的人物,要求很严,选得很准。当然,也有个把书记沦为腐败分子和阶下囚的,但那终归是个例。有那资历和能力早就够得上做这一级官员的人物,倘若组织部认为他不是书记的料,但又该提拔,就会为他疏通另外一条晋升的渠道,将其分流另类官职,决不叫他戴上书记的头衔。是的,书记这个角色太重要了,太重要了,组织部这家机构太要害了,太要害了。也许,这正是对当下不大了解中国国情的人发出的疑问的一种解释。当下有那么多腐败现象,还有诸多身担要职的贪官,为什么这个国家还能那么稳定?经济还能飞快发展?人民还能安居乐业?真奇怪啊!
不奇怪,原因正在这里,我仍在观察,对这个问题。
汽车闪电般地闪过一道又一道风景,这时候,我的心情平静下来,进而感到一种安全和愉悦。也许,这种感觉有点盲目吧,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对我是放心的,这是他亲口对我讲的,他不是那类口是心非的人物,说这话时,他是真诚的,一个真诚的认识并非会草率的形成,一旦形成的真诚认识决不会草率的改变。
此刻,我也放心了。我是一心想把移民工程做好的呀。我没有其他杂念,即使那些攻击我的人,我与他们也没有任何成见的,只是因为工作,我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我并非故意损伤别人的利益,只是为了更多人的利益不受损伤。倘若生活中有两全其美的答案,我一定去拼命地寻觅那个答案,但是,至今我没发现那种答案。我很坦然、很诚实。我想,********是不会轻信那种舆论的,无论它来自何处。
果然,工夫不负有心人,我对移民工程的忠实与挚爱,终于感动了“上帝”。当1999年初夏来临之时,也是我延长挂职副市长时间又到期满的时候,济源市委又一次向省委组织部写了报告,请求上级批准,让我继续挂职工作,分管小浪底移民工程。在各级组织的理解和鼎力支持下,我终于破例的留下了,继续任政府副市长,分管移民工程,直到2002年,我方卸任了副市长职务。这时候,济源的四万名移民已基本搬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