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灏明心里咯噔一下,呵呵,于振海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纯心给他难看。
其实,他本来还没想好这个问题,好在张秀莺在昨夜提醒了他,要他仔细想想这件事如何处理,且不能委屈了闵婧秋。所以他一直在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两个都是他所爱的女人,他哪个都不想伤害。
他的这个想法,后来被他十八岁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姥爷,狠狠地批驳了一番,说他其实是把两个都伤害了,从心底深处伤害了两个爱他的女人。姥爷那次与父亲的争吵,引得闵婧秋内心触动很大,这可能也是后来她为了救于永泰采取了自杀性方式的内在原因吧。
不过,这件事成了姥爷和他母亲一辈子的心结,所以,他任由三妹破坏了他的爱情后,而只是隐忍不发,随了妹妹的心愿,娶了我的姥姥,也正是这个原因,才开始了他的悲剧人生,开始了还不如他父亲于灏明的爱情生活。
于灏明听到于振海如是问,故意沉吟了一下,扔给了于振海一支烟,他也抽出一根点上,瞄了一眼祠堂上挂着的两排红灯笼,喷出一口烟后才说:
“五弟,你也知道,婧秋是留洋回国的博士,嫁给我,那实在是委屈了她。我也不希望,也不能委屈了她,所以,你以后就叫她三嫂子吧,和你三嫂就能区别开来了,记住了吗?”
“我去,还能这么骚操作吗?”
于振海心里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他彻底哑口无言了。
于灏明笑了笑,也没再搭理于振海,拉着闵婧秋就向前厅走去,扔下于振海一个人在祠堂大门口发呆。
于振海呆呆地望着闵婧秋窈窕的背影,心里太不服气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心甘情愿地给于老三当小妾?
“噗……”
“贱货!”
于振海忿忿不平地吐了口痰。
他的举动让刚跨进祠堂的大哥于振山看到,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五弟,你这是在干嘛?”
在这偌大的于家兄弟几个中,于振山是老大,但他却是三叔于光远的儿子,和死去的于振江同龄,只比于振江大了七天跃居老大。为此,还让二婶耿耿于怀,认为三婶是在抢长孙的位置,只是她畏惧大哥于光良,所以只敢偷偷地在私底下骂老三家的。
“哇哇哇……”
一阵嘹亮的哭声,打断了正要参拜祖宗的于家众人们。
于家族长于光良大喜,于家的规矩里有一条,当然,这只是要求于家男丁的,那就是要以哭声向祖宗们打个招呼,声音当然是越响亮越好,证明孩子身体强壮。
当年,于灏明和弟弟于振铎祭祖时,那不是哭声,而是大笑声,因为他们两个是正月生的,到祭祖时,都已经十多个月大了,于灏明那时都已经会走路,据说,当时还能象模象样地学着大人一样,给祖宗跪下磕头呐。
于振山羡慕地望着于灏明,他老婆连生四个闺女了,他秉性淳厚,并不是很重男轻女,那四个闺女也都象宝贝一样疼爱着。但毕竟那个年代的人,他又是于光远唯一的儿子,所以,被认为没有儿子就是绝后。
他心里也是着急得很。但他和媳妇的感情很好,即使着急,也一直没有纳妾。这不,他母亲一见到于灏明都娶了二房,心里更急了。
于光良亲自持笔,沾满了墨汁,在族谱上给孙子注了册,写下了于永泰的大名,和他的生辰八字。
等于灏明带着闵婧秋一前一后,给祖宗行了大礼之后,则由族里主管记事的三叔于光远,把闵婧秋的名字也记在了族谱里。这时,她这才真正算是进了于家的门,死后能入于家的祖坟,能和于灏明在阴间相依而眠。不过她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是,她死后却是尸骨无存,最后于灝明只得给她做了一个衣冠冢。
闵婧秋象做梦一样,很快就完成了祭祖仪式,她一直感觉恍恍惚惚,一前一后?她这才真正意识到,在这个家里,她要永远屈居于第二的位置,心里酸楚之中,却也无可奈何了。
闵婧秋能这么快就入了族谱,于灏明要感激母亲于老太太。要知道,父亲于光良一向尊重这位和自己同甘共苦的发妻,即使她一直不同意他所纳的小妾进门,也就是于灏明那同父异母的弟弟于振铎的母亲,父亲也不曾对于老太太如之何,甚至在不允许他们母子住在东于庄的情况下,于光良只能在东于庄附近的集镇上给她们母子俩买了一处宅子。
于家族长于光良,或许就是这么个有原则的人,当然,作为于家的子嗣于振铎,那是不可能随母亲的,只有儿子入了族谱,作为母亲,那个叫高树凤的女子却一直没名没分。作为于家族长,于光良即便自己再心仪的女人如何在耳边吹枕头风,他对发妻依然尊重有加,不违逆她的意愿,因为那是给他父母养老送终,陪他白手起家的女人。
对这个名叫于振铎的四叔,在于永泰的一生中,亦敌,因为他是国民党高级将领,亦友,作为四叔,于振铎极其欣赏永泰这个子侄,并且支持抗日。另外,两个人的性情极其相像。
所以,于振铎对于永泰的影响很大,虽然有政治上的分歧,但爱国之心又让他们彼此间相互欣赏。
天亮了,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迎来的是崭新的曙光。
于永泰被于家的族长抱在怀里,一个月大的小孩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他也不害怕,瞪着大大的萌萌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就象两把小刷子,忽闪忽闪着,比年画里的那个胖娃娃还要可爱。
这让旁边的三奶奶羡慕嫉妒得狠,但还真没有恨,于振山的母亲是个性情爽快之人,和于灏明的母亲还不一样,她是没有什么心机的,绝对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否则,也不会任由于振山连生了四个闺女而坚持不纳妾了。
三奶奶眼巴巴地看着族长怀里的小永泰,看着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永泰突然咧着没牙的小嘴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又一次在冷澈澈的祠堂里响了起来。
“大伯,我能抱抱永泰吗?”
一个怯怯的声音在于光良身边想起,于光良定睛一看,是于振山的媳妇,也是他的大侄媳妇刘淑琴。
这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和自己的儿媳妇秀莺格外要好,因为连生了四个女儿,被那位二奶奶形容得不吉利,都不敢去探望月子里的秀莺了。
“好,好,乖,让大妈抱抱。”
于光良一边说着,就把怀里的永泰递给了振山媳妇。
刘淑琴激动地抱着小小的于永泰,小永泰对她吐着舌头笑,他的笑声,把刘淑琴内心的雾霾都驱散了。
说来也怪,转年的春天,刘淑琴就又怀了孕。三奶奶乐得去庙里烧香拜佛,盼着生个孙子才好,果不其然,也是在冬天,刘淑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起名叫于永和。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