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红墙见证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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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造反派要把朱德“轰出中南海”

解放后,中央考虑朱德年岁大了,尽量减轻他的工作。为此事,毛泽东找朱德谈过多次。对于毛泽东,朱德是深为了解的,从井冈山到中南海,几乎一直在一起。他敬佩毛泽东的卓越领导才能,也甘愿做个副手,协助统帅打天下,建设新中国。他二话没说,愉快地接受中央的安排,除担任党和国家“副职”外,1959年在第二届人代会上当选为人大委员长,直到逝世。

朱德经常住在空气清新的北京郊区玉泉山,对中南海里的事不太留意,特别是会议桌以外的事就更不在意了。尽管他每年要数次下到基层,倾听群众的声音,但对中央内部的事情却知之甚少,他本人如兰一般高洁,对别人的事从不拨弄是非。

自从1959年庐山会议上批判彭德怀,当他发言时,毛泽东做了个“隔靴搔痒”的动作后,他很难过,会上就很少说太直接的话了。但看到这世界“一天天乱起来”,他还是不合时宜地忍不住唠叨几句:“现在有一个问题,你也是反革命,他也是反革命,帽子一戴人家还怎么改正错误,没有余地啦!一打成反革命人家就没有路可走了。不行!这个问题要解决,一定要解决!”

1966年1月下旬春节期间,朱老总参加上海会议后辗转到达杭州。康克清与他见面后,发现他常常独自一人叹气,就关心地问:“你有什么不好过?”

“没有什么。”他说得有气无力。

“不会没有什么吧!”

几十年的相处,康克清对他已十分了解,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使他不舒心的事,经她再三询问,他也不说。后来他烦了,喊了一声:“不要问了!”

过了一会儿,老总的秘书悄悄对康克清说,这次上海会议批判罗瑞卿,说罗有篡军反党的野心,撤了他中央书记处书记、军委秘书长、公安部长等职务。以后康克清问老总是否为上海会议事心情不畅,他叹了一口气说:“肃反肃到我们党的内部核心。是真的?是假的?弄不清楚。罗瑞卿的那些事全都看得见,他办的每件事都报告过中央,经毛泽东同意的,说他篡军反党,无法让人相信。”

他在屋里低头沉思,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又说:“为什么要撤?这不是撤一个罗瑞卿的问题,像这样可靠的人都撤,打击面宽了,真假失去了标准,今后党内要不平安了。”

上海会议的情况康克清并不清楚,但老总说的这几句话却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觉出了老总身上的细微变化。他在主持第三届人大常委第三十次扩大会上,有这样一段讲话,要求大家认真读马、恩、列、斯的书,他说:“我现在没有别的事情时,就天天读书。今书也读,古书也读。今书就是毛主席的著作,古书就是马、恩、列、斯的著作。我感到很有兴趣,也劝大家读一读。”

“文革”之初,朱德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面对这纷乱的世界,他以沉默代替了一切。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沉默无法摆脱明枪暗箭。

1966年5月,党中央政治局扩大会通过了“五·一六”通知,设立“文化革命小组”,点起了十年动乱的“文革”之火。

在这次会上,林彪作了长篇发言,蛊惑人心地大叫党内有人要搞政变,搞颠覆。他还在会上批判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的同时,指名批评攻击党中央几位领导人,特别点了朱老总的名,把老总不赞同他所说的“毛泽东思想是马列主义的顶峰”,说成是反对毛泽东思想。

同时,康生散布朱老总是空头司令,是党外人士等流言蜚语。“中央文革小组”的主要成员和林彪在军内的亲信,也恶毒地散播“朱德是黑司令”、“野心很大,想当领袖”、“老机会主义者”……1966年8月,在党的八届十一中全会上,广州军区司令员黄永胜等,公开攻击朱老总。有林彪和中央文革成员戚本禹等的支持和策划,一个打倒朱德、批斗朱德的狂潮在“文革”初期,就已开始兴起。

其实,他对党内所发生的一切是很有看法的,可以说他不理解,也说不清。在一次中央会议上,他忧心忡忡地说:“在文革中,我觉得不能放松生产,要保证工农生产大幅度增长……现在群众起来了,我怕……怕出乱子,特别是生产上的乱子。”

这不是和“文革”说反调吗?不是和“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意念大相径庭吗?

于是,没过多久,在林彪、陈伯达等人的授意下,由“文革小组”成员戚本禹出面,贴出了第一张打倒朱德的大字报。一夜之间,五花八门的诬陷之词,贴到了北京大街的墙上。什么“大军阀”、“大野心家”、“黑司令”的帽子都朝朱德扣过来,甚至叫嚣要把朱德“轰出中南海”,“批倒批臭”……

朱德在玉泉山听到这个消息,连忙赶回中南海的家中。汽车刚开进中南海西门,远远地就看见各种纸张的大字报贴得到处都是。老元帅的心一下揪紧了:中南海怎么能乱成这样呢……

等车开到家门口,他发现不但墙上有大字报,连脚下的路上也是大标语。他很奇怪,自己哪来那么多“罪行”,连北京城都快装不下了。于是他凑近去看,看过一篇又一篇,除了一些空洞的叫喊,就是吓人的大帽子,千篇一律就是一句话:“反对毛主席”。

这可真是天大的诬蔑:谁不知当年红军是“朱毛”,“朱毛朱毛”,连敌人都知道。朱德和毛泽东的名字连在一起,那是共和国一块奠基石,怎么能砸开来,一块涂上红,一块涂上黑呢?

那几天,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一坐就是半晌。除了喝茶,就是叹气,说:“是我的,我承认;不是我的,谁写的谁负责。”

康克清过来问老总哪里不舒服。朱老总答非所问:“只要主席在,总理在,就没有关系。他们最了解我。你不要害怕,个个都是走资派,就都不是走资派……形势会一时很紧张,总不会一直这样紧张的,社会最终还是要安定的。”

然而这个过程却是漫长而又痛心的。

人大的造反派组织被戚本禹煽动起来,成立了“揪朱联络站”,准备在首都体育馆搞一个揪斗朱德的万人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