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生死存亡时刻,高度警觉的毛泽东突然下令,把他的专列,立即趁夜撤离杭州,转移到便于调动的地方——宁波方向的绍兴柯桥。
毛泽东摆了一个迷魂阵,使人对其行踪产生一种错觉——他暂时不会离开杭州。
出人意料的是,9月10日下午3时,毛泽东又突然下令:“把火车调回来,马上走!”他还交代,不要通知陈励耘等人送行。几小时后,专列从绍兴调回杭州,毛泽东上车后即下令:“往北,马上开车。”
此时的毛泽东真是老当益壮,料事如神。其实,他在8月31日听取了江西省委负责人关于周宇驰等人在江西一些反常活动的报告后,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9月3日到杭州,他又从年轻的服务员中了解到林立果活动的一些情况,更是提高了警惕。从他向陈励耘的问答中,他又证实了某些推测。
三个多小时后,毛泽东的专列驶进了上海,在虹桥机场附近的吴家花园停下。这时在北京的林立果已从同党那里知道了毛泽东的行踪。
他们估计毛泽东总得在上海停几天。但是,他们又错了。
9月10日晚,毛泽东到上海后,没有下车,就住在专列上。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往南京打电话,通知许世友立即来上海。11日上午,许世友一下飞机,有人就领他乘汽车直驶毛泽东的专列。
担负着谋杀毛泽东罪恶重任的王维国,没有被允许上车。他长叹一声,一下子瘫倒在停车场休息室的沙发上。
中午,毛泽东叫许世友和其他被找来谈话的人一起下车吃饭,王维国也被一同拉走了。等吃完饭,许世友才知毛泽东已经离开上海。
毛泽东的专列在江南原野上奔驰。
时间到了9月11日晚上10点多钟。毛泽东的专列早已驶过苏州车站,安然跨过了险象环生的硕放铁桥。
“主席,前面是蚌埠,停不停?”汪东兴问。
“不停。”
“济南快到了,停不停?”
“不停。”
“快到天津了,停不停?”
“不停。”
专列昼夜兼程,一路不停,直驶北京。快到丰台站了,毛泽东突然下令在丰台停车。毛泽东在车上召见了李德生、吴德、吴忠,询问了北京情况,并说:黑手后面还有黑手。
9月12日下午5时左右,周恩来起床,他是按战争年代养成的习惯,工作到上午11时才睡的。他起床后即进卫生间洗漱,早已等候的中办警卫局副局长、主管总理警卫工作的杨德中跟着总理进了卫生间,向总理报告:毛主席的专列已停在丰台,到丰台后召见了李德生等人。
周恩来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感到诧异。他问:“他们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连我都不知道。路上怎么没有停?原来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呀?”
杨德中说不太清楚,汪东兴说了计划改了。电话上不好细说,以后当面汇报。
周恩来和往常一样,喝了一杯豆浆冲鸡蛋,然后带上厚厚的文件包,去人民大会堂,准备晚上开会。
离北戴河西海滩两公里处的联峰山松树丛中,有一栋两层小楼,这就是当时林彪、叶群住的中央疗养院62号楼(原为96号楼)。1971年9月12日天色渐黑时,林彪、叶群在这里正忙着调兵遣将。因为下午林立果已经哭着打来了电话,叶群赶紧报告了林彪:“一〇一,不好了,老虎那里落空了,人家早就过了上海,把我们蒙在鼓里,我们受骗了……”林彪不动声色:“慌什么,快,快执行第二方案。”林彪的第二方案,就是政变不成逃往广州。
为了掩盖阴谋,他们特地对外宣称,今晚要给女儿林立衡与她的恋爱对象张清林举行订婚仪式。8点多钟,林立果乘专机飞到山海关机场,9点钟到了林彪住地。三人便开始商量向外逃跑的方案。他们原计划政变不成即逃往广州,另立中央,实行割据,形成南北对峙局面。但是,毛泽东找广州军区的丁盛、刘兴元谈话后,二人回到广州召开了师以上2000多人的干部会议,传达了毛泽东谈话的主要精神。林彪不敢再往广州,改为向北逃往苏联。林立衡平时就与叶群不和,此时在林彪房间外听到他们三人在嘀咕,隐约听说他们要去什么地方。林立衡听到这些话,心里很紧张,马上去向当时在北戴河保卫林彪的8341部队副团长张宏和二大队队长姜作寿报告。
早在五天前,叶群用专机把林立衡接到了北戴河。林立果在57号楼对姐姐摊了牌。下午,林立果又用电话通知姐姐前来继续谈话,更加露骨地将谋害毛泽东的阴谋告诉了她。
林立衡一听吓了一跳:“主席威信那么高,你千万不能干这种事,会遭到全世界反对的。”
林立果说:“暗杀后就借主席的名义召开政治局会议,把我们的敢死队埋伏在里面,将中央领导一个个骗来,不听话的就干掉,反正那时是我们掌权,专案组都是我们的人,案子永远也翻不了。”
“这个方案失败了呢?”
“逃!”
“逃到外国干什么呢?”
“吃洋面包,当寓公。”
“这两条路都不能走,你即便是夺了权也掌不住,你还是个孩子,跟你的那些人都有野心,他们会用同样的手段搞掉你。”
“行了行了,不用你来教训我。”
“首长知道这件事吗?”
“他同意,这些都是他的主意。”
林立衡没再说什么,自己在心里拿着主意。
作为“九·一三事件”的特殊见证人,林立衡在后来一篇《对九月十三日事件前后的回忆》作了描述,尽管若干年后她又推翻了这一切,我们还是应该了解这种比较原始的东西。这篇文章中写道:
我向八三四一部队张副团长、于副大队长报告了情况……张副团长说:“你先回去吧。”
我先到五十六楼,找到杨处长(空军政治部保卫部保卫处第二处长),叫他到部队找辆汽车,然后一起上九十六号楼。
这时还不到11点。我又去看电影,并叫杨处长掌握一辆汽车,在外面等着,随时好用。
到了放电影的地方,我把情况告诉了张清林。张说,我走后,叶群和林立果几次在放电影的走廊里穿来穿去。林立果以送礼物为名,几次到张清林这里,打听我到哪里去了。张按照我们预先约定的说法,说:“找钢笔去了。”“拿夜餐去了。”
我们正说着,叶群的卫生员小王来叫我:“主任要你马上去。”我对张清林说:“你还是不要动,稳住他们。要是我出不来了,你就和杨处长跑到部队去报告。”
走进叶群的房间,我看到叶群在整理卡片,刘沛丰坐在叶群旁边,两眼通红,直瞪着我。我叫了叶群几声,她才抬起头来。冷冷地说:“明天早上带你们到大连去,首长在飞机上还要看看地形。你告诉张宁、张清林,收拾一下。”
我问:“明天早上几点走?”
叶群凶狠地说:“你还管那么多!我也不知道几点走!你们早点睡觉明天我派人来叫你们。你走吧!”
我出来,把叶群交代的话通知了张宁,张宁问我:“林立果送给我的大蛋糕带不带?”我说:“随你自己吧!”
没多久,林彪的内勤小张匆匆跑来,对我说:“他们现在就要走!”
突然的变化,使我大吃一惊。我赶快去找林彪的警卫秘书李文普。
这时,警卫秘书正在打电话,在场的还有八三四一部队警卫科刘副科长。见到我进来,警卫秘书主动对我说:“首长现在就要走,不要刘副科长去大连打前站了。我想给大连打个电话,没打通。”
我说:“你现在还打什么电话!赶快拖住他们,就说今天太晚了,不能走。还可以让张副团长劝一下。”
警卫秘书说:“现在还是要上飞机,不行再拼!”
我就问:“你们带枪没有?”刘副科长说带了,警卫秘书说没有带。我说:“这个时候,你连枪都不带,还怎么拼!”
警卫秘书就去拿枪。我说:“你们拖住,我去叫部队阻拦!”
我从那里出来,碰上林立果。我就问他:“现在怎么样?”
林立果说:“现在就走!”他边说边往林彪那里跑。
我回到放电影的地方。这时,电影《假少爷》快要演完了。我看到林办李秘书正在看电影,便告诉他,林彪、叶群今晚要跑,叫他注意点。随后又告诉了张清林和杨处长,并要杨处长在门口控制住汽车。
这时,叶群突然跑来,叫喊道:“快停演,今天晚上就到大连去。你们马上回去准备。杨×不去大连了。留下来看东西。”她一边叫喊,一边慌张地在走廊里来回乱穿。
我故意上去问她:“张宁问,她的蛋糕还没吃,要不要带走?”
叶群发火说:“现在这时候还带什么蛋糕!你们快走吧!”说完,推了我一把,她就走了。
我赶忙跑出来,看到八三四一部队的姜大队长守在门口,我和他握手示意。随即和张清林、张宁一起,坐上杨处长控制的那辆汽车,到了五十六楼。我叫张清林留在五十六楼,防备林立果来找我,好应付。我和杨处长跑到五十八楼。
杨处长马上把八三四一部队张副团长找来,我对他说:“他们现在就要跑!”
张副团长要通了北京的电话,向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张耀祠报告。我把电话抢过来,直接向他报告情况。
正说着,一名战士跑来报告:“有一辆卧车从九十六号出来走了!”
我立即把这情况报告了张耀祠。张耀祠叫查一下是什么车。
这时,林彪的内勤公务员小张从九十六号楼打来电话说:“首长、主任、林立果、刘沛丰和李文普,坐着杨振刚开的车走了!”
差不多同时,我听到外面传来了几声枪声,张副团长赶紧跑出去。我又立即把听到枪声的情况报告了张耀祠。
张副团长很快跑回来,也给北京报告了情况:“林彪坐汽车跑了,没有拦住,警卫秘书被打伤了!”然后对我说:“现在不知跑到哪里了!我马上去追!”
说着,他气喘吁吁地带上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