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我同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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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纯粹的感情

“何默,能来吗?这回就我自己。”“在你家吗?你今天没上课吗?”“忘了?今天星期天。”“哦哦。”“还没起床?”“哪儿。在小市上。”“那么你来吧。”“一会儿就到。”

敲开那扇斑驳的老木门,你象第一次那样穿着白色的衣裙出来迎接我。

坐在蓝色的沙发上,窗帘拉上了,有些暗的光线里,我觉得你的脸色有些苍白,白的有些透明。

“在小市上做什么呢?”“没事瞎溜达。”“最近没参加招聘会?”“参加了一两场,好像没什么太中意的工作。”“哦。”

沉默。我和你之间其实很少谈到现实。我们似乎都在回避。或许,我只是没意识到现实究竟有什么意义。我还没有明确的知道现实对你我来说究竟意味什么。而你是真的清醒的有意的在回避现实。

现实往往不是梦境的延续,相反,现实往往要打破梦境。我的生活正慢慢的靠近现实,有歌有梦的岁月即将走到尽头。我不再回避,只是自然的不再回避,而不是意识到曾经的回避。

“你毕业后打算做什么?”我问你。“我?没想过。”“你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我眯起眼睛瞧着你说。“我的未来,我大约不会有未来,我没有未来。”你说着,你的眼睛里幽深的绝望闪闪烁烁穿透有些暗的光线,你的脸上带着微笑,淡淡的,有些透明,竟有些凄凉。“怎么会?我看着你苍白清秀的脸庞“你是很漂亮的女孩,你的未来也会很美。”“真的吗?”你的脸上还是那样淡淡的笑着。

“你相信纯粹的爱情吗?或者说纯粹的感情。”你问我,双眼幽幽的瞧着我。“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纯粹的感情吗?或许那只在童话的世界里才有吧。”“是吗。”你低下头,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

“我真的是没有未来的女孩。”抬起头,你说。“怎么?”我的心情还在早晨的明朗里。

“何默。”“恩?”“你说过喜欢我。”“啊……”“我喜欢你。可是我不敢爱你。我是没有未来的女孩。何默,你很单纯。”“啊?”我有点莫名其妙。“何默,你还喜欢我吗?”我怔怔的看着你。你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带着奇怪的红晕,淡淡的笑着,笑容里是透骨的悲哀,丝丝的从你的整个人里透出。你坐着似乎离我很远,无助,孤独。

我不明白你怎么了。但是,早晨的明朗早已消失不见。你刻骨的绝望,我永远无法捉摸的绝望让我忘记现实。

我说:“是的,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就足够了。我不配有爱。我在这世界上其实是多余的。”

“吴雨,你怎么了?”我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出什么事了吗?”“没有。”你说,恢复了平静。

又是沉默,屋里的一切静静的。我和你静静的,似乎过了一个世纪。这老屋子,屋子里美丽绝望的你。我在梦里。在你的梦里。

你的脸上慢慢的又现出淡淡的红晕:“抱抱我好吗?”你抬头看着我,眼睛晶亮晶亮。我走过去,抱住你得手有些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谈到了什么?我们,我和你会有未来吗?

那一天是以我们身体的缠绵结束的。当我的孤独填满你的孤独,我们各自得到的是两份孤独,这些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因为孤独我们渴望爱情,因为害怕孤独,我们不敢言爱。

是的,世界上怎么会有纯粹的爱呢?你有的是命定的孤独,而我骨子里的孤独不会因热闹而改变。

我其实不再强烈的感觉孤独在啃噬我的心,我眼前的社会正以无限的精彩吸引着我投入,而我的眼睛也正被它的多彩所眩晕,而你却仍然在命定的孤独中寻找着,试着逃离孤独,一步步的走着命定的轨迹。

是的,我的孤独象树,扎根在心里,它让我痛苦,也让我沉醉,可你的孤独却只让你痛苦。我和你因为孤独而吸引,而爱,却从来没有过一样的孤独。

那次之后的一个星期二,李峰来找我。早晨,一样的大雾,空气湿润清冷。

我来到学校门口,李峰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冷艳高挑。

“李艳,我女朋友。”李峰看我瞧着她,给我介绍说。

“何默,找你有点事。听说你文章写的挺好。我们老板有篇文章,想让你给写写,明天能到公司去一趟吗?”

我有些意外:“什么文章?公司里没人能写吗?”

李峰微微一笑:“公司里倒是有专门写东西的,不过,公司发展了,也需要更多的宣传。”

“哦,好吧。”

“那么,明天来吧。胜利广场十九楼二一0二。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吧。”

“明天见吧。”

“明天见。”

我们说话时,李峰的女友一直在他身边静静的站着,保持着冷艳,时不时打量我几眼。

我打了个电话给你,告诉你李峰把我推荐给他老板。

电话里听见你笑了笑,笑声中似乎有些淡淡的伤感,你说试试吧,也是个机会。

我说试试吧,无所谓。

我说有空吗,出来玩吗?

你说要上课,改天吧。

我只好决定一个人出去走走。

我想不出李峰怎么会把我推荐给他老板。不过这也是个机会,去看看也好。李峰也是一番好意。

我到了海城公园,随便找了一把石铺小径边的长木椅坐下,坐着看来来往往的人。

很好的阳光照在木椅和我的身上。小径上偶尔有人走过,小径旁边的草地树阴下有一对情侣躺着坐着,男的张看一本书,女的瞧着男的,看着小径上走过得人,不时的贴近男友的耳边说句什么。

一个捡破烂的女人在小径外的通道上转来转去,捡拾游人丢下的矿泉水瓶,易拉罐。

这样捡破烂的女人,城市里有很多。穿着深蓝色的粗布衣服,头发蓬乱,躲避着路人的目光,沉默无语,默默的弯腰,起身。

不知什么时候,木椅的另一头上坐上了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大夹心面包,呼哧呼哧喘着气,刚和伙伴玩了一气,玩累了,等气喘平了,吭哧一口咬下去。

这时一个伙伴跑过来,去揪坐着小孩的衣领子,小孩急忙伸手一格,夹心面包掉到地上,顾不得捡,小孩起身就跑,另一个孩子追上来,两个人嬉笑着跑远了。

我正瞧着这快乐的一对小人儿,捡破烂的女人走过来,似乎稍稍犹豫了一下,弯腰捡起正掉到我脚下的面包。

女人捡起面包,赶忙转过身去,可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间,我看见她的脸。

这一张古铜色的脸,忧伤苍白,或许在弯腰到我脚下的一瞬间觉到了耻辱,鼻翼急速的翕张着,只是一闪,这张脸让身边所有的阳光暗淡。

我刚刚看见欢快的孩子感到的快乐,立刻被眼前生活重压下而弯腰的女人的酸楚赶的无影无踪。

我站起身,差不多中午了,该回去了。

一路上,我在想,是什么让一个女人放弃虚荣与对美的渴望?虚荣与美是女人一生的梦与追求啊。

宿舍里,老四和老大正讨论是回去县城还是留在海城打拼的好。

这样的讨论总不会有结果。如果没有稳妥的结果,我们往往无法做决定,只是推测、争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