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是初相识
“干嘛那样子看着我？不想教的话，可以滚啊，门口就在那边。”花弄梅不怕死的回应眼前这尊棺材脸的石像，不明白对他的怒意来自哪里。
“律法是白族族长的必习之道，请梅姑娘认真学习。”逢舒月公事公办的说，他的耐心也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花弄梅不以为然地说：“这怎么能怪我？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人的天分有高低，术业有专攻，对律法这种东西我的天分不高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的，我记不住那么多东西，你摆什么脸色给我看！我又不是你，可以一目十行。”气死他最好，这种男人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在下并没有强求小姐把它全背下来。”问题是一个上午过去了，她连一条都没背下来。在花子清有意的安排下，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把他这个月族族长之子弄成她的律法学老师。
“你拿那么多给我背，我吓都吓死了，哪还背得出了！”所以，她干脆跑去“研究”附近的花花草草，这也是逢舒月逮着她不放的原因，他心疼那些花儿，也怪她不肯努力面对现实融入新的身份，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位继承人会逃课！
“那小姐现在可以背了吗？”她不喜欢他，而且摆明了不会和他合作，每次两人遇到了一起，她总是有能力把气氛弄得僵硬不堪！他已经充分明白到她不是可以一再忍让的女人了。
“可以啊，不过可惜的是，已经到了下课时间了。等下次吧，逢‘先生’。”花弄梅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假道学，她最讨厌他在她面前摆出这么一副假道学的模样了！
“不背完，不许走！”逢舒月拦住她。
“姓逢的，你到底懂不懂，我们再这样死缠下去，你就非娶我不可了！到时候你的绛仙小姐怎么办？”
花弄梅双手叉腰，顽劣地与他对视。真的惹毛他了，还是一整个上午他受得刺激够多了？到现在他应该还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她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把屋外的花花草草糟蹋得不成样子的事的吧？她就是不把他气得青面獠牙就不死心！
“你不爱我，难道会认命的嫁给我？”逢舒月不信地反问，他竟发现自己似乎很乐意了解并且很能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
这倒也是，花弄梅暗想，不然她干嘛没事就去招惹他脾气的极限，但她可不是好相与的：“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日久生情？像你这样的人物，我怕我会爱上你呢。”
她说得娇娇怯怯的，身上的鸡皮疙瘩却全都不合作得跳了出来抗议，但她心里却是暗笑着看着他的反应的，果然，逢舒月顿时转成木然的模样，她心里更乐了，相信自己又吓倒他了。
“如果你爱上我了，你会怎样？”他又拦住她的去路。
“会伤心死了！”如果爱上他这种人，她不伤心死才怪！“你的心已经是属于绛仙小姐的了，我得不到，当然会伤心。”得到了会更伤心就是了。
逢舒月看着她，屋外的阳光透过窗帘投放出几束阳光，照得她光亮透白，坦荡荡，正气凛然得很，这是一个生活情感都充实的美好的女子，内在的气质便足以让人倾心。现在的她面带怒意，说的话也不见得是字面上的意思，但她很聪明，不是天生的聪明，而是后天练就的。这让他好奇她的成长环境究竟是怎样的……
“喂，你看什么，放手啦！”活像是什么脏东西，弄梅一掌把他的手拍掉。
逢舒月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由自主的抚摸向她的脸，“你不喜欢我碰你？”
“废话！我才见过你两次好不好！”又不是****荡妇！
他笑，发自内心的笑，直把她笑得毛骨悚然后才开口：“或许，我们，不仅见过两次。”
“？！”花弄梅瞪大眼睛看着他，一直瞪一直瞪，时间仿佛过了一亿年，直到记忆渐渐浮现，“啊——！”
“弄梅，弄梅！”花月夜无奈地跟在她后面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前所未有的慌乱，“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月夜，我们非走不可！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的！”花弄梅拉着她直往外跑。这些天来，因为花子清盯得紧，她们才决定住在花府好吃好喝好玩得过上一段日子，但今晚即使会被碎尸万段，她也要离开，非离开不可！
“那你总该给我个解释吧？”
“不行，这里太危险了，等我们出了花族的势力范围再说。”
“我们不能到水长老或白族长那儿去？”至少应该道个别。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回家吧！”花弄梅下了狠心，非逃出去不可。今天自认出逢舒月后便一直惶恐不安，到了晚上直接拉着刚练完剑回来的花月夜就走人。早就知道蹭吃蹭喝是会遭报应的，即使她心里仍然有很多解释不清的谜，但她是死也不要再留在这种可怕的地方了。
花月夜被白羽拉起学习祖传剑法以期能救活她传说中的“父亲”白朗，每晚回来都累得筋疲力尽，自然跟不上花弄梅旋风似的速度。
很快她们便逃到万里之外的花族边界，见没有追兵追来，花弄梅才停下来让花月夜休息。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花月夜气喘吁吁的看着花弄梅说，由于两人年纪相仿，虽然花弄梅名义上是她的义姐，但两人更像身份平等的知己。
“我们还是再走远一点吧。”一种担忧让花弄梅放不下心。
“你……”花月夜有气无力地看着她，说，“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胆小的？这里已经是三不管地带了，你还怕什么？”
“你说得倒轻松。”花弄梅嗔她一眼，见她真的累了，才决定不走了，解释道，“你不是很气那个佘宇霆第一次见你就开打吗？逢舒月对我脸色不善也是有原因的。”
花月夜看着她：“你之前跟他见过？”
果然是好朋友，一猜即中。
“何止见过！”花弄梅夸张地叫道，“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三百年前我们去参加蜀山晋级大会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把我气得生不如死的参赛者？”
花月夜瞪大眼睛：“你是说，是……他？”
“不然还能是谁！”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当年的两个人全都遇上了。都过了三百年了，她早就忘光光了，他却依旧耿耿于怀，真是小气！
花月夜眨眨眼睛，整理出杂乱的思维：“等等，当年是他气你，你那么害怕干嘛？”
花弄梅不说话了，只是瞪着她，等瞪够了才缓缓地说：“好吧，我们今天就开诚布公的说吧，我告诉你我当初是怎样报复他的，让你有那么点忧患意识，不过你也要告诉我你和佘宇霆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花月夜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三百年前晋级大会之后——
“恭喜你拿了今年的第一名。”花弄梅露出一张招摇撞骗的笑脸，仿佛很谄媚的看着被众人灌了不少酒的逢舒月。
“过奖。”人逢喜事，加上晋级大会上的一番比拼，他相信这个她已经完全慑服了。
“今日一过，估计我们是再无相见之日了。无论以往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希望今晚能做个了结，过了今晚后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来，我敬你一杯，喝了我们就两无相欠了。”花弄梅豪气的把酒倒在白色月光杯中，一饮而尽。
见她如此这般了，逢舒月黑眸一闪，也拿起桌上的酒，举起向她一敬，张口便把全部的酒都喝干。放下酒杯，他看着难得给他好脸色看的花弄梅，想起认识她那么久，彼此还不知道姓名呢。
“我们这般打打闹闹了那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讳呢。”逢舒月笑，他是真以为今日过后往日的恩怨都全消了。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更好，往后就可以断得干脆一点了。”花弄梅呵呵笑道，莫怪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他是第一名，被供奉在最起眼的地方，而她在五百多名，是连座位都没有的“一干人等”，所以她知道他的名字，他却不知道她。逢奕，这个名字她往后听到了会有多远躲多远的。
察觉她的言语有异，逢舒月警惕心刚起便迎风而倒了。“你……”
“呵呵，别怕，我只不过是想警告警告你，以后看到别人摧残花草的时候，不要再义愤填膺了，特别特别不要一时冲动上前大声喝止，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丢尽！”
她摧花，他爱花，那****参透不了驭水术的玄妙，心情不好把目能所及的花草都撕成一片一片惨不忍睹，而他这个爱花之人愤怒于她肆意撕毁了那么多花草，也不管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对着她就是一顿义正言辞的好骂！
有仇不报就不是她了，从此两人就这么对上。当她心里有气的时候，也不再摧花辣手了，而是找他的晦气！
“你想干嘛？”逢舒月戒备的看着她那双撕拉他衣服绑带的手。
“没什么，你不是很受仙女天女凡女的青睐吗？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还单身着，害得那帮女人每天只对着你做白日梦什么事都不做。多么耗费人力物力啊。我这是日行一善，早早帮你找个终身相伴的伴侣，让那些花痴女早早醒悟过来，去做些对人民对天下有益的事，这才不枉费她们吃了那么多年的饭修了那么多年的道行。”
花弄梅手脚并用的努力制造出他衣裳不整的样子，最后满意一笑，水做的银鞭一舞，便把他提起，终身一跃，便提着他往女眷最大的阁楼飞去。
“你……”逢舒月无力的看着他，全身发麻的他，连保持清醒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呵呵，别怕，别怕啊，我肯定会找个天仙美女给你做老婆的，省得你这张人畜无害的脸老是跑出来拐骗芳心，哈哈……”
花弄梅可不管他反不反对，不管三七二十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解了他身上的麻醉药，又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脚把他踢进一个正有美人在沐浴的澡堂，哈哈大笑三声，转身就离去了。
“你是那样子对他的？”花月夜只觉得黑压压的乌云笼罩透顶，难怪她会那么害怕，让一向自视甚高洁身自好的逢舒月遭遇那样水洗不清的局面，他没有在第一眼认出她的时候杀了她已经是仁慈了。
“那晚，你是把他扔进花绛仙的房间里了？”花月夜不谅解的看着花弄梅，她也太任性了，也不想想自己那辣手摧花的“嗜好”有多么的残忍，屡劝不改，还怪别人过于爱惜花儿。不过依花弄梅那时爱面子的年龄来说，也莫怪她会就此和逢舒月结下不共戴天的仇。
“唉，我怎么知道，我早就走了。那时候想以他的功力、法术要从那种困境中逃出来是轻而易举的事，哪想到他居然真的就因为这个而定下了婚事。”果然是年少轻狂啊！
“谦谦君子在看了姑娘家清白的身子后，怎么可能一走了之？！”花月夜此刻觉得花弄梅前所未有的邪恶。
可不是吗？他没有一走了之就说明他确实是个君子，宁愿自己名誉受损也要恪守礼教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可那也说明了，他是不可能娶她的了，因为他要娶的不仅仅是“花家大小姐”，还要是“被他看过身子”的大小姐。仅凭这一点，他和花绛仙是散不了的了。花弄梅半是放心半是皱眉的想。三百年不见了，那小子变化也太大了吧？！居然让她没能一眼就认出他，可是天知道，她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算了，不要说我了，你呢？你和佘宇霆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她大小姐脾气上来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要转移话题，这个话题唤醒的记忆让她有些内疚有些……什么呢？反正就是心里不舒服就是了！
叹一口气，花月夜柳眉深锁的潺潺吐出那个让她惊恐了数十年的噩梦，她说得越多，花弄梅眼中的阴沉和气愤就越深，一张俏脸气得几乎要像火山一张喷出通红的熔浆把她口中的那个男人给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