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靖妖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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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星空依旧

黄土,是最常见不过的,但好歹此处也算是背靠大山,不该出现如此没有营养的土壤才是。

可当桃子抬头仰望之际,却发现其身前那座高耸着的大山,竟如眼前的黄土一般,毫无生机。

先前,因为浓雾的关系,致使桃子无法看清大山的全貌,眼下看去,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山上,早已没有什么花草树木,更别说此处引以为傲的竹子了。

整座山,光秃秃的一片,就好似被甚野火灼烧过一般。

可即便是被野火灼烧的山脉,也不该如现在一般,没有生气才是。

而方才,老人家所说的,莫秋等人出门,是为除妖这句话,现在,倒也有了几分可信。

毕竟眼前的景象,除了被甚大妖吸食了精气外,桃子是想象不出其他的原因了。

而有关于其眼前这座小坟,于那位老人家口中,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方才,桃子疑惑点玲珑的出生,毕竟二人,一个使得是阴阳家的术法,而另一个,却是释家僧人,这两个人,显然不是师出同门。

但桃子先入为主,认为老人家便是点玲珑的引路人,奈何她未曾想到,引路人,可未必就是师傅。

也是到了这座黄土小坟前后,老人家再次为其讲述在那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当年的点玲珑,也就是那位杜怀仁,因为其阿娘的死去,横生心魔。

又因其体质特殊,故而心魔具象,搅得杜府上下,鸡犬不宁。

也正在此时,当时,还在云游四海的大师,出现在了杜府的门前。

大师法号:心安,是巴蜀有名的云游僧人。

其一身降妖本事,全为寺内住持亲授。

年轻气盛的心安法师,自是无法安坐于佛堂之中,故而才会云游四方,为的,也是增加自己的历练,扩展自己的视野。

而在那天,其听闻杜府有一极为强大的妖怪作祟,这才寻上门去。

在之后的几天里,心安法师费了极大的力气,总算是寻到了妖怪的源头;只是在寻找源头的过程中,其打听到了杜怀仁曾经所遭遇的事情。

也正是因此,心安法师渡化了怀仁,而后将其带出府中,引荐给了陶天凌。

之后,杜怀仁,也就是如今的点玲珑;其在陶天凌的悉心教导下,练就了这一身本事。

这,便是点玲珑的过往了。

而有关于桃子身前的这座小坟,则是另一个故事。

只见得那老人家,也就是心安法师走上前去,其原本佝偻着的腰弯的愈发的低。

而后,其在嘴中默念着法文。

桃子听了几句,此文好似是甚往生咒,又或是甚大悲咒。

总之,在如此亲和的法文中,桃子也不禁闭上了眼,双手合十,以极为虔诚之心,倾听着耳边的一切。

其本是灵媒,故而能听得周围那些极为细微的情感。

而眼下,自然是听到了许多,那原本便萦绕在村子里的“念”。

念,是人之情感,所衍化出来的东西。

其可以是死魄化生之物,又可以是真人所释放之感。

而现在,正萦绕在这座小坟旁的念,显然是一人身死后,其七魄衍化之物,吸附在坟冢之内,久久不愿离去。

而这其中,俨然有一缕残魂,不愿顺着那黄泉之水,去往幽冥鬼域,下到冥府大殿之中。

至此,桃子猜测,这心安法师嘴中所念,定是那往生咒了吧。

他是想,让这小坟内的人,或者说这小坟内的残魂尽早往生吧。

只是,那残魂,以及那念极为强烈,纵是如心安法师这般道行的老僧,竟也无法令其往生。

最终,在心安法师念了九遍往生咒后,那小坟内的残魂,依旧不为所动。

心安法师好似习惯了一般,只是唱了句阿弥陀佛,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桃子睁开双眼,赶紧跟上。

一路上,心安还是如来时那样,与周遭的村民打着招呼;而那些村民,也依旧如来时那样,并不理会心安的招呼。

一个个,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从他们身边,慢吞吞地走过。

对此,桃子有些生气。

纵是那些人是老人,是长辈,但也不该如此无视一个人才对。

就算那些人中,有些人是耳聋眼瞎,但也不至于全都不去理会一位,与他们岁数差不太多,身形,又如此佝偻的老人的问候吧。

许是察觉出了桃子的情绪,心安法师只是回头,并示意她不妨事。

后者见其本人都对此无甚所谓,自己自然是发不得这个脾气了。

而后,二人又慢慢吞吞地回到了原先的住所。

桃子进了屋子,并未见到莫秋归来,她有些担心。

莫秋身上本就有伤,如今也不知其伤了多少,伤愈没有。

而那姹紫嫣,又不知去向,且不知其是敌是友。

若莫秋身上的伤真是姹紫嫣所为,那眼下最为危险的,还是莫秋;毕竟姹紫嫣在暗处,而莫秋则在明处,若莫秋再被姹紫嫣所伤,那如此荒凉的地方,怕是连个正经药都买不到。

此刻的桃子,脸上也是写满了担心,但心安法师却未有对莫秋等人的事情多做言语。

其只是独自一人坐在灶台前,煮了一锅清粥,而后盛出,端到桃子身前。

桃子接过那碗清粥,也是没来由地一阵脸红。

想来此处是这老人家的居所,可他们几人本就是唐突打扰,眼下,却还要一老人为她做饭盛饭,着实有些叫她羞红了脸。

不过好在,那老人家可不是拘泥于这些缛节的人,见桃子还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忙招呼她,要她去往桌旁吃饭。

桃子已经羞愧难当,此刻也是连连摇头,端着碗走至门旁,在门旁蹲下后,吹凉手中的热粥。

心安法师见其这般,便也不再强求,独自一人坐在条凳之上,吃起粥来。

桃子不比他那条老舌头,故而手中的这碗热粥,也是极难入口。

趁此空挡,其也正好观察一下在此周围行走着的老人们。

也不知是不是桃子的错觉,其总觉得那些老人们的面庞极为模糊。

除此之外,其从方才开始,便一直闻到一股异香。

不过,因为此处正逢大雾,故而有些奇怪的味道也属实正常;而又因现在的天光并不算亮的缘故,故桃子也未对看不清他人脸庞这件事有所深究。

倒是屋子里的心安法师,在吃完粥后,就来到了桃子的身后。

好似有意一般,其在桃子身后大喊了一声。

这一喊,可把桃子吓得丢了手里的碗盏。

那碗热粥,自然是跌落在地。

白花花的稀粥洒落到了泥土之上。

之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一直行走在路上,且遇见了都不相互打招呼的老人们,在看到,又或是听到粥跌落的声音时,纷纷朝着白粥所在,也就是桃子所在之地,狂奔而来。

只见,他们一个个的都匍匐在地,疯狂舔舐着洒落在地上的稀粥;但奇怪的是,那些稀粥并没有因为老人们的舔舐而变少。

桃子有心搀扶,并与他们说屋内的锅里还有粥在,可那些老人,又如方才那般聋了一样,根本不理睬桃子的言语。

其转身,意图询问身后的心安法师,可桃子身后,哪有什么人呢。

异香再次钻入桃子的鼻尖,其向屋中摸索,而后在灶台旁,看到了三柱红香,以及两支红烛。

黄香请神,红香祭鬼,再看门外那些充耳不闻其话的老人们,桃子在心中,似乎已有答案。

昏黄的烛火,吞噬着烛身,落下猩红的烛泪,染红了灶台。

而等那三柱香彻底燃烬后,竟是突来一阵大风,顺势刮灭了那两支残烛。

桃子再次回头。

门口,早已没有那匍匐在地的老人们。

地上,依旧是伏着一只碗盏,碗盏旁,则弥散着白花花的稀粥。

不知怎的,桃子有些作呕。

其在这一刻也终于明白,为何此处的老人,永远不会回应心安法师。

其也终于明白,为何其总是看不清那些老人们的脸。

其也终于明白,为何那些人会没有影子。

并不是说因为天光不亮的缘故,而是因为那些老人们,早就已经死去。

他们不是生魂,而是死魄,游荡此处,久久不能往生。

而这小小的村落,便好似一座牢笼,将他们的魂魄生生困于此地。

若非这些老人执念颇深,那便只有大妖作祟了。

毕竟,那些老人并未成为地缚,只是作为无身无心的孤魂野鬼,终日游荡罢了。

而之所以桃子未能闻得那妖怪的气味,或许只有一个原因。

那座小坟,兴许是个封印,将那蛰伏此地的大妖封在此处。

而那心安法师,则是设下那个封印的人。

可是,为何设下封印的心安法师,会前去小坟前念往生咒,毕竟,阵眼所在的魂魄一旦往生,那封印便不复存在了。

而又是什么样的人,甘愿献出自己的三魂七魄,成为这座封印的阵眼,且在日复一日的往生咒下,也不愿往生?

或许这一切,只有其再次前往那座小坟,才能知道答案。

而即刻便想动身的桃子,却忽觉一阵晕眩袭来。

踉跄了几下,桃子便彻底昏了过去。

只等其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依旧躺在板床之上。

耳边,还是莫秋等人的争执声,窗外,则是如昨夜一般的星空。

那颗诡异的星,正悬在天阙之上。

便是其心中所想,也是在回去之后,向那点玲珑好好讨教星象学问。

只是。

桃子起身,推开了门,正厅内,却是空空如也。

便是原本一直充斥在其耳边的争执声,也戛然而止。

周围,静的可怕。

其于方才,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座小坟,是否真实存在?

那位法师,究竟是敌是友。

还有,那些一直在外游荡着的老人家,究竟是不是孤魂野鬼?

太多的问题,充斥在桃子的脑海之中,这令她没了主意。

一直以来,她都只在点玲珑的教导之下,虽修习了不少术法,演练了数般事件,但当这些事情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其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虽然以往也有过这种遭遇,但那个时候,其身边还有莫秋在。

现在的她,身边可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

一切,只能靠她自己,靠她自己去寻找,去摸索,去探究,去解决。

一切只能靠她,独自面对。

桃子有些绝望,其无助地蹲下身来,双手覆在脸上。

现在的莫秋,究竟会在哪儿呢?

“傻姑娘,你不能靠他一辈子吧?”

桃子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极为温柔的声音,这使得她移开了手,并抬起头来。

眼前,是一个小女孩,一个年岁与她差不多的小女孩。

只见这个女孩子微微一笑,而后向着桃子伸出了手,说道:

“你好啊桃子,我叫陆青青,你也可以叫我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