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颜翌宁一抬手,居然把壁灯熄了,将我和他俱沉浸到了一片黑暗之中。因为我那些莫名其妙的梦境,这几****睡觉几乎是不熄灯的,颜翌宁为了随时查看到我的动静,同样不该熄灯。
悄悄伸出手去,抚上颜翌宁面庞。
颜翌宁立刻抓了我的手,握紧在他的掌心,不让我抚摸。
可我已经感觉出了。
他的面颊一片细腻的潮湿,和他表现出来的粗鲁动作全然的不相称。
我默不作声地在黑暗中更紧地抱住他,与他彼此依靠,彼此偎依。
于是,渐又入梦。
“叶儿拜见姐姐……”
是我,又似乎不是我,我只是一旁飘着,看戏般看着那个和我有着一样容貌的古装女子,娇怯怯地在华堂前向萦烟下跪,敬茶。
这个我,或者说,这个像我的女子,叫叶儿么?
萦烟占了我身体时,曾经也和颜翌宁说过,她不介意他纳叶儿为妾。
此时的萦烟,正一脸的温雅笑意,接过叶儿递上的茶,抿着唇,微微啜了一口,才让下人将叶儿扶起来,递上一个红包,略带了几分矜持笑道:“以后我们姐妹同心,一齐服侍相公,多为唐家开枝散叶,便是尽到了我们女人家的本份了。”
叶儿温温顺顺,点头称是。
这套礼节已不只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了。这是小妾初进门,在向正室妻子敬茶以表敬奉之心。
如果……叶儿是我的前世,唐逸宁是颜翌宁的前世,那么,那我前世居然是颜翌宁的小妾!
还是那么小心翼翼温文纯良的小妾!
一定……弄错了。
那样谨小慎微的旧时女子会是我?
会是一天到晚爬在网上、吆三喝四从没安份时候的叶皎?
极优美,又极忧伤的琴声,断断续续,又旋在耳边。
鹧鸪词,鸳鸯帕,
青楼梦断,锦字书伢。
后会绝,前盟罢。
淡月香风秋千下,倚阑干人比梨花。
如今那里,依栖何处,流落谁家……
又是那曲《普天乐》,却比第一次梦中听到时更多了几分悲伤和无奈,有着落花流水春去也的伤感,也有着良辰美景奈何天的凄然,凄凄惨惨戚戚,一副雨打风吹过的失魂落魄。
曲调很熟悉,很清晰,而眼前的景象却模糊了,只有一点两点的欢悦轻笑,不时点缀在悲伤的琴音中。
那是……我的声音?
廊檐前,白雪间,梅枝下,俱是我。
披一身绛紫绸面狐狸皮里子的披风,执一枝潋滟含光的朱砂梅,轻颦浅笑,又着了淡淡的妆,簪着宝钗珠钿,看来虽然比不上萦烟那等美丽眩目,倒也别有一番小家碧玉般的清秀。
而我的清浅笑容,我的含情眸光,也只为一人流转。
唐逸宁石青色织锦鹤氅,俊脸含笑,深深的黑眸如痴如醉,也只在我身上驻留,看来根本没听到那曲声声哀怨的《普天乐》,更未听到萦烟一次次含情地呼唤,问着他,依栖何处,流落谁家……
或者因为梦中的一切都只是萦烟的记忆吧?我居然只感觉到了萦烟倍受冷落的凄楚和孤寂,却没法感觉到那个可能属于我前世的叶儿的欢喜和快乐。
在唐逸宁温存笑着,将一枚翠绿色的玉镯套入我腕中时,我失声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