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推断,“她原来应该也算是存了一分仁心,没打算置我于死地,只想让你把我捉走,再烧了那个空屋子,造成我死的假象,然后把我赶得远远的,再也没法和她争唐家少夫人的位子,是不是?可惜这中间不知出了什么错,如今真的死了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面所有的证据都会指向她,她会给人整得生不如死,最后连死都死不安宁!”
艾德盯着我,黑眼珠里一片迷惑,好久才甩了甩头,干笑道:“你……你还真会胡扯,以为自己是算命的半仙么?还是长了双千里眼,能看到十几里地外发生的事?”
我不想和他解释前生后世那五百年的冤孽情仇,顺便拿才听来的纯阴命格胡扯:“我八字纯阴,天生的福薄命苦,不过也因此能见到旁人所见不到的东西。昨晚起火之时,我便见到年轻的女子冤魂离去……你如果不信,待会儿就可以去打听打听。”
艾德怪物似的盯着我良久,起身为我松开绳索,端来一碗大米粥,一碟腌萝卜,冷淡道:“快吃,等你吃完,我还有事。”
我暗自松了口气。
既然没打算再将我饿死,多半也没杀我的意思了。难道我真的猜对了,萦烟不想杀人,只想将我赶得远远的?
猜到自己多半没有性命之忧,按理我该尽量多吃多喝,准备养足精神伺机逃跑才对。可奇怪的是,我居然吃不下,连一口粥的吞咽,都能给嗓中哽着的凸起挡住,变得异常艰难。
反反复复,都梦里那个全身是火的女子,嘶哑地唤着:姐姐,姐姐……
艾德见我半天不动筷,终于不耐烦了:“你究竟吃不吃?我这里可没别的饭菜,如果不吃,当真给活活饿死了,可别说是我饿死你的。”
顿了一顿,他居然解释了一句:“我自己吃的也是这个。”
古代不比现代的大鱼大肉,一般人家能每日三餐吃上大米粥,便算是富裕的了,这人应该没说谎,他实在没打算把我饿死。
干巴巴地弯了弯嘴角,我闷下头,闭着眼睛硬是吞着那碗大米粥,努力不让自己的手脚发颤。
而我的心里,已在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吃下去,才能等着确认,确认并没有人被烧死,或者……被烧死的人不会是她。
我一定是给迷药迷得心神错乱了,才会有那样的疑心。
她实在没理由在那个时候去找我,何况她又病了,何况大节下的,她舅舅家必定也有家宴,怎会突然出现在我那里?
可是,该怎么解释梦里我那种骨肉连心般的疼痛?
该怎么解释我竟不敢去想去提她的名字?
该怎么解释我是这般的心神不宁,食不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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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后,那个该死的艾德又塞了嘴巴,把我捆得紧紧的扔在木榻上,仿如一个包得结结实实的棕子,扔在盘子里般准备由人宰剥。
好在一下午并没有人过来宰剥我,连艾德自己也走得不见踪影。
而我挣扎了很久,除了把自己胳膊蹭得又疼又肿,并且从木榻上滚落到冰冷的地面上外,我的努力毫无效果,反在疼痛和疲累中渐渐陷入昏睡。
睡得并不安宁,总是奔腾的火焰,****燎烤着心口,抽搐般疼痛着,让我痛得透不过气来。
正痛得昏昏沉沉满颊泪水时,身体一轻,接着是一脚踩空般的失重和失衡,背部剧烈的疼痛似和心头的疼痛连作了一处,让我惨淡地哼出了声。
睁开眼,才觉自己又给掷到了木榻之上。
已是入夜时分。混沌的黑暗之中,翻动着的领口和袖边银白镶边勾画出艾德的大致方位和动作。
他应该正仰着脖子提了什么在喝,本身的玄黑衣衫和黑色头发已与黑暗融作一处,连面颊也黯淡一片,极不分明。
“混蛋,你这混蛋,太过份了!”
他喃喃念着,趔趄着离我更近了,便有浓烈的酒气直扑过来,熏得我急急别开脸去。
混蛋?混蛋你骂谁呢!
我在心底很富阿Q精神地骂了回去,只恨嘴巴给塞得紧紧的,没法发出半个正常的音节。
这时,艾德仿佛知道我心意一般,上前便将我口中的破布拉掉。
我松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甚至没来得及活动一下又干涩又酸疼的腮部,缓一缓神,这个混蛋已一把抓住我的前襟,将我拎得半身坐起,哑着嗓子喝问我:“你有什么好?你这死丫头有什么好?把他们一个个迷得神魂颠倒!”
咦,我迷谁啦?
到明代也这么久了,还是仗着叶儿那个身份以往建立的余情,和唐逸宁心底隐约关于颜翌宁的记忆,才能勉勉强强在唐府安下身,妻不妻,妾不妾的,换到现代去,还得给人笑话一声非法同居呢!
厌恶地用肩膀撞开他的脸,我干着嗓子咒骂:“不知哪个混蛋给萦烟迷得神魂颠倒呢!净帮她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欺负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还算什么习武之人,也不害臊!”
“萦烟?”艾德冷笑,“她哪里比得上你?若是为了你,他们兄弟可是会争着牺牲她呢!那女的,才是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