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黄母看到医生从观察室出来赶紧迎上去问。
“孩子保不住了,孕妇需要马上做清宫手术。家属在哪里,赶紧去办手续。”医生边说边吩咐护士准备器械,同时叫家属去办手续。
“天哪!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黄母闻言一屁股瘫坐到地上号叫起来。
家文木若呆鸡地站着,他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是什么一一他曾经暗暗地希望过这个孩子无声无息地消失,但它却一直坚强地存在着;在他接受了它,预备迎接它的到来时,他却又准备离开了。一时之间,他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该是伤心多一点,亦或是庆幸多一点。然而一想到这个曾短暂存在于母体的胚胎,是他亲手缔造的结晶,他终究还是黯然神伤了。
“郑家文,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跑到你前妻家里去,英英她怎么会出事?”
“您讲点道理好不好?今天明明是英英孕检的日子,您不把她带到医院去检查,把她带到我前妻家去干嘛?您又不是不知道英英她的身体不能到处奔波?”
“我……”
“好啦,医院里禁止喧哗!要吵去外面吵。”护士制止了他们的争吵。
黄母悻悻地住了口。家文去办住院手续。
等郑父郑母得知消息赶过来的时候,黄英英已经做完手术住进了妇产科的看护病房。
“哎呀,这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出事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郑母一进病房就坐到黄英英的病床前,拉着她的手,状似关切地问。
黄英英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眼窝深陷,眼睛微闭,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听到郑母的声音略睁开眼望她一眼就又闭上了,并不理会她,手悄悄地抽出来塞进被子里。
“为什么?还不是你的好儿子好前儿媳害得我女儿!我苦命的儿啊,你是被人害了啊……”黄母见到郑父郑母又忍不住巴拉巴拉地抱怨了一大堆。
“怎么关王珍什么事了?”郑母可真有点懵圈了。
郑家文遂把黄英英母女找王珍争执的事简单地说明了一下。
“这家文为了英英婚都离了,咋还找轩轩他们的妈呀,这也没道理啊?”郑母不解地问道。郑父忙点头附合,他本来就不同意家文与王珍离婚,一直觉得自己儿子亏待了前儿媳,加上黄英英跟他们相处地并不融洽,心里自然向着王珍。
“什么没道理啊?这家文离个婚就什么都没捞着光剩个人,连个彩礼钱都付不出,这叫英英他们母子以后怎么活呀?你们说这不是欺负人吗?我们去要个说法怎么样了?我又没怎么着她,她干嘛就拿着个拖把出来赶我们?这英英还是个孕妇呢,她也下得去手!还有这家文干嘛瞒着英英去看他前妻?这里头肯定有鬼!我跟你们说,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有责任,一个都别想跑!”黄母振振有词地说道。
家文听到这颠倒黑白的理论,只坐在一边面含讥讽地冷笑了一下,他都懒得跟她辩解了。
郑母听了这番话,知道难以善了,心里想了想,走出去找黄英英的主治医生去了。
这边郑父虽不屑于黄母的说法,但看在黄英英刚流产的份上,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劝解道:“大妹子,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的。要我说啊,大家都有错。家文不该瞒着英英去找王珍(虽然是去看孩子);王珍不该拿拖把赶人;你们两妈啊更不该在这个时候自己去找王珍争吵。唉,只能说这个孩子与咱们家无缘。好在英英还年轻,养好身体后以后还多的是机会。这次出院后,等英英坐好月子,我们就赶紧把他们两个人的婚事给办了。大妹子,英英,你们说行不行?”
还会有婚事吗?黄英英昏昏沉沉地想。她变得前所未有的茫然,不知道前面的道路该走向何方。曾经她的目标非常明确一一那就是嫁给一个有钱人,后来发现有钱人只愿意包她而不愿意娶她,那她的目标就变成了做有钱人的外室。可是做人家外室的时间长了,久居于见不得光的“地下”,她的正室情结又开始作崇,于是她的愿望还是归于传统一一做一个本分的家境小康的男人的正室。在她的经心设计下,现在她的愿望终于要达成了,而她这时却发现:尼玛这做正室的处境怎么比做外室的还要难啊?做外室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做人家的老婆却要面对一大家子的人:难缠的婆婆,邋遢的公公,软弱的丈夫,还有丈夫的前妻和孩子们。这望的到头的一团糟的生活,是自己真心想要的吗?
黄母的想法却更简单,她直接了当地对郑父说:“要结婚,行,只要拿出二十万的彩礼钱,马上结婚都行。拿不出钱,那就不要结婚了,但要赔偿我闺女的身体损害费和精神损失费。”
黄母本来就不想女儿嫁进这样的人家,现在孩子没了更是连唯一一个结婚的理由都没有了。她料定郑家绝不会愿意拿出二十万来娶英英,所以她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敲一笔钱罢了。
郑父一听说要钱就不吭声了。笑话,他家娶媳妇就没花过钱!第一个儿媳妇尚且如此,何况你这后来的贴上来的就更不值钱了。
这时家文开口了,他看着黄英英,郑重地问她:“英英,你看着我,我要你亲口跟我说:你还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我……”黄英英欲言又止,她仔细地看着家文。她对家文是有点真感情的,在她一个人经营麻将馆的时候,周围的男人都垂诞她的美貌对她或是口语调戏或是动手动脚,只有家文明里暗里护着她,欣赏她却从不冒犯她。甚至在后来经过她的刻意诱惑,他在精神上喜欢她之后也没有越过雷池半步,要不是那次酒后阴差阳错……唉,只可惜他是结过婚的,只可惜他还有两个孩子。
“我听我妈的。”最终她还是说了这句话。这句话等于是拒绝结婚的意思了。
“好吧,我明白了。”家文听到黄英英的回答,心里不知是怅惘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想他对黄英英的感情,最浓烈的时候就是那段两人互相暧昧的时候。这之后随着两人关系的坐实,他是害怕的情绪占了上风;然后随着婚外情的暴露,引发了一系列的家庭地震:吵架,怀孕,离婚,谈亲,流产……这一连串的变故早就将他的激情磨得十去八九了。而剩下的这一点情感的灰烬,也在黄英英的回答中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