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少年心理师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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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诡娃(1)

因为周觉和谢子博身份特殊,所以入狱之前,必须重新打造一份全新的背景履历。

谢子博还好说,毕竟身为安全局长,换言之也就是间谍特务头子,平时行动起来就非常注重隐秘性,所作所为多数不宜公开。除了上层机构的某些特定级别的人物,知道他的人还真不多,更换身份易如反掌。

即便没有这次的入狱,他各式各样的身份证件也足足摆了一柜子,什么教师律师美发师预算程序服务员,简直应有尽有,几乎囊括了晨曦的所有职业。当然也有心理咨询师,授发单位比莫晓乙还要高出一个等级。

无语的是,其中竟然还有狗粮品尝师、钟楼校钟师、腋下闻试员、奶牛受精员等等这些极为古怪的工种。尤其是蝙蝠粪便收集员这个职业,让莫晓乙和周觉争执良久,最后才在一本专业书籍中找到答案。原来蝙蝠的粪便不但可以制作火药,其气味吸入过久还能使人中毒,绝对是威力最为巨大的纯天然武器之一。

谢子博斟酌之后,为自己选定的身份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设计师,因为某项工程事故,被当作替罪羊入狱五年。

麻烦的是周觉这边,虽然他最最厌恶的就是出席各种会议,可是身为一国警监,却不可能完全不在公共场所露面。即便他已尽量低调,毕竟披着总统之子的光环,再加上功勋卓著屡破奇案,又是少年得意帅气难挡,想要不受关注都不行。就算是消息闭塞的监狱,也未必就没有他的粉丝。

这也是“劫狱”时,他还要戴上一个大墨镜的原因。

所以,为周觉改换身份,还真是煞费了三人一番心思。

首先,要符合他的气质。

周觉从幼年开始就混迹军队,直到十三岁以特殊方式入伍,之后进入警界,多年的锤炼养成了他绝对的军人气质,身姿笔挺,锐气逼人,随意往那里一站,也是锋芒毕露。这样一个人,如果你硬给他捏造什么偷盗、抢劫、斗殴、贩毒等罪行,简直可笑至极。

反复磋商之后,给他定了一个过失杀人罪,因为女友被调戏,愤而反击,结果防卫过当。

其次,他必须收敛锋芒。

周觉出身显贵,接受过严格的礼仪训练,纵然私下里惫懒无赖,可即便痞痞的样子,也不自觉地从骨子里流露出几分优雅和傲岸。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贵族风范,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所以,他必须学着低下头颅,从晨曦王子的神坛上走下来,言语粗俗一些,行为粗鲁一些,做回一个普通人。

经过谢子博三个小时的特训之后,周觉终于学会了……那个……嚼大葱——所谓的最能体现平民特色的食物。

虽然沾了酱,周觉依然被辣得泪流满面,心里直想大吼,难道平民脑袋里装的不是脑浆吗?否则怎么喜欢吃这种倒霉玩意?

莫晓乙看得胃里直抽抽,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要离谢子博远一些,再远一些。

最后,是改变容貌。

先把头发剃光光,再用特殊方式将原本浅蜜色的皮肤染成纯黑,却衬得那口小白牙越发晶莹闪烁。看着镜子里自己乌漆抹黑的脸庞,周觉很是抗议:“为什么你们都白白净净的,偏偏我就得变成非洲土著?”

谢子博耸耸肩:“不想变黑也行,我给你换一副大龅牙吧,就是能把整个嘴唇翻起来的那种。”

周觉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那个……我仔细想了想,皮肤黑其实也有好处的,能够更加有效地阻隔紫外线。”

谢子博满意地打了一个OK的手势:“那么整装完毕,立刻出发!”

奉命过来执行“押解”任务的特警人员们,战战兢兢地为周觉戴上了镣铐,心底那眼泪流得哗哗的,这位爷咋就这么能折腾呢?监狱那种地方也是随便能进的吗?还要隐匿身份,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周大总统雷霆一怒,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小虾米!

周觉却很自负,这么多年,他什么没经历过,出入龙潭虎穴胜似闲庭信步,一个小小的第六监狱算什么?有他周大警监出马,必然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刚进入监狱外围,走过第一个铁门,就遭遇到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事情:“什么,脱光衣服,有没有搞错?”

负责安全检查的赵管教不无嘲讽地看向莫晓乙:“因为昨天发生了一起越狱未遂事故,所以即日开始,为了确保不再发生类似事件,所有人员进出都要严格加强检查力度,尤其是罪犯。脱光衣服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深入你的口腔、鼻腔,就连……”赵管教冷冷一笑,瞄了瞄周觉的下身,“那个地方也要扒开来,看看是否夹带违禁物品?”

“什么?你他妈再敢给我说一遍!”周觉真急了,一把揪住赵管教的衣领,“信不信我能把你打回你妈肚子里,回炉再造去!”听听咱们周大警监这词骂得多么新鲜,一般的流氓都想不出来,由此可见粗鲁本就是男人的天性之一,根本就不用学。

莫晓乙连忙拽住周觉,没等说话,一群武警已经踢开房门闯了进来,手中的枪齐齐指向三人,竟似早有准备,保险栓均已拉开,手指紧扣扳机……

周觉条件反射地将莫晓乙推到身后,却把赵管教拽在身前做盾牌:“反应倒快,只可惜你们搞错了对象。”

带头武警夏存持枪的手稳若磐石:“请立刻放开人质,否则罪加一等。”

周觉紧绷着一张俊脸:“哼,罪加一等?这种明显带有侮辱性质的检查才是侵害人权的违法行为,是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夏队长皱眉,向身侧的武警们使了一个眼色:“我数到三,如果再不束手就擒,便以袭警罪论处,就地击毙。”

“一。”

武警们迅速做出反应,蓄势待发……

“不……要……开枪……”被周觉挟持的赵管教脸都憋青了,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怎么会这样?他们竟然毫不顾忌自己?

夏队长就像没听到,继续面无表情地数:“二。”

瞄准、定位、食指轻扣……

莫晓乙指尖一颤,不好,这些人真的要开枪。一点小事便大动干戈,分明早有预谋,到底为什么?他们针对的是谁?

偏偏此时此刻他们三人手无寸铁,完全不具备抵抗能力。双方剑拔弩张之时,一直默不吭声的谢子博突然哇哇大哭起来:“不要……我不要死……求你们了……不要开枪……我脱就是了……”又抽抽噎噎地提出条件,“不过你们……不能一起上哦……要一个一个来……”还小小声地解释,“人家还是处男。”

夏队长立刻黑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

谢子博被他吼得一哆嗦:“我懂……我都懂……监狱里的潜规则嘛!”他羞涩地垂下粉嫩嫩的小脸,又长又卷的眼睫毛隐隐遮盖住眼底的泪光,委委屈屈地嘟囔着,“谁让人家生得这么如花似玉……我懂的。”

别说夏存,所有武警都怒了:“你他妈懂个屁!”

虽然场面很荒谬,紧张至极的气氛却为之一松,莫晓乙也在瞬间做了决定,迈步向前:“不就是检查身体吗?我们配合就是。阿觉,放开赵管教,他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周觉不假思索地推开赵管教:“滚一边去,看你就烦。”

赵管教连滚带爬地退到诸位武警身后,双腿发软地靠在墙壁上,感激地看了一眼莫晓乙,却恶狠狠地瞪住了武警首领夏存,目光颇为怨毒。

莫晓乙大大方方地当前一站:“那么,就由我开始,你们可要看仔细了哦。”

周觉急了,刚想上前阻止,却被谢子博拽住……

纤长白皙的手指慢慢地停留在上衣的纽扣上,再慢慢解开,一颗,两颗,三颗……

莫晓乙的动作缓慢到了极致,也优美到了极致,指尖轻轻滑过衣襟,仿佛和着某种惑人心神的韵律,牢牢地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轻缓迷人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好像落在黄昏的小雨,柔柔敲打着心间的土地:

请问你,是否听到了子夜的低语?

那是我的体魄和魂灵。

它迷恋海上的舞蹈,

摇晃最初的记忆。

让我们用细碎的话语抹平时间的裂缝,

重新填补晕眩的脑海。

我们从来不曾相遇,

请各归各位,

垂落手里的枪械,

让内心的战火在悄然无声中湮灭……

就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武警们乖乖垂下手里的枪,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站回原本的位置。当头脑渐渐清醒时,却怎么也想不起刚刚发生过什么。随后赶至的武警也是满脸疑惑,明明听到有人说袭警,难道跑错地方了?

周觉犹自恨恨:“便宜他们了,应该让这些家伙也脱光衣服,来一场集体裸奔。”

谢子博惊叹:“果然名不虚传!晓乙,不如来我们国安局吧,我倒履相迎。”

没等莫晓乙说话,周觉已经冷笑起来:“你是想让晓乙做间谍,还是诱供专家?别做梦了,晓乙不会去的。”

谢子博无奈地摸摸鼻子,他还真是这样想的。

莫晓乙岔开话题:“情况有些不对,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谢子博点头:“不错,否则也不会动用武装力量给我们来个下马威。”

周觉冷笑:“下马威?刚才那种场面,绝非虚声恫吓,他们是真的想杀人。不过越是这样,越说明第六监狱做贼心虚,我们也就越发不能退缩。”

莫晓乙依然犹豫:“可是监狱里不比外面,行动时时受限,你身份特殊,还是……”

“晓乙,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哼,刚才若非你抢先出手,那些人谁也别想竖着出去。”

莫晓乙无奈地向着痴然而立的赵管教打了一个响指,赵管教猛一哆嗦,仿佛刚从迷梦中转醒,呆呆地瞪着三人,瞳孔终于有了焦距:“你们?”

莫晓乙微笑着扣上衣扣:“既然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我们是不是应该走了?”

赵管教恍然:“对对,我们走吧。”

不过,就像预示着这次监狱之行前途叵测,劫难重重,几人没走多远,便遇到了刚从医护室回来的海子,那个与莫晓乙同寝室又被其吓晕的狱友。

这一次,首当其冲的依然是周觉,转弯时候,正好与海子面对面……

海子的喉咙里立刻发出“咕噜”一声,然后胃里的秽物就像喷泉一样喷出老远。纵使周觉反应超快,还是被喷湿了衣袖,恶心得他当时就黑脸变白脸了。刚想发怒,却听“扑通”一声,罪魁祸首直挺挺地倒向地面,已经人事不知了。

莫晓乙满心同情地看着地上的海子,一边解释给周觉:“他就是那个帅哥恐惧症患者。”

周觉“靠”了一声:“不会吧,我都黑成这样了,他还能反应到这种程度,什么眼光嘛?”

谢子博不顾管教制止,用力摇醒海子,向着他龇出小白牙,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嗨!”

于是,海子眼白一翻,再次“慷慨就义”。

谢子博兴奋地哇哇大叫:“真的晕过去了,好神奇!”

周觉很是不屑:“这种婴儿肥也能晕,果然没眼光。”

莫晓乙一脸黑线,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来查案的,还是来休闲度假的?没有一点危机感也就罢了,还如此肆意妄为,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简直像在比赛哪个更能添乱。

监狱里依然喧声震天,似乎什么都没变,可是莫晓乙的心境却变了。

上一次,他怀揣着满腹疑问,看似淡定,其实忧心忡忡。

这一次,原本的疑问解开了,新的疑问又装满心胸,却更加茫然无绪。

第六监狱,到底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竟至于有进无出?

莫晓乙三人的出现,静谧了所有纷乱,一道道视线宛如有形之物,直直地钉到他们身上。

不知是谁,突然吼了一句:“军火贩子又回来了!”

现场顿时炸了锅,就像欢迎凯旋而归的大将军,众罪犯齐声欢呼,兴奋的吼叫此起彼伏,有手舞足蹈的,有摇晃铁栏的,有欢蹦乱跳的,甚至还有用头猛力撞墙的,怎一个乱字了得?

周觉和谢子博面面相觑,晓乙才进监狱一天而已,人气竟然这么高?而莫晓乙唯有苦笑。

沿着旋梯登上三楼,还是那条走廊,也还是那些人。

骷髅头一脸狂喜地瞪着莫晓乙,两截枯瘦的手臂无限渴望地伸出铁栏……

没等他的手碰到莫晓乙,就被周觉抓住,卷麻花一样将两条细胳膊别在铁栏上,不理对方的挣扎和惨叫。周觉恶狠狠地威胁:“丑八怪,以后管好你的爪子,否则别怪我把你的胳膊敲成一节一节的,再让你一口一口吞下去。”

莫晓乙很无奈:“好了,阿觉,他没恶意的。”

周觉不情不愿地丢开骷髅头:“在你眼里,这世上哪有恶人?”

第二个囚室,不无意外地再次响起那个破锣般的声音:“穿林海~~跨草原~~气冲霄汉~~”

彪形大汉这次向着周觉吼道:“天王盖地虎……”

周觉眼皮都不抬,谢子博抢着回答:“河川养乌龟。”

众人哄笑:“接得好。”

大汉也不生气,依然眯眼笑:“原来是自己人,有空过来串门哦!”

原来无论别人接什么,都是自己人。

当三人身影消失后,彪形大汉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抖动起来,双腿发颤,一步步挪到床前,突然掀起被子蒙头痛哭,其他囚犯看得一脸雾水。

第三个囚室:“小伙子,回来得挺快啊?”

“是呀,警方的办事效率越来越高了。”

第四个囚室:“漂亮小哥,为什么不带两个女人回来,带男人多没劲!”

“非常抱歉,这里是男子监狱。”

第五个囚室:“臭小子,这次越狱加判几年?”

莫晓乙笑容灿烂:“一百二十五年。”

于是,世界再次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