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期刊杂志在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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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磨身”求存 (2)

“你疯了,天然满不在乎:“我看他身上有没有舍利。”“胡说!疯话!木佛身上怎么会有舍利!”“那掼碎它又怎么了?”天然一边说一边把这一堆碎木烧着,守殿僧耐不住寒冷,也向跟前凑,没想到火苗忽然倒卷而起,呼一下子烧掉了僧人的眉毛胡须。守殿和尚大惊:“怪事怪事,为什么我一走近就被它烧了一下子,你却没事?”天然呵呵地笑:“因为你把它当佛,佛就来惩罚你。我只把它当木头,所以我没事。”

就是这个道理。

杂草丛生处少见嘉禾,真正佛子诚然不多,此行所见不过三五个。

凉亭里见到两个女尼,四十来岁,面目苍黑,粗枝大叶,光净头皮,僧鞋蒙尘。

想到《西游记》里写唐僧白净面皮,唇红齿白,一表人才,我忽然扑哧一笑。

就算他“天生丽质”,也架不住成日风吹日晒,雨打霜欺,断然不是那引得众妖精神魂颠倒的美男子。

两位师傅原是光凭两条腿,一路跋山涉水,走过了九华山,普陀山,峨眉山,河北赵县柏林寺,逢庙烧香,遇寺拜佛,而今来到这里。

问及为什么出家,一个年龄大些的面带羞涩,说了一句:“红尘苦嘛,四大皆空……”我请喝水,两位居然投桃报李,掏出两个苹果来给我吃,这买卖赚得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先生端起相机,女人到底爱美,虽然没有头发,也整整僧衣僧鞋,摆一个端端正正的坐姿。

照毕,一直不说话的那个从袋里掏出两枚佛像,两根红丝带,递给我们,连说“有缘”,我和先生合十致谢。

凉亭前是一千零八级石级,蜿蜒而上,尽头一处高高的庙宇。

二人扎束停当,要拾级而拜,正午阳光洒满石阶,让人望而生畏。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级一级叩拜上去,一起一跪,一起一跪,越跪越高,渐渐缩成两粒小小的影子。又七弯八拐到一山寺,不在通衢,门庭冷落鞍马稀。4元钱的门票,一个老和尚着一身灰旧的青布僧衣,在门边正挑一大篮子野菜,就是我们在山上到处乱跑,屡被上面尖针扎刺的野柳芽。

停下来一边帮他挑选,一边随便说些闲话,问些生计。

老师傅笑容淳朴恬静,一一作答。

问道日常吃些什么,他十分满足:“白面,大米。”“菜哩?”“有野菜的时候,上山挖点野菜,蒸素包子,包素馅饺子,怪好吃。

没野菜的时候?嗯,你看,香客施主来这里游览,有一点儿门票钱,买一点点菜来吃。

不能全买,大殿还要修缮,要用钱。”我玩笑着问:“师傅,你们这里和尚怎么到处跟人要钱?”师傅连连摇手:“那是假的,那是假的,我们出家人要什么哩……”果然老师傅什么都没有要,既没有拉我们皈依,也没有强令我们布施,反而反复叮嘱我们:“出门在外,凡事小心,真和尚什么也不要……”检索此行,收获无多,有些丧气。

和先生爬上一座小山,一路颇险,四野静寂,荒烟蔓草,枯枝离离,一抬头猛见前面一片兰花,开得茂盛,坦荡自在,无人处随风飘摆,霎时心中欢喜,想起清代金农的一幅《长寿佛图》来:修长的菩提树枝叶丛生,一位高僧身穿黄色袈裟,持杖倚靠树下,低首垂眉,陷入沉思,身边兰草俨生,散发着幽幽静气——一路寻佛,原来佛在这里。

兰花开在深山,开在幽谷,不以众生为念,不与众草为伍,人们称赏与否,真正的禅者不在乎,兰也不在乎。

你看这枯草里隐着兰花,著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

喜欢不喜欢的

/清山/

小时候家中种了一棵香椿树,一到春天,香椿树都会冒出一丛丛绿中带紫的香椿叶,远远的就可以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我有些不解地问母亲:香椿叶气味这么难闻,为什么还叫“香”椿啊?母亲笑着回答我:你闻着味道怪,可是别人闻着可能很香。我不满地嚷道:香椿叶都快把我熏死了,你快把它移到别处去栽吧!母亲用食指戳了我脑门一下:闻着臭,吃起来香,回头在饭桌上就怕你见了它谁也顾不上!母亲边说边摘香椿叶,摘完后还是把香椿树移到了家院外的菜园子里。

母亲用家中自种自收的黄豆和做豆腐的邻居换了一斤豆腐,然后把豆腐细细切成无数个小方块,和已经切碎的香椿叶拌在一起,加上盐,并滴上两滴香油。兴许是香油的作用,顿时满屋飘香。我用筷子夹起一口放在嘴里,并没有闻起来那么香,香椿叶的异味让我皱起了眉,勉强咽到了肚里,却再也不想吃第二口。此后许多年,饭桌上再也不肯吃香椿拌豆腐,甚至懒得看它一眼。

渐渐地在生活中,我发现有很多和我一样在吃上有忌口的“志同道合者”。有的同事和我一样从不吃香椿叶,有的朋友不吃鸡,我的太太不吃鱼,更不可思议的是,我七岁的女儿竟然不喜欢吃菠菜。在我家的餐桌上也就从来都看不到鱼、菠菜和香椿叶。我感到一阵温暖,最起码在忌口上我不是孤单者。从此我在不吃香椿叶上表现得更加理直气壮、态度坚决。遇到劝吃者,我会有理有据将对方的营养均衡论攻击地七零八落。

一次到山区参加生态旅游。正是春天,吃饭时分,老乡们端来了各式各样的当地时令土菜。看到了一道油炸得金黄的可能是鲢鱼的菜,饥肠辘辘的我夹起一块,吃了起来。不是鲢鱼,应该是蘑菇吧,吃起来非常香脆爽口。我问老乡,是什么菜?这么好吃!回去后我也要学着做。是香椿啊!香椿叶蘸着鸡蛋清炸的。老乡的回答让我惊诧万分,原来我一向深恶痛绝十几年老死不相往来的香椿叶也可以做得这么活色生香!

回去后就用老乡教的方法炸香椿叶,太太和女儿都大呼好吃。以后我又开始尝试用豆腐拌香椿叶。在太太和女儿的带动下,我也慢慢喜欢上了吃香椿叶。现在,我甚至会想,自己以前怎么那样蠢啊,这么好吃的一道菜,怎么以前竟然不喜欢吃呢?真是暴殄天物啊!从香椿叶上我吸取教训、举一反三,开始引导太太吃鱼,女儿吃菠菜,时间不长,鱼和

菠菜都成为了我家餐桌上的固定菜系。由里及外,我开始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影响那些在吃上有“忌口”的朋友们。在我的带动下,他们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变。我们都惊奇地发现,以前不喜欢的口味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讨厌,有些以前不喜欢的食物甚至成了我们日后的“最爱”。

由食物联想到了与他人的交往。我开始反思自己过去的交友方式,以貌取人、以社会地位交友、以个人好恶密疏他人,无疑都是错误的处世方式。我去尝试和过去不喜欢的人交往,我惊喜地发现,以前眼中一些又臭又硬的石头都在循序渐进的交流中被打磨成了熠熠闪光的宝石。去努力尝试喜欢不喜欢的人和事,过往眼中烦扰的人生已然变成了美好的画卷。

红松给人类的教育

/感动/

小兴安岭是红松的故乡,在伊春五营国家森林公园里,有我国现存面积最大的红松林。红松的生长布局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一些最粗壮的大树往往成为树群的核心,辐射四周。与核心树距离最近的树木一般都很矮小,而随着辐射半径的延长,树木也逐渐高大起来。有个别个体的高度甚至超过了位于中心的大树。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呢?面对我的疑问,一位专门研究这些红松的当地人为我讲述了这些红松的前生今世。没想到,在这些红松的生长过程中,竟蕴藏着启迪人类的智慧。

几百年前,五营的红松林并没有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茂密,那时候,大概要走几十米才能碰到一株。之后的某一年,成年的红松终于结出了孕育松子的松塔,松塔在风吹日晒中渐渐成熟,并最终坠地、迸裂。造化给了这些松子不同的命运。有的松子直接落到母树的脚下或近处,而另一些则弹跳出母树的怀抱,流落到四面八方。松子落地后,开始在泥土中萌芽,并长成幼小的树苗。由于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所有新生小树的高度和直径几乎是没有差别的。

但是,北方的气候正在考验着这些幼小的树苗。在干旱的季节里,常常会整月没有雨水,这让根系不发达的小树很容易干枯而死;在大风劲吹的季节里,扎根未深的小树往往会被狂风吹斜而夭折;而到了万里雪飘的严冬,一场场大雪又会以压顶之势从天而降,脆弱的小树随时会有被压倒的危险……

在接连不断的自然灾难面前,那些生长在母树脚下的小树是幸运的。母树的树冠和树身形成了一把保护伞,为近身的幼树遮风挡雪,并且,在干旱的季节里,根系发达的母树因为储存了大量的水分,而使近身的土壤保持湿润,这也保证了脚下的幼树躲过了旱劫。由于母树的庇佑,这部分小树大多能茁壮成长,它们的存活率是很高的。而那些远离母树的小树则没有一点依靠。它们必须要靠自己的力量和运气,来面对风雪干旱的洗礼、生死存亡的考验。经过残酷的自然选择后,它们能存活者不过十之二三。

千万不要为这些小树庆幸或悲伤,因为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开始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阳光与水分是一棵树健康成长的必须条件。母树是最高大的个体,所以,她会得到最多的阳光,而与此同时,她的树冠也遮蔽了阳光,这就令那些离她最近的小树失去了阳光,它们生活在阴冷的环境里,无法进行光合作用,无法健康成长。更要命的是,随着这些小树的长高,它们对水分的需求量也日益增加,但是它们别选择,只能与母树争夺共用有限的水分。从前的庇护,如今变成了遮蔽,从前的滋润,现在变成了干涸。得不到阳光,又没有充足的水分,这让母树脚下的小树们开始营养不良,放慢了生长速度。

而那些远离母树、历经大自然筛选的小树们,则拥有自己的一片蓝天,一方水土,它们没有羁绊,无拘无束,自由成长。渐渐地,它们的高度和直径开始超过那些母树下的兄弟们,越长越高,直刺青天,并最终在未来的某一天,超过孕育自己的母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