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糊涂了。
这么说云清歌是真的来过了?刚才她做的梦不是假的?那么李恪又去了哪里?还有,他凭什么带走孩子?当初是他要打掉孩子的,如今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把他生下来,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一声不吭就带走了,这算什么?
岂有此理!她要去找他算账!可是雪銮该怎么去?人界和妖界的通道在哪里?她无从得知……
“云清歌!我恨你!”她扔下纸笺,狠狠踩了几脚。
远远的,传来熟悉呼唤,“吉祥!”
抬头望去,李恪一身鹅黄便袍,急速朝她奔来。
她如同寒夜中望见微光,不顾一切朝他奔去,扑入他怀中流泪不止,“李恪,孩子,他把孩子带走了!我的孩子!”
他紧紧拥抱了她,摩挲着她的背,“别担心,别怕,孩子会好好的,一切都会好好的,有我在,你还有我在……”
她完全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泪水肆意沾湿他的衣襟,有些任性地哭闹,“李恪,我要孩子!我要把孩子找回来!你陪我去找孩子好不好?”
“好!好!我陪你!你要去哪我都陪你!”他顺着她的话答,只想安抚哭得梨花带雨的她。
她脑中一片茫然,他陪她去?去哪里?他是人,怎么陪她去妖的地方?前路愈加无望……
“李恪,我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你看见了吗?”她怔怔地问。
“看见了,是男孩,很漂亮的男孩!像你!”他疼惜地吻着她的泪痕。
她暗暗舒了一口气,起初她还担心生出一个人面豹身的怪物来,把稳婆给吓死,“李恪,你说,男孩跟着父亲是不是会更好?”
“这个……我不好说。”他稍作思考,“不过,吉祥,你认为怎么好,就怎么好,如果你愿意让我做孩子的父亲,我会是一个出色的父亲。”
她泪流满面,“这个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只是……”她哽住了喉咙,侧脸蹭向他颈窝,“李恪,你真好……”
他没有说话,只收紧了胳膊,风雪中,重叠的影子紧紧相依……
“吉祥,进去吧,外面好冷!”他将她抱起,进屋。屋内四个角都燃了炭火,淡淡炭香味弥漫,温暖,温馨……
她一直都没有说话,脸上泪痕斑斑,脑子里乱纷纷的,忽而闪过云清歌孤绝的身影;忽而,他在云端朝她微笑,笑着一声声说再见;忽而,孩子在他怀中伸出手,喊她娘,要她抱;忽而,他抱着孩子踏云而去,千年罕见的微笑里渗透着决绝……
泪,便不由自主往下滚,已分不清是为了什么……
李恪一直抱着她,用自己的双臂和身体温暖她,起初一直没说话,见她泪流不止,忍不住轻叹,手指端住她下颌,望进她泪眼模糊的眼睛,低头,一点一点shun吸,“别哭,以后我们会只有自己的孩子,真正属于我们的孩子……”
他的声音很柔软,可是这句话听在吉祥耳里,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她仰起脸,直直地看着他,“可是,这个孩子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他一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抱紧她,侧脸紧贴着她满是泪痕的腮,“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你喜欢孩子的话,我们还可以生很多,很多很多,如果你一定要找回这个孩子,我亦可以出动兵马去找,只要你开心,好吗?”
她想说什么,可是声音却凝在喉间,张了张口,只发出一声叹息,她还要李恪怎么做?他对她,除了宠溺和纵容,就没做错过什么,男人,能做到他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何况,他还是个皇子……
“李恪,对不起,是我多心了。”她贴着他侧脸,心事沉落,泪水下咽……
“知错就好!”他轻咬她鼻头,“产妇体弱,应该多休息,去躺着,可好?”
“嗯!”她温顺地点点头,一如从前。
他满意地一笑,抱起她,小心翼翼将她放回床榻,盖上锦被,再压实被角,柔声道,“睡吧!”
“你……不陪我一起?”她习惯了他的怀抱,没有他或许难以睡着……
他竟略显尴尬,脸色也微微一红,“我……还想看会书!”
“好吧!”她闭上眼睛,默默转身。
“我把书拿来,在你身边看吧?”他觉察到她的失望,补充道。
“嗯!”她睁开眼,笑着点头,只是奇怪,以前李恪从来没有睡在床/上看书的习惯。她看了看天色,十分透亮,许是因为白天,睡不着吧……
思索间,李恪取了一本线装书过来,除去外衣,揭开被子,斜靠在她身边,她习惯性地往他身上贴,寻找最温暖最舒适的姿势。
可今天,她翻来覆去,怎么睡也感觉不到从前的舒适。心中烦闷,手一挥,将他的书打落在地。
“怎么了?”他错愕。
她拽着他衣袖往下扯,“不许看书!睡下来!你这样我不舒服!”
他微微一笑,有些无奈,整个身体滑入被中,伸臂拥了她。
她满足地扬起唇瓣,“李恪,你唱歌给我听!”
她平日常常这样撒娇,李恪便会纵容地轻唱她最喜欢的那首《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
今日,李恪亦未拒绝,开口便唱,唱的是大唐的民谣。待他唱完,他看见她眼里的惊讶,不解地问,“怎么了?”
她展颜一笑,有些不自然,“没什么,睡觉吧,我累了……”打了个呵欠,钻入他怀抱更深处,心中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