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冬至无声。
李恪伴着她走过的这几个月,是她来这以后最安宁的日子。
抚琴,散步,下棋,描绘丹青,古时那些无聊的玩意成了他们最惬意的消遣,原来没有电脑没有电视的日子也可以过的有声有色,关键是和谁在一起……
而李恪遵守他的诺言,从不逾越界线,只是每晚拥着她入眠,不知是不是他的怀抱分外安宁,她总是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在李恪的精心照顾下,加之怀孕的缘故,体态渐渐丰盈起来,越来越像唐朝的女子了……
这日,一夜大雪。
晨起,便感觉寒气袭人,李恪不在身边,也许是准备早餐去了。
她卷紧了被子,贪恋冬日早晨的温暖,却感到一阵抽痛,从腰部一直扩散开来。渐渐的,这痛一阵紧似一阵。
这是要生了吗?她身边却空无一人,李恪,李恪哪里去了?
“李恪……”她呼叫着他的名字,却不敢乱动分毫。
不知唤了多久,只觉阵痛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剧烈,终于听见脚步声走近,似乎还不止一人……
“李恪!是你回来了吗?”她几欲哭出声来。
“来了!来了!”李恪一身白衣,两肩落满雪花,身后跟着个陌生妇人。
“你去哪里了?疼……肚子好疼……”她从被子里伸出一截玉腕,伸向他,宽大的袖子滑至肩部,整个手臂都露了出来。
李恪赶紧握住,重新放回被子里,对妇人道,“你快看看!是不是要生了!”
妇人不敢怠慢,掀起她腰部以下的被子,并褪下她亵裤一看,忙道,“是的,请爷先出去。”
“不要!”一阵剧痛袭来,她痛得大叫,伸出手拉住他手腕,“李恪,不要走……”
他便坐在床边,对妇人道,“我就在这儿,你准备吧!”
“可是……这是不吉利的,对王爷不利!”妇人十分踌躇。
吉祥的手缓缓松开,在现代生孩子都允许老公陪,她不相信什么不吉利的鬼话,可这并不代表李恪不信,她也不希望李恪为自己做出牺牲。
李恪感觉到她渐渐松开的手,一把握紧,对妇人下令,“什么吉不吉利?我不信!你快点吧,耽搁了可要你好看!”
“李恪,谢谢你!”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她与他十指交错,一阵猛烈的疼痛袭来,她疼得咬住嘴唇,指甲抠进他肉里。
“很疼吗?”他握紧她的手给她力量,俯下身,含住她唇瓣,娇嫩的唇已被她自己咬破,少量甜腥味在彼此唇齿间流转,“别怕,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方才我只是估摸着你快生了,把城里最好的稳婆请来在我们家住着,以应随时突发的情况,不想,还这么巧,真赶上了!”
他吻着她,将她的苦痛呻/吟尽数吞没,让她的痛从她指尖传递到他的皮肉中,陪着她一起疼痛……
太阳渐渐西垂,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分毫,反而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暂,又一阵剧痛之后,她的汗水和泪水一起横流,虚弱得只剩呜咽,“李恪……疼啊……我不生了……”
他一手仍然被她紧拽着,一手执了棉布给她擦汗,她清晰地看见,他的手上被她抓出的血痕……
“李恪,疼吗?”她心疼他,试图放开他的手。
他不允许,紧紧握住,点点血迹染红她纤白的手,“不疼,你要勇敢一点,快了,马上就好了!”
他暗暗朝妇人使了个眼色……
妇人会意,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夫人,把这个吃了吧,就不那么疼了!”
药丸入口即溶,她挣扎着问,“你给我吃什么药?麻醉药?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我不要吃啊!”
“乖,别怕,没事的!吃了就不疼了,孩子很快就会生下来!”李恪的声音温柔得像和风拂过,暖暖地,令人倦意萌生。
她渐渐迷糊,终昏睡过去,一切的疼痛都不存在了……
昏昏沉沉中,感觉有热热的气流在体内乱窜,逐渐,似乎有一股气流导引,将这些乱窜一气的气流约束起来,并渐趋平稳,她虚软的身体便恢复了元气,她想醒来,可是,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
她好像在做梦,梦中一片白雾茫茫,李恪在哪儿?
“李恪!李恪!”她一边奔跑一边呼喊。
远远的,有人回应,“吉祥!吉祥!”多么熟悉的声音,可是不是李恪,不是……
她四处张望,云端,有人银发乳如霜,白衣胜雪,回眸,满目寒冰融化,僵硬的面容竟浮出点点微笑,薄唇轻启,是在叫她的名字吗?
凝神细听,依稀,在说,“吉祥,再见……再见……”
“云清歌!”她往前追了几步,然而,眼神一晃,一切都消失了,眼前只有白茫茫的雾,无边无际……
“云清歌!”她大叫,心口莫名剧烈疼痛。
终于醒来,一颗心狂跳不已,脑子里满是云清歌最后淡然而决绝的笑容……
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她环顾四周,一片空荡寂静,给她接生的妇人没了,李恪没了,孩子……也没了……
“孩子!我的孩子!李恪!”她跳下床,疯狂大叫,完全没有产妇的虚弱。
桌上,一张雪白的纸笺折得整整齐齐,她扑过去展开,上写:吉祥,孩子是孤的,孤可以让你和李恪快意人生,却容不得孤的亲生孩子流落凡间,是以带走了,愿你们幸福。落款是云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