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护国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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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故入狱

白袍白甲的老将军,姓许名虎,是凉州城三百里外寒石关守将,六十高龄。近一年来,寒石关附近山匪马贼势力大肆扩张,时常滋扰往来商队与邻近百姓,更与大唐边军有过冲突。

一个月前,寒石关附近一个名叫桃坡的小村遭了山匪毒手,全村一百六十余口人悉数被杀,粮食财物亦被洗劫一空。许虎忍无可忍,率军讨贼,谁能想到,这些贼人起先避而不战,一见唐军战旗便退,四散入山,直到前几日,这些贼人终于开始反抗,更让许虎惊讶的是,众多山头汇聚一处的贼人应付唐军极有章法,进退有度,配合默契,几次接触战,唐军损失不小。

许虎渐渐意识到不对劲,就在他决定撤军以思对策之际,山匪突然夜袭唐军大营,仅有许虎一人逃出,被追杀至此。

也是直到此刻,许虎才反应过来,原来山匪不是山匪、马贼不是马贼,全是北姜边军!

胡岩取下背上长弓,抽出羽箭,对准举起弯刀的蒙面人。

救下一个将军,可比一头野猪来得有价值,到时得了赏钱,带着弟兄们去那凉州城里的燕子楼逛逛,不比在家吃肉来得有意思?

那儿的美人淸倌儿,弟兄们眼馋很久了!

何况,在大唐境内出现了北姜士卒,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他胡岩虽然没有那保卫大唐江山的觉悟,但有一点胡岩很清楚,一旦边关有了战事,他的太平日子就到头了!

弦响箭去,势若陨星。

毫无防备的一个蒙面人被羽箭穿过喉咙,同时被巨大惯性带落马下,双手捂住喉咙,咳血不止。另一个蒙面人见状,非但没有就此退去,反而躬身伏于马背,双腿猛夹马腹。

下一刻,只见那匹黑色骏马前蹄高高扬起,就要活活将那白甲将军踩死。

胡岩第二箭扣而未发,没能找到一击毙命的机会。

白甲将军也非泛泛之辈,马蹄将落,他立即横移两步,同时熟稔至极的将战刀举过头顶,迎上那名北姜士卒顺势劈来的弯刀。

势大力沉,白甲将军被这一刀劈得半跪在地,牵动身上许多伤口,鲜血直流。

胡岩将第二箭射出,逼那蒙面人举刀格挡,而后扔下弓箭,抓起柴刀,狂奔而去。

有人援手,白甲将军重燃斗志,趁那北姜士卒格挡羽箭之机,伸手抓住那人裤腿,猛然一扯,将那人摔落马下,同时手腕一转,战刀扎向那人脖颈。

这北姜士卒也有些能耐,伸手抓住身边马尾,剧痛之下,骏马迈步狂奔,北姜士卒得以从白甲将军刀下逃得性命。

躲过致命一击,这名北姜士卒松开马尾,重新站起身,也不去管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再度手持弯刀杀向白甲将军。

只有这个叫许虎的唐军将领死了,北姜偷袭寒石关,进而夺取凉州的计划才有实施的可能,一旦让此人将消息传递出去,北姜所有计划都会付诸东流。

许虎必须死!

冲至许虎面前的北姜士卒一刀劈下,直接将许虎手中战刀击落。一刀未能建功,这名真实身份其实是北姜皇族耶律丹的年轻士卒一脚踢在许虎胸口,白甲老将倒飞出去。

还欲前冲杀人的耶律丹只踏出一步,就感觉后颈一凉,随后是一阵剧痛,一把柴刀就那么嵌入自己后颈。

冲出山林的胡岩偷袭得手,只是柴刀太久未磨,没能一刀砍去头颅,反而卡在此人脖颈,砍不下去,抽不出来,胡岩只得松手,躲过那人回劈而来的刀势,随后弯腰捡起白甲老将掉落在地的战刀,顺势划过眼前这北姜人的左腿。

耶律丹左腿吃疼,半跪在地,然后他便看见,一截白刃从心口冒出。

失去意识前,他很后悔,后悔悄悄将执行追杀任务的士卒打晕,顶替其前来,他甚至后悔为了在众皇子中树立威望,跑到北姜南境历练。

胡岩看了看两具尸体,有些恶心,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

他从两具尸体身上摸出两只钱袋,沉甸甸的,份量很足。除此之外,他还在自己亲手捅死那人身上摸出一枚玉佩以及一方玉质印章,算是意外之喜。印章上有字,应该是北姜文字,本来就识字不多的胡岩不认得刻的什么,只当是值钱物件收入囊中。

走近白甲将军,发现这人早已晕厥,发死人财上头的胡岩连这白甲将军的钱袋都没放过,一并揣入怀中。

唤不醒白甲将军,胡岩只好牵来两匹北姜士卒所骑战马,把老将绑于马背,随后他又割了两名北姜士卒脑袋,并用其衣物包裹,拴在马鞍两侧,沿路前行,去往凉州城。

临走时,他还亲手了结了白甲将军所骑白马,反正白马前蹄已断,身上更是伤痕无数,救不活了。

至于那两具敌国甲士尸体与野猪,他刨了个坑,一并掩埋,富贵日子来了,区区野猪,有什么好稀罕的。

傍晚时分,胡岩终于赶到凉州城,守城甲兵看到浑身浴血的老将,认出是寒石关老都尉许虎,不敢擅自处置,只得派人前往凉州刺史府与将军府通禀,同时派人就近找来郎中给老都尉治伤。

至于胡岩,早被守城兵士扣下,五花大绑,与胡岩预想的锣鼓相迎,奉若上宾,全然不同。

约莫一炷香左右,一个将军装束、剑眉大眼的中年男子,身骑枣红大马,疾驰而来,身后跟着一队甲兵,甲兵之后,又有一骑,身穿朱红圆领袍衫,胸前背后皆有云雁官补,有眼尖的百姓很快认出,前头铠甲加身的是凉州将军陆清河,后头一位身穿官服的是凉州刺史张师林。

两个凉州城中顶天大的人物纵马飞奔至城门处,各自带来府上医官。

有郎中及时止血治伤,随后又有两位医官各自施展手段,半个时辰后,许虎渐渐醒转。

瞧清陆清河面孔,许虎顾不得见礼,强忍剧痛开口道:“请将军速报都护大人,寒石关附近出现大批北姜边军!”

陆清河闻言,脸色凝重,迅速转身离开,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刺史张师林也只对两位医官交代好生照料都尉,然后便叫人牵来坐骑,要到经略使府邸汇报这一足以影响边境稳定的变故,再由经略使大人上书呈报长安。

刺史一骑绝尘而去,守城甲兵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毛头小子未曾处理,于是朝刺史大人喊了一句,张师林一心赶路,留下了一句暂时收押等候处理,便不见了踪影。

老都尉许虎朝凉州将军说完了那句话后,便再次晕了过去,并未听到甲兵喊话,可怜想着赚些赏钱的胡岩,莫名得了顿牢饭吃。

一夜过去,被移送府衙大牢的胡岩还在不停叫唤,喊冤叫屈。除了胡岩,牢房里还有个睡在杂草堆里的老头,从胡岩进来就没见这人起来过,死尸一般躺在半边,若非衙役交代过他,别靠近那个全身锁链的老头,他都要以为跟个死人同牢了。

赏钱没赚着,还无故入了狱,胡岩喊冤声越来越大,惹得草堆里的老头第一次开了口。

“闭嘴,再嚷嚷一句,老子把你舌头拔了下酒吃!”

胡岩果真闭了嘴,缓缓转身望着直起身的老头,只见其白发被尘土染成了灰色,脸上皱纹纵横,眼窝深陷,一双眼睛却极有神。

老人杀过人,这是胡岩看到那双眼睛的第一反应。

老头转动身体,将双脚从青砖砌成的硬床上放下,抬起双手拨开挡住视线的乱发,凝神望向这新来扰人清梦的混蛋小子,眼前突然一亮。

“小小年纪,犯了何事?”

胡岩背倚牢门,坐到地上,瞥了眼坐起身的干瘦老头,嘟囔道:“是那些当官的瞎了眼,明明帮着救了人,却要把我送到这里,就不该多管闲事!”

“对喽,这世道多管闲事的都没好下场!”

老头幸灾乐祸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要不要老头子我教你个逃命的法子?”

“别,我还是等他们查清楚了来放我出去!”胡岩立即摆手拒绝,“大唐律,越狱者,斩无赦,我才过完十八岁生辰,再过两年便要及冠了!”

老者突然咧嘴一笑,“这可由不得你,老夫待在这破烂地方二十年了,周律也好,你说的唐律也罢,老夫若不愿守,这几根破烂锁链能困住我?”

胡岩满脸不屑,“大话谁不会说,你要是真的不怕律法,二十年了还在这?喜欢吃牢饭啊?”

老头没有任何被人戳破大话的尴尬,反而愈发高兴,他冲胡岩招了招手,说道:“老夫二十五岁游历江湖,三十五岁便已罕逢敌手,四十岁开始寻找传人,五十岁寻得一个,五十一岁徒弟被人打死,我杀光了害我徒弟的宗门,随后下了大狱,这一待便是二十年,不是我出不去,只是不想出去!”

胡岩无视了老头的招手,坐着不动,等老头说完才开口道:“你要是能出去便自己出去,反正我得等人家放我出去!”

老头笑眯眯说了个好,然后起身,只见其双手猛的一握,牢房内狂风大作,烟尘四起,十数根锁链尽数断去。闻讯赶来的狱卒只瞧了一眼,发现是那个老怪物,赶忙做出满脸痛苦的模样,怪叫一声,到地不起。

老头瞥了眼七八个狱卒以及其余罪犯,笑了笑,说道:“这么喜欢晕那便晕一会儿!”说罢,老头猛的一跺脚,所有狱卒及犯人彻底晕了过去。

做完这些,老人望向毫发无损的胡岩,胡岩心知不妙,也学那狱卒“啊”了一声,顺势倒在地上。

老头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抓住胡岩衣领,扔到青砖床上,笑道:“你不能晕!”

被摔疼了的胡岩睁开眼,立马跪在地上乞求道:“高人大侠爷爷,您放过我成吗?”

老头走到胡岩面前,摇了摇头,说道:“男儿大丈夫,岂能轻易跪人,起来!”

胡岩依言改换姿势,并未站起,只是靠墙坐着。

老头满意的笑了笑,盘腿坐下,然后伸手一招,胡岩身体便不受控制的缓缓飘离青砖床,整个人以倒立的姿势飘到老人头顶,头对头。

接着老人双手放到大腿上,说道:“给你个大造化!”

再然后,胡岩就感觉股股暖流自头顶涌入自己体内,游走四肢百骸之后,最终停留在小腹位置,这种感觉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做完这些,老人脸色苍白了几分,他看着再次被扔到床上的胡岩,笑着说道:“自今日起,你便是我赵常唯一弟子!”说完,这自称赵常的老人从怀中取出一本黄皮古籍,扔到胡岩面前,然后转身,一掌拍飞牢门,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