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别哭了。乖啊。”电话那一头，黎傲焦急的声音隔着听筒传入自己的耳里。
昔城看见莫萱哭起来，上前一步将她搂紧怀里，低声道，“没事了。我还在，我在。”温柔的，宠溺的声音。
“我挂了。”莫萱哽咽着说道。
昔城松开她，低下头，伸出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指尖冰凉，“再哭就不好看了。”哄孩子的语气，轻柔，温暖。
看着他精致的瘦削的脸，莫萱猛的抱住他。她真的没有勇气，看着任何一个人走。
“昔城。等寂言病好了，我们一起回江城吧。”她埋在他的胸口，瓮声瓮气的说。
他低下头，将脸搁在她的头上，“好。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嗯。我想家了。”她说道。
昔城将她揽紧了些，瘦瘦小小的，在自己怀里像是个小孩子一般。
真想，一直这样在你身边。
他恍惚的想。
寂言住在医院的这些日子，小琪一直呆在医院陪着他，累了的时候便趴在床上睡会，莫萱带过来的饭，她只是沉闷的吃完。
“其实，我很羡慕你。”小琪看着莫萱，忽而低低的说道。
寂言已经转到了病房里，莫萱站在一边将花插进花瓶里，小琪端着饭盒吃着莫萱带来的食物。
听见这话时，莫萱有些愣了愣，随即问道，“为什么？”
“寂言他喜欢你。”小琪口中含着饭，含糊不清的说道。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心里，他是我的亲人和兄长。”莫萱一边插花一边说着。
小琪看了一眼她的侧面，又低下头去，“可他爱你。”
莫萱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便不再接话，沉默的插着花，将水果什么的放好。
“其实，我之前就认识寂言了。”小琪忽然喃喃的开口说，声音很低，“那时候，我被一群男生堵住，他们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寂言忽然就出现了。他穿着黑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裤子，很平静的模样，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一般，那几个男生便冲上去，他仅仅只用一只手便将他们都撂倒了。”小琪吸了吸鼻子，将手里的饭盒放到一边的桌子上，继续说道，“他走到我面前来，将手中的西装外套披到我身上。后来我走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沿着马路一直走，又孤单又桀骜。那时候，我就爱上他了。”
莫萱有些愕然的看着她，但也仅仅是一瞬间，随即就恢复了平静。
“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小琪握住寂言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
莫萱默然的在房间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缓缓的向后靠去。“我爱的那个人，曾经，我很恨他，现在也依然恨他。”
小琪抬起头，惊异的看着莫萱，“恨？是你前夫吗？”
“嗯。”她怆然的笑了笑，“我恨他，恨他让我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怨他不曾珍惜，恨他带着他的前女友堂而皇之的住进我们的房间。”
门外，正准备走进去的昔城在听见这段话时，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在门边站住，头向墙后靠去。
莫萱的声音隔着门，有些不甚清楚的传入自己的耳里。
“我恨他践踏我的尊严和感情。我在恨着。可是我会恨，是因为我还爱着，我还在乎着。所以我没办法做到云淡风轻，一笑置之。”
小琪看着她的神色，已经带着悲悯。
她叹了口气，轻轻的说：“和他离婚后，我是为了逃避才来到这里的。那时候，我想着我要开始我的新生活，开一个小小的店，过没有他的生活。我会想他，但我依旧不想原谅他带给我的伤害，我恨，我怨，我不想看见他。我已经决定了，再也不要和他相见。可是当我知道他得了绝症的时候，我却只想马上见到他。”
“他，得了绝症？”小琪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
莫萱点了点头，“嗯。说我犯贱也好，说我笨也罢。我只是，想遵从自己内心的愿望。所以我留在他身边。我只知道，等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管我有多懊悔没有陪他走完最后一段，都来不及了。”
小琪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Lara，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谢谢你，小琪。如果真的喜欢寂言，就去追吧。或许，他只是习惯了照顾我，转不过弯来。习惯这种东西，真是很讨厌。”莫萱扯起一抹笑意，说道。
“嗯。我知道的。”小琪亦笑起来，这是寂言出事后，她第一次笑。“或许，他也爱上你了，只不过有点后知后觉罢了。”
小琪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忽然低低的说，“怪不得寂言那么喜欢你。”
“嗯？”莫萱愣了愣。
“面对困苦你会隐忍，你心里想的是对别人好，是忠于自己的感情。你也会懦弱，会当个逃兵，但你最后还是会回来面对。”
莫萱说：“你别这么夸我。其实我一点都不优秀。”
小琪看着她，说：“就是因为你没这么优秀才好。因为你平凡普通，所以让人觉得你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顿了顿，她又说，“顾昔城真幸运。能够有你。”
门外，昔城听着这些，只觉得心口越来越疼，为了莫萱，为了那些逝去的岁月，为了自己的错。
是的，我那么幸运，能够有你。
只是，如果这一辈子再长一点，多好。
他终究没有走进病房，口袋里揣着之前和一个老人买到的手工编织的手链，想着她会喜欢便买了下来。此刻，这条手链被他的手捂的温热。
低低的叹了口气。
他终究还是迈开步子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