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看着莫萱此时平静如水的表情，只是，她的脸色却是苍白的，眼里是坚定的的神色。
他却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说道，“我会去说。不过……”
莫萱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低声说道，“你只要去说便好，寂言那边，我会和他说。”
秦然这才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莫萱转过脸，看着一边的昔城，“我这么做，对吧？”那样的地方，她不忍心寂言待下去。进了黑社会，拥有了一切，却独独没了未来。她不想，还有第二次，寂言面临这样的危险。
昔城却没说什么，伸出手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轻倚在昔城的怀里，他有力的心跳声传进自己的耳里，一下一下的，她忽然觉得，活着，真好。
眼睛盯住那道紧闭的手术室的门，她只在心里说，“寂言，你一定要活下来。我不允许你这么放弃，我不允许你走。”
等你醒来，你就会离开你口中那个无法脱离的地狱了。
感觉到她的不安，昔城的臂弯一点点缩小，抱紧了她，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一点点扣紧。
一边的小琪亦紧紧地盯住手术室的门。哭的太多，眼睛已经开始涩涩的痛。
记不得在手术室外坐了多久。
手术室外一片静寂。
彼此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手术室的门打开，他们才拥上去，急急地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拿下自己的口罩，“抢救过来了。但是病人犹豫手术过程中，心脏停止跳动的时间过长，造成大脑缺氧，可能会出现一些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小琪急急的问道。神色慌乱的模样。
医生摇了摇头，如实的答道，“只是有这个可能。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莫萱紧紧地抓住昔城的手这才松开，她只觉得心口那块压着自己喘不过气，无法呼吸的石头消失了。
只要活着就好。
莫萱小心的走进手术室，此时，小琪已蹲在床边，安静的握着寂言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他安静的躺在一大堆仪器中，戴着氧气罩，紧皱着眉头，嘴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和寒冷吧？
莫萱安静的走过去，看着他的脸。
幸好，你没事。幸好，你还活着。莫萱安静的想着。
忍了那么久的泪水终于无声的落下来，掉在寂言的手背上。我还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
顾昔城安静的靠在门边，看着手术室内，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莫萱出车祸时的情形，那时候，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像纸一样苍白，安静的躺在一堆仪器中，呼吸极弱极弱。
手术的时候，自己坐在手术室的门外，看着紧闭着的手术室门，和不停闪烁着的红色灯光，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的死去。
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那样的念头疯狂的占据着自己。什么都想不了，只有这一句，在自己的心里，百转千回。
如果有一天你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那么，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在我的眼里，它都只是一片荒漠，而我，就是一个孤魂野鬼。莫萱。
人总是在生死关头，才明白，自己最不能失去的，是什么。
那时候，我甚至想，哪怕用我的命去换你的命，我也愿意。只要你还好好的活着，就已经足够。
不知过了多久，秦然亦走到门边，“寂言他，应该会理解吧？”
昔城愣了愣，眼神一瞬不瞬的落在莫萱身上，眼里满是疼惜，眉眼温柔，“嗯。他会的。”况且，脱离了黑道，等自己走了，他应该能更好的照顾莫萱吧？
秦然看着眼前的男子，消瘦异常，脸色苍白，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却是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
“莫小姐和你是？”原本不想如此八卦，只是，莫萱是寂言心尖上的人，如今突然冒出另一个男人，他不由得想多问几句。为了寂言。
昔城皱了皱眉，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终究叹道，“我是她前夫。”前夫，说出这两个字时，他竟觉得不甘。
秦然愣住，方才他和莫萱那样暧昧的姿势，并不像是前夫和前妻之间该有的举动。
察觉到他的惊讶，昔城叹了口气，说道：“我曾经，不懂珍惜。”顿了顿，他苦笑道，“况且，我的日子不多了。”
“日子不多了？”秦然惊住。
他淡淡的笑着，唇边绽出惨然的笑意，“癌症晚期。”语调平平，神色平静，像是在说“我需要一杯咖啡”一般。只是，他眼底的那一抹愁绪和无助却是没掩的住。
秦然低低的叹了口气，亦不再说什么，只觉得心情烦闷。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熟练的点燃，却忽然想起这是在医院，他遂又掐灭了烟。
人生便是如此。每一声叹息，都可能是人生最后一声叹息；每一次离别，都可能是诀别。
昔城安静的想，活在自己自以为是的坚持和执念中，终是会伤了身边的人。
等到再想去珍惜，却已经没有了机会。
莫萱走出来的时候，秦然和昔城犹自靠在墙上，神色怆然。
“说了吗？”莫萱问道。
秦然点了点头，直起身子，说道“已经宣布了。但是之后应该有的葬礼，你准备怎么办？”
“海葬吧。只要他人看不见尸体就没关系了。”莫萱皱了皱眉，沉声道，“具体过程我来想办法。”
“也行。”秦然看着她镇定的面容，和她方才在手术室内流泪的模样想不到一块去。
话音刚落，莫萱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黎傲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她摁下接听键，“喂？”
“听说，南宫寂言走了，你还好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黎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关切的声音。
莫萱皱紧了眉头，既然决定了要寂言离开那样的地方，她便要尽自己的全力。“不用了。我丈夫在。谢谢你。”原本只是要酝酿情绪，让黎傲相信自己，心里竟真的难过起来，声音已是哽咽。
差一点，就失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