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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费多尔·伊万诺维奇·丘特切夫抒情诗情感评述(6)

爱情不永远都是甜蜜的,它的表现是多元的,有柔情蜜意的爱、默默无语的爱,当然也有甜蜜而又痛苦的爱,也有无比痛苦的爱。在《不要说》一诗中,丘特切夫将爱情的情感折磨进行了极致的描写,如此大胆直接的对爱之深、痛之切的描述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深入地刻画了爱情带给心灵的痛楚,那爱的愁肠,令人如此神伤。

Не говори: меня он, как и прежде, любит,

Мной, как и прежде, дорожит…

О нет! Он жизнь мою бесчеловечно губит,

Хоть, вижу, нож в руке его дрожит.

То в гневе, то в слезах, тоскуя, негодуя,

Увлечена, в душе уязвлена,

Я стражду, не живу… им, им одним живу я

Но эта жизнь!.. О, как горька она!

Он мерит воздух мне так бережно и скудно.

Не мерят так и лютому врагу…

Ох, я дышу еще болезненно и трудно,

Могу дышать, но жить уж не могу.

不要说他像以前一样地爱我,

像以前一样地珍惜我……

哦,不要!他在残忍地摧毁着我的生命,

虽然我看见他手中的刀在颤抖。

时而愤怒,时而悲伤,愤怒着,忧伤着,

让我迷恋,同时也在心头留下创伤,

我痛不欲生……我只为他而活

但这就是生活!它令人如此断肠!

他对我吝啬至极,令我窒息。

甚至胜于对待残忍的仇敌……

哦,我还在痛苦艰难地残喘,

虽然可以呼吸,但已不能活。

在这首诗歌中,丘特切夫以杰尼西耶娃为主人公,抒发了爱情带来的痛苦。丘特切夫与杰尼西耶娃的这种爱情不被社会所接受,杰尼西耶娃为了爱情付出了极大的牺牲,对此,丘特切夫感到深深的愧疚,他内心的痛苦与矛盾让诗人深受折磨与煎熬,他想把自己的灵魂剥得赤裸裸,任杰尼西耶娃鞭挞,任心爱的人儿发出血淋淋的控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减轻丘特切夫心灵深处对这段爱情带给杰尼西耶娃的伤害所感到的压力与重负。

这是丘特切夫的杰尼西耶娃爱情组诗中的一首,全诗是以杰尼西耶娃的语气来写的。爱情组诗的创作始于1850年。杰尼西耶娃是丘特切夫一生的真爱,是丘特切夫的爱情女神。杰尼西耶娃是丘特切夫女儿的同学,丘特切夫与之共同生活十四年,同居期间并未解除与妻子的家庭关系,这种爱注定要受到社会的指责,因此,他与杰尼西耶娃之间的爱情充满了社会赋予的痛苦,杰尼西耶娃的早逝也不能不说与源自于社会的压力与迫害有关,这是一段原本应该存在于天堂的爱情,注定在人间要充满艰辛。即使是在爱情抒情诗中,诗人的笔下也蕴涵着深刻的生活感悟与哲理,丘特切夫不愧为一位哲学诗人。

是的,爱情与甜蜜、温情不总是同义词,人间的真爱有时更是一种彻骨的折磨与痛苦。爱之深,痛之切!“哦,不要!他在残忍地摧毁着我的生命,虽然我看见他手中的刀在颤抖。”对爱情的这种描写,丘特切夫是第一人,这是一种源自于生命深处的呐喊!它与那种脉脉温情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同样是写爱情,丘特切夫写出了生命的“真”,写出了人性中的“真”。

是的,爱情不总是风和日丽,不总是温情永远,有时它让人“战栗”、“惊魂”,是一场痛不欲生的情感战争,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是的,这是一种致命的真情!有谁可以将爱情描写得如此直白****,有谁可以将爱情叙述得如此惊天动地、感人肺腑?没有!丘特切夫对爱情这种致命深情的思考前无古人,他对传统讴歌赞美爱情的诗歌进行了无畏的宣战。这种与传统写作风格大相径庭的爱情诗创作深受读者的喜爱,因为他写出了真爱的感受,是最真、最纯的感情表白!

诗中字字深情,句句感人,“痛不欲生,只为他而活”,“虽然可以呼吸,但已不能活”……每一行诗句都可让读者感觉到杰尼西耶娃内心深处的苦苦挣扎,内心的矛盾与斗争。为爱而活,杰尼西耶娃选择了爱情。从杰尼西耶娃的身上我们似乎看到了安娜.卡列尼娜的影子,都是追求真爱,为爱情而神伤的女性!她们的选择令人动容。

诗人是带着一种赎罪的心理来写杰尼西耶娃爱情组诗的,杰尼西耶娃的痛苦,她的过早离世都给诗人带来了痛彻心扉的折磨,诗中隐含着诗人的自责,对杰尼西耶娃刻骨铭心的爱使诗人对生命和爱情有了更深刻的思考。真情、思考、自责汇聚在诗歌中,形成了一种自然流淌出的心声,他的诗歌因而也具有了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丘特切夫对人与世界的深刻思考一直影响着无数的读者,甚至于在21世纪的今天,丘特切夫的诗歌同样引领着读者对生命与存在的深深思考,因此,可以说,丘特切夫不仅是一位伟大的俄罗斯诗人,而且也是一名伟大的自然哲学家。

2.7追逐与超然彼此的风景

自然界中人与人的关系构成了人类社会,人类生存在自然中,但是却在社会中为了生存而奋斗追求着,物质追求与精神追求让人类无休止地忙碌着,在俯首的忙碌中,人们也在不停地感悟着生活的本质,总结出很多生活哲理。情感和哲理是丘特切夫诗歌中最吸引人的两个元素,犹如太阳与月亮散发着光芒。浓烈的情感,尤其是对爱情的真情实感如太阳一般让读者感受到了丘特切夫的生命激情,而其诗歌中的哲理却好似月亮一般散发着清冷的月光,让读者看清黑暗中一切的同时,引发起对生命与自然的无尽思考。《山泉》是丘特切夫诗歌中颇具代表性的一首哲理诗,他在诗中这样写道:

Какое дикое ущелье!

Ко мне навстречу ключ бежит—

Он в дол спешит на новоселье…

Я лезу вверх, где ель стоит.

Вот взобрался я на вершину,

Сижу здесь, радостен и тих…

Ты к людям, ключ, спешишь в долину—

Попробуй, каково у них!

多么原始自然的峡谷!

一条山泉小溪迎面奔来,

它奔向山谷赶赴新居……

而我却向伫立着一棵云杉的山顶爬去。

我吃力地爬到山顶,

坐在这里,悠然而愉悦……

山泉啊,你奔向山谷,奔向人间,

去体验吧,看看人间是怎样的天地!

这是一首饱含人生哲理的小诗,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有人在追求,奔向滚滚红尘,有人已从此岸游到彼岸,向往心灵的安宁,放下尘世的负担,痛苦的涅槃,而后是不尽的悠然。

在这首诗中诗人采用了对比象征的手法,山顶是一番天地,是超凡脱俗的心灵圣地,而山谷之外象征尘世。诗人将自己与山泉对比,一个从尘世归来,满载辛苦与劳累,追求宁静与心灵的愉悦,而山泉则未染尘埃,向往着人间。诗中的两个关键字眼“взобраться(费力地攀爬)”与“сидеть(坐)”道出了诗人的劳顿,这不是身体的劳累,而是暗指心灵的疲惫,用“радостен(愉悦)”与“стих(安宁)”点出了心灵到达理想境界之后的超然感觉;相反,诗人用“бежит(奔跑)”与“спешит(急忙)”来形容山泉向往尘世的迫切之心,作者在诗的最后一句中使用了“попробуй(去体验吧、去经历吧)”一词,略带嘲讽地结束了这首小诗。

人孤独时,便会走向大自然,看大自然潮来潮往、日升月落、满目苍翠,感受生命的原始与自由,为心灵解锁。大自然生命旋律的宁静与空灵,能拂去心尘。从这首诗中,我们能够感受到丘特切夫内心的孤独,可以说,丘特切夫思想中的孤独与寂寞是源自于对生命本身意义思考而产生的孤独,是其思考和哲学思想的结果与产物,这种哲学思想直接影响了丘特切夫的现实生活态度。他经常出入各种高级社交场所,但并没有攀附权贵的意图,从没有刻意地去追求过功名利禄,所有这一切在他的眼中都如过眼云烟。他经常在各种权贵场所高谈阔论、妙语连珠,但这些似乎又都是逢场作戏,即兴发挥,他的语言极富哲理,能够引起人们的思考,但他的语言深处总能感受到一种俄罗斯文化与西方文化碰撞带来的冲突,或许这正是由于丘特切夫长期游历西方,接受西方哲学思想所带来的结果。丘特切夫经常旅行在外,注重对生命和生活自身意义的感悟与思考,心静方能感受到自然之美,静谧、悠远、自然,用心感觉大自然与生命的旋律,他与大自然和谐地结成了一体,欣赏着大自然的美丽与宁静。

高山无语,深水无流。经历尘世的洗礼,饱受尘世的纷杂,看穿人生沉浮,终归于平淡,是一种朴素,是一种感悟人世之后的淡定,是一种内心的祥和,宁静而深沉。最高境界的活着,应该是心灵自由恬淡地活着,是心灵轻松愉悦地活着。这是人类生命中最原始深沉的声音。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风清闲、云淡定,一方碧水洗尘埃——这就是这首小诗给人带来的心灵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