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怎么可以这样？”艾莉儿生气了，她睁大双眼狠狠瞪着他。
他肯定不是自己要找的东方楚阳，小时候的他那么可爱，那么讨人喜欢，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恶劣又不讲道理。明明答应过的，现在却那么生气地抓着她的手不放。
哼，她才不告诉他呢，反正他不是她要找的人。现在她只想赶快离开他，离得远远地，最好永远不要再见了啦。
“就是这样又如何？”望着那张倔强的俏脸，东方楚阳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在他生气的顶撞他。
而这个看似娇小迷糊的小女人竟有那么大的勇气，敢跟他回嘴。不管她是天真过头，还是迷糊成性，她都勾起了他征服欲。
“不怎样。放手，让我下车，我要下车。”她不问了。以前那个满口天使姐姐，天使姐姐叫的小楚阳怎样会是眼前这个恶魔似的东方楚阳呢？
不可能的，打死她她也不相信。所以，她不问了，不问了，她要下车，要回家，要继续寻找不知在哪承受着苦难的小楚阳。
一想到那张天真无邪，稚嫩又可爱的小脸，此时此刻不知在哪里受苦受难。艾莉儿不由得内疚极了，想着想着，斗大的眼珠一颗颗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熨烫了东方楚阳紧挟着她的手背。
刚才被他刻意忽略的那一丝刺痛，再次撞击着他心底最柔软的位置。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地以指腹轻轻擦掉她滑落的泪滴，一次又一次。
他突如其来温柔的举动非但没有止住艾莉儿的泪，反而引发她心底的彷徨和惊慌。她真的好怕，好怕再也找不到小楚阳，等不到赎罪的机会。
她不怕自己会灰飞湮灭，只怕小楚阳会一生都生活在痛苦里。那不是他应该承受的，是她粗心大意造成的，所以，不管再怎么艰难她都一定要找到他，帮他扭转回误转的命盘，让他得到应有快乐和幸福。
其实，她并不如外表如表现的那样轻松快乐，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找到他的机会就越来越渺茫。
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自己所犯的低级错误，艾莉儿不知曾骂了自己多少回。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现了，再怎么后悔都没有用了。
于是，她只能强迫自己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管多么多么难，她都一定要勇敢面对。如果她自己先放弃了，那么小楚阳该怎么办？
所以，她必须要坚强，必须要乐观。她不可以沮丧，不可以退缩，不可以迟疑，更不可以放弃。
撑起的笑容背后是一颗疲惫又焦虑的心，可是，她没有人可以倾诉，也不能跟任何人说。自从离开天堂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其他的天使哥哥姐姐们。她真的好想他们，好想他们那带着无奈的宠溺的神情。
到人间这么多后来，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是那么那么的幸福，那么那么的快乐，那么那么幸运，又那么那么的不懂珍惜。
她的率性而为，不知给他们带去过多少麻烦，而他们非但没有责备过她，还处处包容，替她收拾烂摊子。
连最最严肃，最最有威严的上帝爷爷都时常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不得不处罚，也常常手下留情。
呜呜，她是天底下最最差劲的天使了。她辜负了那么多人对她的好，甚至还稀里糊涂地犯下那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想着想着，压抑许久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艾莉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由最初的默默掉泪至嚎啕大哭，再到后来的嘤嘤啜泣。
她已经忘了当初为什么会哭，因什么而哭，只知道心中的大石好重好重，压得她快喘不气过来了。她只想借由泪水的倾泻，冲掉一些沉重的压抑，让郁积了那么多年的彷徨稍稍得到一丝缓解。
东方楚阳无奈地看着眼前迳自哭得稀哩哗啦，不顾形容的俏佳人。他起初只是吓吓她而已，并没有真的想过要对她怎么样。
他只是奇怪，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后背有胎记，就算是那些曾经跟他非常非常亲密的女友，也在他刻意的营造下，无人真正看清楚过。
而眼前这个不认识他却要找他的女孩，竟然会知道，他想不明白。他更怕这是一个什么阴谋或圈套，从小到大他的生活一点都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样光鲜耀眼，而充斥着晦涩和阴暗。
从小他就知道人的话是不可相信，特别是女人的话，而且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口蜜腹剑。
然而，这个顶多只能算是清秀的小女人，从一开始就用她那天真烂漫的笑容，吸走了他的注意力，让他不由自主地在她前面卸下防备的心。
她迷糊可爱的个性更像个泥沼里的一股清泉，缓缓流过他苦涩的心湖，漾起一圈圈微甜的涟漪。他不由得想要靠近她，接触她，了解她，将她带入他的世界。
而她想要找他的举动更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执意一定非找到他不可，不知道她的动机和目的何在？
如今，她竟然知道他后背有胎记的事。听妈妈说，这个胎记不是他一生下来就有的，而是在他五岁那年的某一天突然出现在身上。至于具体的时间和这个胎记是如何形的，连已故的妈妈都不知道。
虽然胎记出现得莫名其妙，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并没有发现他的身体因胎记的出现而产生任何异样。长大后不知为什么，他总下意识地不想让人知道他后背有胎记的事，这个胎记出现得莫名其妙，却似乎有着特殊的含义。
这个年纪看出来明显比他小的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除非有人告诉她。但会是谁呢？一个无关紧要的胎记，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夜依然持续蔓延着，车内各内心事的俩人也没再交谈半句。无边无际的黑，无声无息的静，似乎连空气都停止流动。
“开门，我要下车。”艾莉儿甜美的声音因哭泣而变得沙哑、粗嘎。
“你不想知道我的后背是不是有你想要寻找的胎记了？”她突然冷漠疏离的语气，再度莫名挑起他的怒火。
“不想！”言简意赅的回答，表达出她坚定的去意。
“为什么？”她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开他吗？
“因为你不会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一定，一定不是！”艾莉儿有些声嘶力竭地喊起来。还好，午夜的街道没有行人游走，偶尔急驰而过的车辆，也不可能听到她地喊声。
“你就那么肯定？”她突然转变的态度让他在惊讶之余，又掠过一丝难解的失落。
“是！”望向窗外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如果我说我后背真的有胎记呢？”说时，亦小心翼翼观察她的变化。他以为她会惊喜地追问，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就算真的有，也可能只是巧合。”依然以后脑勺面对他有点期待的眸光。
东方楚阳再也受不了艾莉儿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他用气扳回她的身子，强迫她面对他。
当他借着朦胧的光线看清的她时候，突然吓了一跳。只见她原本狡黠灵气的大眼睛，呈现出一片空洞和绝望，一直红扑扑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东方楚阳不禁开始怀疑这个像木偶一样的娃娃，是刚刚在宴会那个迷糊可爱又古灵精怪的艾莉儿吗？
她们虽有着相同的容貌，却是完完全全两种不同的个性。现在的她灵动的双眼一片空茫；常常挂着笑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找不到一点点刚才快乐活泼的样子。
“为什么你那么肯定？”说话的同时，不由自主加重双手搁在她肩膀上的力道。
“我就是知道。”又一句令东方楚阳差点吐血的话。
“你就女人……”东方楚阳狠狠地推开艾莉儿，还好上车时她有绑安全带，不然说不定会被他强烈的力道甩出去呢。
“开门，让我下车。”艾莉儿没有喊痛，没有表情，只重复着先前的那句话。
“哼，想下车是吧？没那么容易。”东方楚阳气愤地将头转向另一边。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相互猜测的两颗心，谁也不肯先开口，打破这静默的沉寂，任凭时光一点一点悄悄自指缝间溜走。
一道浅淡的白悄悄浮现划过夜的深沉与黑暗，黎明的曙光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五彩缤纷盛开的花朵。
天亮了，街道上慢慢有行人走动，经过了黑夜的沉淀，白昼的浮华又开始上演一幕幕精彩。
一夜未眠的东方楚阳和艾莉儿，依然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并没有因为白天与黑夜的交替而表现出任何异样。
外面的喧杂声越来越大，而车里的人却依然沉默如昔。谁也没有意愿率先打破这长长的静默，让凝滞的空气自由流动起来。
这时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划破那层仿佛凝固了很久很久的空气。东方楚阳懒懒地伸出手，瞥了一下来电号码，随即按下通话键。
“喂。”
“你请他先到办公室里等一下。”
“对。”
“我马上回去。”
“好，就这样……”
简单地交待几句随即切断电话，听那简短而生硬的谈话内容，明显是公事。东方楚阳用手拨了拨有些零乱的头发，顺了顺西装上的褶纹。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平淡的语气，没有了平时的戏谑亦无昨晚的怒气。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没有了笑容的艾莉儿，连声音都少了一份生气。
“我坚持。”真没想到看似乐观开朗的她，固执起来竟那么倔。
“请我送到……”她累了，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他争执这些小事了。没有找到东方楚阳的失落感像一张巨大的密网，紧紧将她束缚住。
这是她离“目标”最近的一次，没料到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也许是希冀太大吧，相对的也比从前任何一次都难过。
她坚持了二十五的信念开始轻轻晃动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找到他，还有没有机会找到他。
只剩下五年了，找了二十五都没找到人，五年里能找到吗？再说，不单单是要找到而已，她还要努力去帮他扭转回错误的命盘，那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啊。她甚至都没有把握能不能做到？
一向乐观主义的她，第一次产生那么深重的挫折感，第一次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第一次感到那么迷茫，那么彷徨。
东方楚阳按照艾莉儿说的地址，默默开着车，他强迫自己要专注于路况上，却仍是被旁边轻轻的叹息声，搅得难以专心。
“你真那么急着要找到……东方楚阳吗？”第一次觉得自己说出自己的名字，是那么怪异。
“嗯。”艾莉儿无意识地点点头。
“真的不能说出原因吗？”明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想问一下，能让那么直爽的她守得那么紧的秘密，还事关到自己。东方楚阳一向自认为是没有好奇心的心，却也不免被挑起。
最令他感到怪异的是，他竟然不担心艾莉儿是想对他不利，只是一味好奇她为什么非找到他不可，还那么着急。
按常理来说，他应该先派人查明她的来意和动机才对。可是，他一点都不想那么做，只想听她亲口告诉他原由。
东方楚阳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相信这个迷糊又天真的小女人，他只想顺着心意走，第一次放纵情感凌驾于理智之上。
“不能。”艾莉儿坚定地摇摇头。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那么“荒谬”的事，说出来有谁会相信呢？说不定还把她当成疯子，直接送到神经病院呢？
“如果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也不能说吗？”他轻叹一口气，为什么就是不忍看到她那失望的眼神呢？
“但你不是啊。”恍惚中的艾莉儿根本听不懂东方楚阳的暗示。
“如果是呢？”加重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很奇怪耶，明明不是还一直问如果，要是真有那么多如果，我也不用辛辛苦苦找了他那么久了。”终于清醒过来的艾莉儿，因整夜未眠，加上伤心失望，说话的口气变得极差。
“你找了他很多年？”东方楚阳像鹦鹉学舌似的，不断重复着艾莉儿透露的每一个信息。
“对，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年。”艾莉儿疯了似的，发泄着心中的郁结。
静静观察着有些歇斯底里的艾莉儿，一大堆问号浮上心头。但东方楚阳只是静静地开着车，不再言语。
一阵“大吼大叫”后，艾莉儿慢慢恢复了平静。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她也将烦恼暂时抛到脑后。
她是艾莉儿，是坚强乐观的天使，怎么会因为一点点小小的挫折就失去信心呢？她要继续发挥锲而不舍的精神，不到最后一刻誓不罢休。只希望小楚阳现在仍是好好的，她会尽力去寻找的。
艾莉儿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
跑车平稳地停在她指定的地方，艾莉儿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正当她就要大步走开的时候，东方的声音自背后清晰传来她耳朵里。
艾莉儿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没有过回神来，当她飘游的灵魂终于回到身躯地时候。转身开口想问时，迎接她的是一片刺目的阳光，还有依稀飘浮在空气里，东方楚阳离去前的那句话。
一幢气派辉宏的商业大厦以一种傲视群芳的姿势伫立在这条本省最最繁华的黄金地段。
金属材质的外墙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炫目而惑人的光芒，一格一格浅绿色的玻璃交错成极富现代感气息的优雅设计。
这是多少刚刚踏出校门的莘莘学子梦寐以求的理想殿堂，但能进去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各项设施都十分完善，薪资优渥，最重要的是他们着重培养新人，只要有真才实学就一定不会埋没。
但相对而言他们的要求也比一般普通公司要求高得多，尽管无比向往，还是令许许多多人望而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