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宝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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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为叔报仇(1)

那边,当天,黛玉快马加鞭连夜兼程赶路。到了苏州,方知事情有变:叔父一家于前不久出海遭水寇拦截,不幸全家遇害。黛玉知情后,泪如雨下。本想继续查明事情真相,找到元凶,为叔父一家报仇雪恨,但是,告诉她事实的邻居老白一家都一一劝黛玉打消这个念头。白奶奶语重心长地道:“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姑娘,你一个人可不是他们的对手,又何苦以卵击石呢?”白爷爷也道:“是啊,姑娘。老夫也奉劝你一句,保重自己!好好活着。死者已不能复生,生者还要活下去。请节哀顺变才是!”……二老的话不无道理,但是,心头的仇恨,已像一发不可收拾的野火,在吱吱燃烧黛玉的整颗心。黛玉无法平静下来,激动万分地道:“老爷爷、老奶奶,你们不必再说了!我林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有仇不报非君子!此番前来,若是见到陌路人无辜受此害,我林某也会路见不平伸张正义,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叔父,那就更义不容辞、不能坐视了!我现在就去报官,希望官家能助我一臂之力。”白爷爷夫妇俩一听说黛玉要去报官,二人马上脸色都变了,面面相觑一番,便赶忙双双上前拦住黛玉的去路,苦苦哀求地劝道:“姑娘,万万不可!本地官匪一家,你去告那帮匪盗,吃亏的是你呀!”黛玉一听,怒火更烧,横眉怒目,紧咬得牙关嘶嘶作响。她对老爷爷道:“这天下还有没有公理王法?既然这样,那我得去好好教训教训那昏官。否则,我愧对太仓县的百姓,愧对祖先,我叔父一家的冤魂又如何能在九泉下瞑目?”白爷爷一家人,见黛玉如此坚定、慷慨激昂,他们自知黛玉的此行此举如惊涛骇浪是无人阻拦得住的。既然阻拦不住,也就只能顺着她的心愿了。当下,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尽一点作为邻居的绵薄之力,为黛玉拿出一些银两和烧饼给她上路。

来到县衙。黛玉拿起鼓锤“咚咚咚”敲了起来。“外面何人击鼓鸣冤,传上来!”县衙府内,黄县官问一公差道。公差听从吩咐,打开门,让黛玉进来。升堂后,黄知县问跪在堂下的黛玉道:“堂下所跪何人?为何击鼓?想要上告何人?可有状纸?”黛玉摇摇头。黄知县打量着黛玉五官秀美,便一扬手道:“那容你如实秉来。如果有半句谎言,本县定不轻饶。你可听清楚了?”黛玉点头,双手合十道:“知县大人,民妇听清楚了。民妇这厢有礼了。民妇乃苏州太仓县人也。姓林名黛玉,没有字。因叔父一家出海被水寇所害,并掠去所有家产,特来状告。”黄知县道:“可有证据?尸首何在?”黛玉道:“民妇也是才听邻居所道,并无其他凭证。至于尸首,当初落入海里,不知漂浮至哪……”黄知县听了,生气地一拍惊堂木道:“大胆!真是荒谬至极!人死有尸,尸体都未曾见到,你怎可肆意乱加揣测其一定是遇害了呢?既然无凭无据的,竟然轻易来惊扰本县。来人哪!拖下去大打二十大板!以示薄惩。”“知县大人!大人不要啊!民妇所言句句属实,请大人明察!”黛玉奋力地大叫着,可是,两名公差已经大步走过来,将黛玉拖下去便打。

状没告成,反被打了一顿,黛玉这才想起白爷爷、白奶奶所言不假。她悻悻而去,带着满身的伤痕,心中哀呼:“什么老百姓的衣食父母官,简直就是白拿朝廷俸禄的昏官!以后有机会,我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糊涂官,争取让他改邪归正!”半路途中,黛玉骑马经过一片密密的苍翠的竹林时,望着林立的群竹,心里突然忆恋往事:她最喜爱竹子,潇湘馆里也栽有许多竹子,那时候,……突然,从竹林那边不远的岔道上传来锣声。黛玉好奇地循声顶足张望,隐约可见一队人马,有敲锣的,有扛牌的,很多人抬着轿子。“过往者会是谁呢?”黛玉正喃喃自语着,少顷,轿子抬至池塘边便停住了。是黄县令,他掀起轿帘,手摇着摺扇,大摇大摆走出来,对着两旁的公差道:“你们在这里把风,有可疑的人来了告诉本县。”“是!属下遵命!”公差们齐声应和道。

“好啊!在这里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下,说不定你有把柄抓在我手中了。呵呵!”黛玉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赶快屏声敛气伏在草丛中查看。她隐约看见池塘那边依依杨柳下,黄县官背身轻蹑,绕到拐角处的一处凉亭里,他缓缓坐了下来,不时地四处张望。看样子,他是在等人。黛玉猜测着。曾几何时,从另一座挨着的山林里闪出来一个袅娜娉婷的女子。黄县令欣喜地迎上去,二人一见面就紧紧拥抱在一起。“可让我想死你了,宝贝心肝!”黄县令千般温柔地道。那女子倚在他宽阔圆润的肩上,娇滴滴地道:“我也想你!”就这样干抱着,不一会儿,那女子突然猛地挣脱着要他松开双臂,正色道:“总是这么偷偷摸摸的,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接我回府去做你的小妾呀?我那个病秧子相公,最近病情越来越重了。我长得如此花容月貌,可不想守寡一辈子。”黄县令诡谲地含笑着,哄她道:“箫月,你再忍忍嘛,只要你相公一死,本县马上派人来接你过门!瞧瞧,本县给你带了什么惊喜来了?这上好的金钗,只有倾国倾城、俏丽的你才配得上呵!”……黛玉听着二人绵绵的情话,不禁替他们感到脸红、害臊——都是已婚之人,却都如此不守礼教和本分。

幽会完了,黄县令还意犹未尽地望着那女子渐渐远去的身影,三番两次伸出手,想再招唤她回来,与她再叙几句。但是,他心的情丝另一头还系着妻子。想着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家中妻子定会差人四处寻找他,找不到,那还少不了一顿责问。于是,他还是强忍住了,眼睛紧闭片刻,转身朝轿子走去。

黄县令人手众多,不好着手,以免打草惊蛇,黛玉打算从妖妇身上着手。待二人幽会完,黄县令走远后,黛玉就向着妖妇来去的方向,一展轻功,沿途迅速追去。追到一处,有两条岔道。黛玉犯愁了,“糟了!该如何是好?”正担心着,突然她见一个人走过来,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黛玉仔细一瞧,正是刚才那个少妇人,赶紧闪开了,先藏在附近的草丛。“真是天助我也!”黛玉心中冁然而笑道,一路尾随跟踪那叫做箫月的少妇,到达她家门前。然后,黛玉展开轻功,双足一点,身子飞起,跳到箫月家的房顶上,轻轻地揭开一片瓦,瞄到一贫如洗的木房子里,阴暗的墙角摆着一张破床,床榻上躺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秀才。此秀才名叫柳随风,乃一介寒儒。家中虽然败落,但也还是个殷实人家。只因为其父母偶然一次言语不慎,得罪了一拦路抢劫的强盗,遭不测双双身亡。从此,独子柳随风一蹶不振,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本来文弱的他,更加多愁多病了。一次,他去醉仙楼(妓院)玩,迷上新来的一个姑娘——也就是他现在的娘子:箫月。他就把自己所剩下的最后一点家当全拿了出来,将箫月赎回家去做老婆。“能有个秀才做相公,且相貌清秀俊朗,何乐不为。”箫月当时如此想着,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老鸨。但是,跟着柳随风做妻子后,发现柳随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他无比颓废,自甘脱落,无心科考。她失望了!这种坐吃山空的日子,真是越过越没劲。当他一次次醉酒归来,她都很是气恼,但又劝不住,只能听之任之。于是箫月常常一个人唉声叹气:“凭我的才艺、相貌,我要找个有财有势的官从良,也不是件难事。这回真是便宜他了。”因此,虽然已为人妻,却仍不安守本分。一次,柳随风偶染风寒,抱病在床,箫月去药铺给他抓药,回来的路上,一顶官轿擦肩而过,轿上的人,因无意间掀开帘子瞟到了她的容貌,而忍不住马上叫人落轿,走下轿来,主动与她搭讪。箫月本想:“我是有夫之妇,相公病在家中,我得快些回家去照顾才是,我还是赶紧走开吧!别招惹那官爷。”不料,在她掉头要走之际,那官爷,伸手一把紧紧地拽住了她粉色的宽大的云袖,眉开眼笑地道:“姑娘别走啊!在下可否与姑娘交个朋友?”箫月惊愕间,瞥见黄县令生得剑眉星目,浑身散发着一股倜傥之气,并不令人生厌。黄县令见自己失态捏着箫月的袖子,箫月并没有顽强反抗之意,心中顿时乐开了花,暗自庆贺道:“想必她也有几丝爱慕我也。”于是,他得寸进尺,大胆地一把将箫月拥入自己怀中,一脸媚态地笑道:“今见姑娘一面,觉得姑娘若仙女超凡脱俗,在下很是仰慕,很想与姑娘结识。姑娘可否赏脸,随在下到蓬莱客栈小饮几盅?”箫月抬眼看看跟随他而来的那些人马,足以显示他是在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心下思虑着:“此人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不便得罪。但我已是有夫之人,不如敷衍他了事,再伺机脱身……”“姑娘并无拒绝推脱之辞,看来她不排斥本官僚。”黄县令心里估量着。跟着黄县令来到客栈,黄县令对着掌柜吩咐道:“把最好的菜都上上来。还拿一壶上好的玉堂春。”掌柜应允着,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地去备酒菜。不一会儿,酒菜便都上起了。黄县官先干为敬,独饮三杯。然后又亲自为箫月斟酒,并双手将酒杯奉上。箫月连连摇首道:“官爷,小女子不胜酒力,还请官爷海涵!”黄县令陪笑道:“唉,难道你忍心看着本官在这里孤饮不成?这杯酒你今天是喝定了。”箫月不解地问:“为什么?”黄县令眯着眼笑说道:“喝了这杯酒,我送你回去。难道你信不过本官?”箫月仍是摇首,道:“小女子自己回去就行了,不敢劳烦官爷。既然官爷一定要小女子作陪,那么小女子现在以茶代酒……”黄县令不便强意逼酒,只好同意。箫月要自己倒茶,黄县令抢过茶壶,借着有几分醉意,故意装作身子摇摇晃晃得厉害,一不留神茶壶没拿稳,摔在地上粉碎,自己则歪倒在桌边。师爷赶紧扶起黄县官,在桌子脚下,黄县官趁着箫月不注意,忙对着师爷说了两句悄悄话,师爷便借故上茅房,鬼鬼祟祟到厨房找掌柜的了。在走廊上,师爷拦住掌柜的去路,朝掌柜使个眼色,便一把夺过掌柜手中的茶壶,匆匆往壶里倒了点东西,轻轻摇了几摇。掌柜害怕地浑身抖着,不敢说话。师爷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扔在地上,同时厉色地警告他道:“茶壶的事你得替我保密,事成之后,还有银子给你。如果搞砸了,你的脑袋不保。知道吗?”说完,师爷把茶壶还给了掌柜,掉头走了。喝了一口这壶有问题的茶后,箫月顿时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一下就没了知觉。黄县令叫人将箫月抬走,等箫月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衣冠不整,躺在一间布置别致的客房里。她慌忙穿戴好衣物,大叫:“来人哪!”门戛然推开,黄县令的身影很清晰地映入箫月的眼帘。“是你?!”箫月怒从心起,从旁边的桌案上,搬起一只搪瓷孔雀花瓶就要砸向黄县令。黄县令淡淡地道了一声:“既然生米煮成熟饭,你纵是杀了我,你也……”“别说了。你这奸人!今天老娘不杀了你,誓不为人!我要和你拼命!”箫月咬牙切齿地道,一边悔恨地流着眼泪。话虽如此,但是,箫月发现她下不了手。也怪不得了,她这辈子连杀只鸡的勇气都没有,奈何她再恨一个人,也只是吓唬吓唬对方而不敢动真格。黄县令见她下不了手,就立即冲过去,夺过她手里的花瓶,然后,一把将她紧紧地搂入怀里。箫月挣扎着欲推开他,但是,黄县令将她抱得更紧了。她无能为力,挣扎累了,只好束手就擒。为了平静这一场意外,黄县令当即给了箫月一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还告诉箫月:“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呵!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自这次二人别过后,以后的日子,黄县令就好像阴魂不散缠住箫月了,派人成天盯紧了她,并给她送暗信,约她出来见面。

柳随风在床上躺了几天了,他看起来病泱泱的,脸色苍白,嘴唇无甚血色,眼皮无力地垂着,像朵快蔫了的花。他见箫月回来了,微动着嘴唇,道:“水,水……”箫月就去厨房为他端来一碗水。柳随风正要起身来喝,箫月却又故意端走了,指着他责骂道:“柳随风啊柳随风,你看看自己!一天到晚地咳嗽、咳嗽,不断地给我制造噪音,你自己活得不爽都不要紧,还害得我浪费了大好时光、美好青春!”“娘……娘子,别生气,等我好一点,我天天为你吹箫,你为我伴舞……”箫月本来还想再说什么,见他说不了两句话,又要咳嗽,便把话又咽了回去,问:“吃药没?”箫月的相公道:“那药我不要再吃了,感觉一点用都没。倒是越吃病越严重了。”箫月一下子来了火气。她嚷嚷道:“不吃药怎么能好呢?你要相信郎中,不要讳疾忌医。气死我了,我怎么嫁了个大笨鸟!”柳随风嗯了一声,头昏昏沉沉地,又迷迷糊糊入睡了。

黛玉偷听了箫月夫妇的对话后,趁着箫月去池塘里洗衣物了,赶紧溜进箫月家,用银针一验,银针变色了。“此药有毒!”黛玉吃了一惊,手一抽,不小心撞翻了那碗药。药倒在木桌上,立即涌出一滩毒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