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早已习惯了常年冰雪,此刻的人们也还是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来哥的身旁,是已经和他举行过婚礼的妻子巧儿,夫妇俩挽着手,如同国王和王后巡视一样,走到他们面前。
人群聚在一起,不动声色的悄悄护住伢妹。来哥已经变了,他完全听信那个胡子女人的话。伢妹和那女人虽然关系好,但是她们自小都是被族人区别对待的。毕竟一个是族长女儿,一个只是捡来的胡子养女。
来哥为了那个女人,连族人都可以不顾,会怎么对待这个亲妹妹他们无从得知,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伢妹。
这时,来哥开口了:“伢妹回来了,怎么不先回家?偷偷离家出走这么多天,像什么话?”
被人群护在中间的伢妹默默走了出来,小声唤了句:“哥……”
巧儿松开挽着来哥的手,款款走向伢妹,温和的拉过她的手,柔声道:“在外面这么多天,都瘦了。”
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来哥,然后,继续温和的说:“我们伢伢再过一个月就要成年了吧?”
伢妹不解的回答:“是……是啊,怎么了?”
当巧儿一说起伢妹快要成年了这件事,众人瞬间明白她要说什么,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仍坐在地上大哭的羊先生身上。看着那副糟老头的模样,心中多是不忍,伢妹她,正好年华。
虽说一直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定,但是历年族长嫁女,对方年岁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四十岁。这羊先生已经算是伢妹爷爷级别的人了,来哥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吧。不过,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大家又一次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来哥,希望他还能保留一点人性。可结果,还是让人失望了。
来哥走到巧儿身旁,轻轻将她揽到怀中,对伢妹说道:“你嫂子说得对,你要成年了,婚姻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说完,暗示性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羊先生。
话说的这么明白,伢妹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哥哥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哥哥了。从前,每当人们看到伢妹时,都会赞一句乖巧,然后再为她惋惜,这么灵动的孩子,可惜了。
小的时候她不懂,后来长大了,也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还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那个时候来哥还安慰她说:“等我以后成为族长,就废了这么一条规矩,我这么可爱的妹妹,怎么能便宜一个糟老头?”
当时,她还为此感动了好久,并且十分肯定,她的哥哥一定说到做到。可是,现在事实证明,她的哥哥不会再像当初那样护着她了。
她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扶住。回头一看,是那位被误解的神。
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意地用手一挥,地上还在大哭的羊先生瞬间止住了哭泣,有些懵懂的看着周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随后,他不紧不慢的看向那对夫妻,阴沉着脸问道:“卡侬在哪?”
来哥刚刚还面带微笑的脸瞬间僵下来,巧儿在看到这张脸时,瞳孔瞬间放大,脑海中回想起被二次侮辱之后的画面:
一名身披黑袍,带着恐怖面具的人进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然后随意扯下一块布盖在她身上,毫无温度的开口说:“因为贪婪而落得这么个下场,你们父女可真有意思。”
随后又补充道:“不过就算是被这么对待,我想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按照你父亲的意思来吧?虽然你在那些人里是被他们一直排斥的外族人,但是,有个人的心却被你抓得牢牢地。”
他蹲下身,给了她一枚黑色的羽毛,说:“把这个,放在那个心中有你的蠢货身上。我相信,你不会舍不得。”
“还有……”他慢条斯理的揭开自己的面具,淡淡说道:“记住这张脸,他是菲普利尔的神,是他们的信仰。见到他,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在她还陷入回忆的时候,夏尔不知何时,找出了被她趁来哥安抚她的时候,种上去的黑羽,并一把将它扯下,手一握,黑羽瞬间化为黑烟。
来哥在黑羽离开身体的一瞬间,就晕倒在地。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巧儿就大喊道:
“克诺韦恩,你对来哥下了什么诅咒?”
听到这声叫喊,众人又是一惊,纷纷看向伢妹,只见她并没有震惊到,很明显她早就知道了。伢妹真的找到克诺韦恩了?
夏尔没有去管别人的眼神,只是看着她,眼中多了一抹探究,随后,似乎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逐渐变得愤怒,一把掐住巧儿的脖子,怒道:“先夫人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她?”
听到这个,众人皆是不可思议:“什么?”伢妹更是怀疑自己听错了,阿妈遇害了?
夏尔还在那近一步说出真相:“你和你的生父勾结,他让你找到通往奥戈罗的路线,在你沿途做记号的时候被夫人发现,你担心事情败露会影响到你父亲的计划,将她推下了悬崖。”
伢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的看着夏尔,又看看巧儿,阿妈从前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以?
令人咋舌的事远不止这些,只听夏尔继续说:“你找你的生父想要告诉他计划失败,却不想被他的士兵玷污。”
“他利用这件事让你陷害我,卡侬还让你控制你的丈夫。为了能直接掌握大权,你控制来哥,让他用枕头闷死了他的父亲。”
“什么!”这一重磅消息一出,又让人们刷新了认知,竟……竟然还有这么灭人伦的事,让来哥亲手……这女人好恶毒。
被掐住脖子的巧儿丝毫没有被揭穿的慌乱,反而还十分难以置信的说:“夏尔大人,你在胡说什么?那些事不是您叫我做的吗?您怎么可以这么说?”
没想到会被她反咬一口,夏尔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巧儿可还记得,那个人说过,只要那道信仰的屏障消失了,他就会率领大军,将这些菲普利尔人一个不留的通通消灭,那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啊!本着就算死也不能让这群人活着的念头,她继续痛心疾首的说:
“克诺韦恩大人,是您说的,您已经有了新的信徒,这群寄生虫一样的人是个累赘。因为我是外族人,处处被排挤,所以您觉得只有我适合将这些寄生虫除去。您让我将诅咒与恐慌带到这里,让这些人自行毁灭。”
前面还在怀疑她的话的真实性的众人,在听到那句“外族人”和“寄生虫”这样的话,再加上最近族中发生的事,越来越觉得巧儿说的才是真相。
于是,人们叫嚣道:“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神,你不配被我们信仰!”
所有人都在附和着,只有伢妹在试图为他辩解。只是她的声音太过渺小,没有人会去在意。
原本就已经破碎不堪的屏障在此刻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