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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打耳洞

“你确定吗?”

“我确定啊。”

美丽的小摊摊主拿着打耳洞的钉枪,无所适从地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满脸疑惑,另一个气定神闲。

“其实,现在打耳洞的男孩子也蛮多的,还好啦!”摊主姐姐一看便知这女孩肯定不是那种赶时髦的类型,小帅哥就不一样了,长得很赞不说,穿得又有品,是那种绝不盲目跟风,知道突出自己风格的有品,这种生物打耳洞,好萌啊!

“杜景贤,你还真是大变啊!”梁刻铭先走进茶餐厅,一边推门一边大声说。

“嗯?”包子扬竖起左耳,他听错了没?梁刻铭管杜景贤叫大便?然后他看见了梁刻铭身后的杜景贤,哎哟我靠!挑染+耳洞,顿时也噎得说不出话来。

李时空走进餐厅,他本来打算从后门直接去二楼的办公室,但不知怎么的,好像突然就忘了这个打算似的,餐厅提供下午茶,所以即便不是饭点,依然座无虚席,李时空一眼就看到了32桌靠窗的客人,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吸引他一样走过去,直到他在沙发座前站定,看到那客人抬眼,李时空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下子愣在那里,错愕的表情清晰浮现脸上。

“李老板。”客人马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热情打招呼,“好久不见。”

李时空定了定神,不然我现在看到的是幽灵?那人死了是谣言吧!不过也太年轻了点,这么说来,他是……

“杜景贤?”

“是啊,我变化那么大吗?”年轻人笑着夹起两块冰扔进杯子里。

“哎哟妈唷!”李时空一屁股坐下,虽说杜景贤和谭之盛五官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所以他也是花了些时日才把两人联系在一起,现在?太骇人了!“你,你干吗要穿成这个样子,我会消化不良。”

“李老板还在介意我爸以前整你的事吗?”杜景贤右手托腮,左手拿起冰镇青柠露,看得李时空好比置身40℃高温的三伏天,真是要命啊,怎么这么像,现在杜景贤是被谭之盛附身了还是怎样,李时空只听他说,“我替他弥补你怎么样?”

“谢了你了,老李已经从良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再说你是你,你爸是你爸,我从来没把你们两个混为一谈。”话虽如此,但此时此刻,李时空很难不去联系,感觉好像谭之盛在跟他说,哎哟,老兄,不好意思,害你吃官司,我现在弥补你怎么样,换了谁心脏都吃不消!

杜景贤不再说话,微笑着玩杯子,李时空赶紧跑到厨房,问梁刻铭:“喂喂,杜景贤是吃错药了?老子还以为谭之盛没死,吓得心肝骤停三秒。”

“老板你多看看就习惯啦!我现在觉得他这样蛮好的,很亲民哦,比以前顺眼。”包子扬挤过来说,“对了谭之盛是谁啊?”没人理他。

梁刻铭拿着菜刀叹了口气,“老板你也觉得诡异?”

“简直吓人!”这几个小孩没有见过谭之盛,李时空比起他们,滋味更加复杂。

梁刻铭的感受不比李时空好到哪里去,她虽然不知道谭之盛的恐怖,可是她熟悉杜景贤,突然之间他翻身大改造变成了一个陌生人,那首歌怎么唱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梁刻铭想起他微笑着说的那句话就毛骨悚然,“如果觉得奇怪,叫我谭引会不会好一点?”

杜景贤要变成谭引,谁也拦不住,似乎也没必要拦住,梁刻铭只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杜景贤未必真实,可是谭引难道就靠谱?做杜景贤痛苦,难道变成谭引就万事大吉?

梁刻铭当然只求他能开心,做人嘛,怎么轻松怎么来,可是,什么样的自己才算是真我?他不过是换了个方式逃避罢了。

再没有比知道问题所在,却无能为力更令人郁闷的状况了。万幸的是梁刻铭可以拿肉和骨头来发泄,大厨沉默地站在旁边,欲言又止,良久才说:“其实……不用那么使劲。”

杜景贤站在沙发前,梁刻铭刚拿起遥控器,就听他轻声说:“刻铭,我想明天搬回宿舍了。”

“干吗这么急?”梁刻铭脱口而出,然后发觉不对,他不再需要天天去医院报到,的确是没必要再住自己这斗室,“喔……”她抓抓颈子,“要不要帮忙?”杜景贤微笑地看着她,“你有空的话,好啊。”

听说杜景贤要搬走,包子扬欢欣鼓舞,热情帮忙,又开了雷克萨斯来,其实杜景贤根本没有行李,连收拾的工夫都省去,梁刻铭提前到商场里买了正常的衬衫外套,设身处地为杜景贤那些天之骄子的左邻右舍想一想吧,奄奄一息地给救护车抬走,回来时宛如庙街混混,有点惊悚啊!

“小姐,是要哪个号呢?”

“呃,这个吧。”梁刻铭收回浮想联翩,拉卡走人。

回到家感觉异常安静,难道他不等我就走了?正想着发现杜景贤在她卧室里,拿着什么东西在凝视,走近一看,是个破海螺,梁刻铭笑了。

“包子快到了,你要不要换个衣服?”她把袋子抛过去。

杜景贤看一眼,露出淡淡笑容,没有拒绝,“好。”

他换过衫出来,从外表上又恢复以前的好学生模样,但已经很不一样,不再有那种谦逊乖顺的感觉,耳钉隐藏在发下,以蛰伏的姿态,似乎随时会蹿出来吓人一跳。

这个晚上梁刻铭跷腿坐在沙发上,吃着水煮毛豆看偶像剧,这屋子怎能如此空旷,即使吵吵闹闹每集都有哭戏的偶像剧也热闹不了它,她站在阳台上看着底下的夜市一条街,纵然第二天她要踩着一次性筷子和各种残羹冷炙走差不多五百米,她还是喜欢这种身在人间的感觉。

杜景贤不在天上,也不在人间,他显然不是偶像剧里出身高贵的公子哥,却也不是草根平凡安于现状之辈,一个找不到归属的灵魂,以各种伪装,在各界游走。

屋里电视机传来嘤嘤哭声:“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梁刻铭回头,凉凉地说:“你懂个屁。”

庆幸的是,杜景贤始终没有疏远她,他还是时不时来时空茶餐厅,跟李时空闲聊,喝着下午茶写论文,查资料,梁刻铭随时都能看见他,这样让她颇为安心。

年终前几天,李时空非常开心,去了一家看起来不太便宜的饭店摆桌,招待梁刻铭和杜景贤,而且就他们俩,此外谁都没叫。

“铭铭,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认我做干爹好不好?我实在太想我女儿了,可她不愿意见我。”

李时空叹气,摇头晃脑地感叹,梁刻铭没意见,“好啊。”她以为李时空是摆酒认干女儿。

李时空又说:“过了这个年,你就不是我餐厅里的小帮厨了。”

“啊?”梁刻铭一愣,“难道你要我做大厨?”

“呵呵。”李时空笑了,“干爹还真舍不得你,这顿为你饯行。”

“喂喂,老板,炒我也不要这么破费吧!”

“不是啦。”李时空放下酒杯,看了杜景贤一眼,“告诉她咯?”

“好。”杜景贤一笑。

“以后你就是这家饭店的厨师,这是景贤的店。”

梁刻铭瞪着眼看向杜景贤,然后慢慢打量了一下这个包间。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实现了当时的诺言,哎,不是诺言,其实梁刻铭一直当是玩笑来的。

“你抢的哪家银行?我以后绝对不去开户。”

“嘻嘻,景贤的事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李时空拍拍梁刻铭,拿起杯子自顾自喝起来,没等菜上齐就有了几分醉意,大声说,“我李时空宝刀未老啊,还可以闯一闯!”

把七荤八素的李时空送回家,梁刻铭和杜景贤选择了暂时步行,等走不动再坐车。

两个人边走边聊。

“唉,说真的,我知道有很多方法可以一夜暴富,但是你也未免太神速,才不过四个多月而已,你连店都买了,这店要几百万吧?”

“以前要,我买的时候已经不值那么多。”

“你怎么办到的?”

“你是指,赚钱吗?”杜景贤看梁刻铭点点头,又说,“简单讲就是操控基金。”

梁刻铭听了一会儿,云里雾里,忙打断他:“你怎么会那么懂投资的?我虽然没看过研究生的教材,但是想来应该也不会教到那个程度啊。”

“当然不会,不然每个学金融的硕士博士都暴富了,”杜景贤忍俊不禁,“我想是与生俱来的吧,跟智力无关。”

“你爸以前是搞这个的吗?”

杜景贤微微怔神,然后反应过来梁刻铭说的是谭之盛。

“嗯。”

“做这个,比起读书,哪个更开心?”

杜景贤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投向她身后,“啊,炒冰!吃不吃?”

“才吃过你又要吃呀?”梁刻铭摸摸胃部,“我要芋头红豆加炼乳,再来串烤鱿鱼,整只的,多放辣。”

天寒地冻,两个人坐在花坛边上大快朵颐。

鱿鱼很大只,再怎么小心,嘴角还是会沾上酱,梁刻铭鼻尖下巴都是黑点点,嘴边一圈红辣油。

“脸上沾到油了。”

“哪?”

“左边,上去点,再上去点,欸呀。”杜景贤干脆伸出手给她揩去。

梁刻铭忽然就觉得,这种熟悉的举动,随着岁月流迁,从亲切变成了温柔。

以前,这种温柔可并不会让她回味。

杜景贤咬着鱿鱼须子——梁刻铭喜欢把须子一头露在嘴外面一动一动的,说自己吃的是耗子。

在一起久了,很多动作都会下意识模仿对方。

“过年有什么打算?”

杜景贤皱皱眉,他现在对逢年过节的十分反感,因为必须回家,杜家亲戚还特别多,他要是个不被关注的晚辈倒也罢了,偏偏到哪里都是目光焦点。

算起来,他真的很久没回去了,平时杜玉尘夫妇也是到处跑,不见面没什么,可过年避无可避。

杜景贤把竹签子丢在地上,拿出烟来低声说了句:“妈的。”

刚听到粗话时梁刻铭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他拿烟的动作煞到,“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其实高中就有抽过。”他笑了笑,“没想到吧,李老板不是说吗,我的事情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给我一根。”梁刻铭伸出手,“我不抽二手烟,你喷我,我也要喷你才公平。”

杜景贤拿了根给她叼住,然后凑上来用自己的烟头点着她的。一男一女正好经过,看穿着就知道家境不错,男的扫了他们一眼,马上把头别开,突然又看过来,而且差点脱口而出。

就在他张开嘴的同时,杜景贤淡淡说了句:“看什么看?”

他说得很自然,声调也是平的,可是煞气立现,男生马上闭嘴,小声跟那女的说:“真囧,认错了。”

“噗——”梁刻铭笑。

“算他倒霉。”杜景贤也淡淡地笑。

大街上弥漫着浓厚的过年气息,理发师解开围布,笑着问:“这样还行吗?”

“行。”杜景贤心不在焉地看了眼镜子,挑染的部分剪掉就好,其他无所谓。

已经是大年三十,推开门,里面都是亲戚,“景贤回来啦?大学者,有这么忙啊!”

他对一屋子人露出得当的微笑。

“景贤,招呼弟弟妹妹。”母亲说。

“好。”杜景贤答应一声,立刻被包围,从10岁到18岁的都有。

在场所有人,长辈中没有比杜玉尘夫妇更风光得意的,晚辈中没有比杜景贤更出类拔萃的,每年的三十聚餐,他们始终是出尽风头的一家。

“玉尘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喔,养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就是啊,羡慕死人了。”

“景贤要是我家的,我少活十年都开心喏,怎么当初就不给我捡到呢!偏生了这么个讨债鬼!”

“是啊是啊,生我还不如生块叉烧!”古灵精怪的范雨晴说着电影台词,“妈!我也不错啦!好歹我也是凭自己实力考上省重点,是不是要像景贤哥哥那样十四岁就上大学才算孝顺?打个比方吧,他要搁在武侠小说里,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这是命,比福利彩票的可能性还小不拉不拉不拉……”

杜景贤淡淡笑着低下头,不知道梁刻铭的武侠小说还在不在,写完没有,他的结局是疯了还是死了呢?

“景贤哥哥,谈恋爱没有?”

杜景贤抬眼,笑着摇摇头。

“也对,你的同学中就算有雌性生物,肯定都是老女人了,和你一样大的,又还在读大学,太笨了配不上你。景贤哥哥,你也不要太挑剔了,小心以后孤独终老。”

“呵呵,景贤有个很要好的女孩朋友。”杜玉尘说,“一天到晚粘着人家。”

大家自然都感兴趣,纷纷求八,问这问那,杜景贤一一回答:“她不是我同学,是一家餐厅的厨师。”

杜玉尘接着道:“有主见,有个性,挺招人喜欢的孩子。其实,生得好,不如教得好,为人处世什么,跟受教育程度关系并不大的。”

看样子,就算将来的儿媳妇没上过大学,他也不反对。

“杜伯伯好开明哦。”范雨晴咬着筷子说。

“景贤喜欢就好。”杜玉尘笑着说,“老婆对不对?”

“那当然了。”父母一唱一和,微笑着看他。他也微笑回应,心中漠然。

恩爱夫妻,母慈子孝,一切的一切,全都建立在一个“杜景贤是完美的”基础之上,一旦这个基础崩塌,事情会变成怎样,随便想象。

“对了,爸,妈,我有个项目要帮导师做,初二就动身。”

“这么赶?”

“嗯,没有人愿意去,所以我……”他神情平淡地撒谎,母亲刚要说什么,杜玉尘已经笑着在点头,“好,去吧,这样也好,做没有人肯做、却又必须做的事情,是成功的开始。”

“什么必须啊,大年初二欸,有什么比家人还重要吗?”

“哎呀,我们要支持他,尤其像他这样的,特别要注意不能恃才傲物。”杜玉尘跟在老婆后面絮絮叨叨地做思想工作,两个人无意识拌着嘴,你一句我一句。

杜景贤讽刺地勾勾唇角,上楼收拾东西,他从小便在这种环境长大,受着仁善、宽容等等人格教育,一直到半年多前,他都认为自己幸运得可耻。

打开皮夹,夹层里有张照片,载花青的,他过了一层塑,希望能保存得久一点。

正发着呆,手机突然响了。

“喂?我是。”

听了几秒钟,他表情有一点变化,“你确定那天那个人是他?不会弄错?我……等下过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