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做朋友
永远不要对幸运充满信心或失去希望，它喜欢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刻忽然到来。——小记
两人达到最起码的共识后，舒小畅也明显甚至可说是刻意让钟秦感受到一切建立在“友情”上的和蔼亲切。刘鸣倒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借机接近她，消除她对他的误解，从而获得美人心。在他的不断怂恿下，钟秦最终还是忍不住找了舒小畅。
“谢谢你请我喝咖啡。”舒小畅一袭清爽的服饰，钟秦发现她很喜欢明朗的色调，无论是衣着还是手提袋，全身除了头发眼睛是黑的外，全是明朗的色彩，和时下喜欢玩黑白配的耍酷女性很不同。
“我只是刚好回家一趟而已，”钟秦看着她递过来的信封，里面装着钱，忍不住又难过了，“我不是来催债的。”
“我也不是特意来还钱的。”舒小畅笑道，“我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们，我爸爸可能就会在医院活活病死。而且我觉得只有在还了钱给你后我们才可以是平等的，朋友之间就应该这样。”
最终钱他还是收下了，却又分明感觉到自己和她生疏的关系更清楚了。她不愿意欠他，因为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只能发展为朋友的陌生人。男女之间的朋友，有多少是从一而终都不越轨的？朋友，是大部分人用来接近爱情的借口，而舒小畅不愿意给他使用这个借口的机会。要么真的当朋友，要么做回陌生人。正在惆怅之际……
“钟秦！你也回家了？”一声惊呼总算把钟秦自被舒小畅击得无所适从的的困境中解救出来了，但也很不合时宜，打断了两人难得的相处。就钟秦看来他情愿跟舒小畅一起困苦的相处在一起，也不想跟她分开。他不知道今天之后还要隔多久才可以再见到她。
“周五下午没课，加起来有两天半的时间，便回家了。”钟秦看着没有询问过他们意见就加入他们桌子的周伟，心里不好受，满怀歉意的看着舒小畅。舒小畅不介意地笑着回视他。
“他是我的舍友兼邻居，周伟。中大的才女，舒小畅。我们在一些杂志上拜读过她的作品。”钟秦为双方介绍。
“就是你追了九条街的还不到手的女人？”周伟毫不留情面的上下打量着舒小畅，聪明要强，有才气又有美貌，这样的女人在深大也有千千万，不知这女人是用什么手段骗取了钟秦的心。在他听到钟秦借了一笔钱给这女人后，周伟便深觉她不是好人。
“或许是他追了九条街后觉得还是做回朋友更合适的人。”舒小畅不悦地迎视周伟无礼的眼光，好奇极了他的恶意源自哪里，“我做了什么，居然有资格‘配得上’你初次见面就如此无礼的对待？”
犀利的眼中尽是毫不逊色的嗤笑。对于看不起她的人，她从来没有卑躬屈膝的时候，因为不需要也没必要。
“这是个好问题，我也很奇怪你究竟做了什么。”周伟反唇相讥。
“原来是个是非不明就叫嚣的家伙。”
舒小畅看向钟秦，后者红着脸怒视周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的？”
“我知道你回家了，但在你家我找不到你。你把我扔在学校，自己一个人回广州了，你明明答应过我……”
“我没有跟你保证过什么！我说过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周伟见他已经濒临愤怒了，便收了嘴。“那……好吧，我该走了，我的朋友还在等我。”
“我……”周伟一站起来，钟秦便满脸歉意地看着舒小畅，这真是一次糟糕的会面，她大概会更排斥他。他的心再度死灰一片。
“他是你的朋友？”舒小畅打断钟秦的话，也不管周伟走不走，便让钟秦不再理会他。
“他……是。”钟秦最终点头说道。他在她心目中本来就很糟糕的形象只怕是已经糟糕到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吧！
“你居然一点都不否认。”舒小畅笑，通常这个时候人们都会凭直觉的否定掉的，特别是在自己心仪的对象面前。见他会以无奈的笑容，忽然心弦上的那丝善良的音弦像被人拔了一下，同情心刹起，还没意识过来，便脱口而出为他解困：“我认识周伟，他在学生群里可出名的很呢。”
钟秦的好奇心自然被挑起，不解的看着她，周伟很出名，而且出名到从深圳到广州的地步？
舒小畅笑：“他很花心，据说睡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女朋友到处都是，广州的各大高校都基本都有一个。在女生群里是出了名恶心的家伙。”
啜了口咖啡，她继续说，“那天他到我们学校来，闹出来笑话，刚刚好我也经过，同学们说的可是绘声绘色的很呢！”
“说什么？”他小心的问，向来只听周伟在宿舍吹捧自己的风流史，他还没认真考究过他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吃香呢，让他心里忐忑的是，周伟的“丰功伟绩”会让他在舒小畅心中更没地位。
“无非是一脚踏两船，最终被两边甩了的事。据说原本两个女朋友都相互知道对方的存在，也相处的挺好的，但后来她们共同‘享用’同一个男朋友的事被说出来了，受不了大学里其他人鄙视玩笑的目光，便都约他到人流多的地方一起甩掉他。现在这年代还玩二女共事一夫的游戏，不被人唾弃还真难！”简直是可以拿去人道毁灭的社会渣滓！
“听说他身边都是聚集着一些想从他身上学些泡女技术的人，你也是？”舒小畅饶有趣味的看着他，没想到他的反应居然那么激动一脸正色的否认掉了。
“当然不是！我跟他只是学业上接触的比较多，平时他很少找我出去玩的。”她是不是把当成低级的流氓了，好像他身边的人和事都没有引起她的好感的，所以她对他有重重误会。
“即使被他邀请？”她好奇的问。
“我曾经跟他出去过，就是去酒吧之类的，但去了一次后就没去了。”他实话实说，心头却比压了万斤重的岩石还沉，她对他就没有一点好感吗？
“为什么？觉得自己不适合，还是因为时间都用在别的地方了？”
“都有。觉得在那种环境认识的都很不卫生，而且我不能接受双方都像欲求不满的禽兽般结合。”
钟秦看着她不由的又出神了，他一直在期待像她这样符合心目中好伴侣的人的出现，即使没有爱情也好，起码双方互相尊重互相忠诚。可惜，她的出现只怕让他的人生再也不能如当初预料的那么心甘情愿的过那种设想出来的日子了。他贪心了，要的不再是两厢情愿的合约夫妻。她是他的缺憾，填补了他的人生缺少缺憾的那份残缺。
舒小畅看着他，由衷的笑：“你的安全意识真好。”
是夸赞吗？钟秦疑惑的低头对着已经冷了的咖啡，满脸落寞。
“恭喜你获得国际大学生科技大赛的头名，即使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钟秦倏的抬头：“你知道？”那是去年的事，那时还没认识她呢，依她对他的态度他还以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呢！
“中国科技界的大事，我再孤陋寡闻也要知道的啊。以前我对你没有好脸色是因为我以为你是那种在一个领域成就很突出，但却是性泛滥者，一个有才能却道德败坏的人。不过，看来是我错了，你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她笑的真诚淳和，闹得钟秦一颗心乱成了一团，跌到谷底的心情也终于回落了不少，原来他在她心中还是有好的一面的。
多亏了周伟的胡闹，让他因祸得福的反倒有了机会在舒小畅心中建立起全新的机会。钟秦整个下午都小心的对着舒小畅傻笑。
如果钟秦一开始以悲凄的心情来看待两人的友谊，一年半下来却是由衷的欢愉。两人常常上网聊天，他变得破天荒的频繁回家，期待逮到哪个周末她不用兼职，然后两人东走西串有说有笑的。而且当他知道舒小畅不通电脑的时候，主动提出教她一些较专业的知识，她欣然接受了。就像是块急于求知的海绵，把他当作海水般来吸收。由于距离和时间的不允许，他们常是通过网络来联系的。
“小心那个女人，她在利用你上免费教程，一旦你身上没有她要学的东西时，她就不会再理你了。”周伟对他的执迷不悟没有好感，常常出言警告。
钟秦不介意的笑，感情不是水龙头，说关就能关，说开就能开，有什么比为几近灭绝的爱情找到栖身之处更值得庆幸？哪怕她是吸血鬼，他也愿意血尽人亡，为能呆在她身边。
如果这一生注定得不到她的爱情，能得到她的友情陪伴她一生又有何不可？而且她比任何人都聪明，都清楚她能在他身上学到的东西有限，但只要他对她没有威胁，她会待他很好，像一个朋友一样好。跟他学习只是她借给他的一丝善良——让两人可以和睦的相处下去，不让他难堪，也不让她为难。这有违她的初衷，她本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的。
“寒假快到了，你在广州做寒假工？”钟秦问她。因为她下午还要出去家教，所以他只能抓住午饭时间来到中大找她，说说话也好。两人吃完午饭正有一步没一步的走在校园里。
还有三个星期就放假了，他猜测她会留在广州兼职。如果那样的话，他……
“不，我要回一趟我的老家。搬出来城市十几年了，都没有回去看过，那边听说出了个考到中大的女儿，早就央着让回去看看老人家了。”舒小畅不无讽刺的说。他们都急着“投资”呢，只要现在跟她搞好关系以后她发达了还怕会被遗忘！
钟秦知道她又想到家里落魄后亲戚们的无情，心里难受：“你老家在哪儿？听起来不像在惠州。”
“就在惠州，一个很偏僻的小村落，离我家不能说很远，但就是没有怎么往来。”舒小畅停下来。仰头对着面前的大石门看，转换了话题说，“这是进士门，具体的来源要看旁边的介绍才知道，原本有三座，后来它移到中大了，就成为景点之一，很多像孩子考得好的家长都爱带孩子到这儿来穿过去，以图个吉利。其实我的记性真的不好很多就在身边的东西都会很快忘记掉，只在脑海里留个印象。”
“我在这方面可是出惯了丑的，记得以前在家，有个河南老家的玩伴来到家里做客，我却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虽说是从小玩到大的，但其实那时也没怎样接触，只在脑海中留了个印象而已，那知人家却是把你当成很知心的人，居然就伤害了她的心。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她原谅我没有呢。”
“你没有去找过她？”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一听便知道是个女孩子，他居然就这样听之任之。
他耸耸肩：“我家人也这么说，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何况我不知道自己是错在哪里了。”事实上他理直气壮的很，本来就不熟的人，那女的却一脸他是负心汉的样子，解释了反倒会顺了双方家长的意，引发更多的误会。
“难道你以前就根本没有拍过拖？居然连哄女孩子都不会。”
“你以为我会是那种经常跟在一个陌生女孩的身后搭讪的人？除了你，我从来没有跟女孩子在一起过。都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她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还没有拍过拖，难道连……那种事也没有做过？特别是有个像周伟一样的朋友的。”不能怪她会那么想，毕竟他追求她的勇气实在跟得意忘形的情场老手一个样。
“以前，我的计划是读完大学后就攻博，出几年国，回来后就跟一个愿意跟我过日子的人结合，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因为从没有想过把时间耗在感情上便一直都没有女朋友，****上的事也就没有被诱发的机会。周伟是很花心，那是因为他有花心的资本，那些想跟他好的女孩也是自甘如此的，不是他通过什么手段骗取或哄来的。”说到最后他忍不住为好友辩解，周伟可以花心成那样可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制造出来的。家产样貌都一流的他从来都是各色有企图心的女孩想用尽手段从他人手中抢来绑在身边的。
舒小畅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又说：“这倒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在学校清纯的人还是比较多的，不论男女，前年不就是有个清纯的男大学生不小心进了********，还在为自己的清白伤心的时候拒绝给钱给诱惑他的女的，被酒店的人活活打死吗？其实观察了下身边的同学处男处女还是很多的，而且通常都是资优生，不干不净的反倒是那些没有把精力放在学业上的。”
看了下表，她看向他：“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我要回宿舍歇一歇。”他当然没有异议，跟她并肩走着。进了中大出去住宿区几乎都是草坪，老树林荫，虽然有些小灌木丛也是像别处一样被一刀切成方方块块的。
她为什么不问他为什么会对初次见面的她与众不同呢？这样他就可以微微的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情。真是个狡猾的家伙！钟秦偷觑了眼舒小畅，不敢轻举妄动的心里很是怨恨她。
“你看过《挪威的森林》吗？我一直以为你们就是那种经常结伴出外跟刚刚认识的女孩发生一夜情的关系，只是你会厌倦，但他不会。”在他脸色变色前，她忙补充道，“不过现在我不会那么想了。你——最起码比那男主人公好的多，心态也很正常。如果你遇到绿子那样的女孩你会怎样，会被她吸引住吗？”
“敬而远之。”他务实的说，“我经常在科研室,不会有机会遇到那样的女孩的，在性关系上中国人也更实在一点，乱来****的毕竟是不在多数。其实我看来看去那本书也就是一本自传体的言情小说，只是说的人都是心理畸形的人，而且刻画的很深入，加上又有一些值得人深入思考的思想，书中提到的书名都是些大家之作，所以才会被提高了N个档次。但实质上还是一部言情小说，其中不乏颓废文学的影子。”他粗略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但是里面说的有些毕竟是真的吧？男生总会有生理需要的吧，虽然说自己不想就能忍下来，但大概没有几个会乐意这样的，如果有发泄的机会的话。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应该有很多机会才是。难道你以前是有心仪的女孩，为了她才至今还保存着童贞？”
他好笑的看着她：“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也会那么想的呢？你一直都是那么的理性。”
她也笑：“没想到我居然会像一般无知的小女孩一样爱编故事？我也曾经是天真无邪的少女呢，即使是现在靠的还是那时残留下来的爱幻想的本领呢，学中文的怎么可以没有童真的心。即使是现在我也很爱编故事，靠得就是将身边的人编成故事的主角然后拿出去投稿，赚稿费。我一直很想了解男生的一些想法，但很多年了却一直没有遇到可以放心交流的，很容易被误会最后便干脆不不问任何人了。”
“你觉得我可以相信？”
“嗯，自从上回看到你和周伟在一起后，就感觉到你跟他是不同的。即使你也是很狂妄，但你懂得尊重，懂得爱惜保护和懂得命运。仅是这一点就值得我尊重你，觉得不和你做朋友是件很可惜的事。”
“懂得命运？这就是你后来还愿意跟我见面的原因？”
“就是你懂得珍惜和放弃。被拒绝后，有的人会生气，会不解，会死缠烂打，会试机以待，直到最后终于明白了后便消失无踪，当然也有和解的。只是我大多数是不给他们机会表明心意的，因为一旦说明大家都需要用很多的心力去修护那份被破坏的关系。很厌烦呢，一想到或许他们一开始就是怀着那样的心思来接近我的，感情就很受伤害。我一直期待的是友情，可是因为他们，许多女孩子都不爱跟我在一起，而他们又不能给我所要的……”
舒小畅看着钟秦，很认真的看，两颗黑色的眼瞳就像泡在水中的黑石子，黑漆漆的、浓浓的物质真正其中旋转，像要把人的魂都吸了进去：
“你一开始就表白了，和表白了，却还能心态良好的和我在一起没有困窘的再也不想见到我，即使现在心里还暂时放不下，但在你的身上我感觉到，你不会任何出轨的行为，你的修养和骄傲不允许你这么做。或许跟你，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那份友情。你跟他们是不同的，不会做伤害我的事。”
“你是那样相信的吗？”他怆然地问。
“难道你不是？”她自然地反问。
“我会的，跟你做个好朋友，除非你自愿说愿意给我个机会。”她真是个聪明人，居然用这种方式绝了他的痴望。
接着钟秦又更感伤起来了，看着舒小畅皎好的侧脸，她的皮肤是小麦色的，和女孩子追求的白皙相去甚远，但透露出坚强的色泽，没有脆弱的颜色。思念悄悄地在心中成长起来，钟秦黯然道：“这个寒假我们恐怕很难见上一面吧？”明知爱情无望，他还是想看着她陪着她，真是贼心不死。
舒小畅抬头看着他的侧脸，忽而心软的说：“也并不是这样的啊，如果你愿意出车费的话，我就委屈一下带你回我家乡了。”
本是开玩笑的话，听在钟秦耳中却是另一回事：“真的！你带我回去不会麻烦吗？如果会让你为难，还是不要的好。”
“没有为不为难的，你要去？快过年了哦。”
“当然好！我可以在春节前回来的。”钟秦兴奋地道，即使有点厚脸皮，但他甘愿了，他就像飞蛾，而她是他的唯一光源！
“那就一起去住几天吧，我也不会待呆很久。我家里只有我和弟弟回去，最终还是要回家过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