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两性关系爱情这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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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办公室里的爱情即生即灭

办公室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办公室是一个隔膜的世界,忙碌搏杀于其间的人们需要一点暂时的柔情,来消解钢筋水泥建筑的冰冷和喧嚣的城市生活带来的焦虑综合症。所以每天每天,这里都有大量的爱情滋生,但办公室的爱情即生即灭。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工作关系中的两性情感现状。

在我国,由革命同志构成的单位而有效的办公室关系,差不多维持了近30年。并不是说那时的办公室里就绝对没有男女情事发生,而是说在当时,人们大多把办公室定位于一个纯粹的工作场所,把男女之间定位于简单的同事关系。在这样一种定位中,婚姻之外的,与工作相悖的卿卿我我的情感,就极难在办公室里滋生。即使滋生出来了,它也极难在这一严肃的、公开化的环境中发展。

更何况当时的社会氛围是那样的严历、正统以至拘谨,使办公室的私情充满了百倍于其它环境的危险。

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在当时是一条人人认同的古训。

最先知道办公室里除工作之外的情感关系,是80年代初的一部苏联电影《秋天的马拉松》,剧中的男主角,苏联某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在他的办公室里找了一个情人,又在他的办公室外找了一个情人,这样一来,加上他的妻子,他一共需要在三个女人中间周旋。看上去很辛苦,非常非常辛苦。如同秋季开始的马拉松一直跑到寒冷的冬季,他在这场爱情长跑中身心疲惫不堪重负。其时我刚刚大学毕业留校任教不久,记得这个倒楣的苏联男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沦为我们那伙青年教师嘲笑的对象。而在嘲弄的快意中又不免心存困惑,不懂为什么同是社会主义国家的苏联会那么开放,会把这种不道德的关系拿出来公开歌颂(在那时的概念中,选择某类题材等于对这类生活的宣扬和肯定)并且还得了奖?《秋天的马拉松》得的什么奖现在已经忘了,但当时它在苏联国内引起强烈的反响并且得了大奖,这一点却是可以确定无疑的。

再后来,才是苏联电影中的轻喜剧经典之作《办公室的罗曼史》。

这部电影的文学剧本译过来时,名字就叫作《办公室的故事》。这名字很有点意味,它向我们展示了个人情感生活在办公室这一空间里发生的可能性。

那时我们的办公室关系依然单纯,气氛依然严肃。关于爱情的讨论只在文学的圈子里进行,它只是一种纸上游戏,尚不具备真实的生活实践性。

不久就是众所周知的改革开放,但我国社会真正的历史转型,却是在80年代中后期。而且转型也绝不仅仅是中国面临的选择,而是具有全球化的大背景。冷战结束,一个根本性的标志,就是原来划分为两大块的经济体制,其中的一块失败了或者说崩溃了,我们今天,当还能回忆起当年东欧解体和苏联一夜之间变成“独联体”所带给我们的震惊。所谓计划经济,不单是中国历史的产物,也是世界历史的产物,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产物,现在突然间在世界范围内失败了,作为一个身处其间几十年的中国人,感情上是很难一下子接受的。那一时期,我们整个民族都处于困惑、冲突和阵痛之中,充满焦虑。所以说历史转型最根本上还是一种文化转型。无论我们如何表达:从政治文化转向商业文化,从一元化文化转向多元化文化,再或是从精英文化转向大众文化,等等等等,都表述的是一种价值观念的转变,而道德转型,则是价值观念转型的核心。

这样,我们就又回到了这一章的正题上来。

因为历史转型和文化转轨,人们在办公室里的关系不再是单纯的同事关系、工作关系,商品的或是娱乐的因素,渐渐出现于办公室这一特定而封闭的环境之中。而嘈杂的都市生活,快节奏的工作方式和狭小的心灵空间,都使得人们迫切地需要在办公室里寻找一点短暂的柔情。这就是工业社会,这就是工业文明给人类带来的情感危机,或是情感焦虑。1992年,我刚刚从北方边远的小城市调到省城来的时候,极不习惯于城市的高楼大厦,感觉那成千上万吨水泥、钢筋、玻璃、瓷砖堆砌而成的都市文明,使我窒息。记得那时我常常一个人于炎热的夏季中午,步行前往我远在西郊的寄居地。每次,当我远远地看见我过去所熟悉的大片土地,蒸腾着一层炎炎暑气时,我的心就安了。那时我还不知道,我是希望借助于步行,来消解我初进城市的焦躁。

人类有时是不知道自己的焦躁的,它潜藏在意识深处,但它的困扰会使人类有一些反常的言行。比如人们一反过去的作风,开始在办公室里制造黄色笑话,进而制造桃色新闻,将暧味与艳情毫不忌讳地带到办公场所中去。在这里,并不是说每一个办公室人都有艳情向往或是艳情发生,而是指今天的办公室所弥漫的气氛,是80年代以前的办公室所绝不可能出现的暧味气氛。某家省级电视台的一个业务副台长,广播电台出身,圈内人都知道,因为广播电台几十年来党的喉舌的自身定位,也因为延安时期就开创的严肃正派的职业传统,电台出身的人在生活中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不苟言笑的人。这位副台长就是这样,正襟危坐,不说哪怕是最不具玩笑效果的笑话,别人开的玩笑,他也不听。这样一笑黄河清的古板作派,在电视台这种开放自由的环境里就很不适应。办公室的人都躲着他,或者说一个台的人都躲着他,但这并不等于说新的黄段子就不在传播和制造之中。在今天的电视行业中,黄段子盛行。某一日,人们一进办公室就开讲,讲的是这世上有三种男人不能要,三种女人不能要,各举一例,让你领会一下当今黄段子的艺术性。三种不能要的男人中,有一种是中国足球运动员,只盘球不射门;三种不能要的女人中,则最精彩的是女导演,她最爱说的一句话是:停——停,再来一次!男人们爆发出哄堂大笑,连说受不了受不了,这样的女人受不了!女人们则反过来攻击男人们疲软,不能射门。这个段子很荤。你千万不要以为参加这个大合唱的是一些结过婚的男女,不不,他们中有许多是刚走出校门的小青年,还有的,是屏幕上年轻靓丽的女主持人。

就在这时,严肃的副台长推门进来了,满屋的笑声嗄然而止,人人的脸上都很尴尬。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副台长说咳——咳咳!我来说一个黄色笑话!

相信当时所有在场的人,大脑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们无法判断自己听到了什么。副台长究竟说了什么笑话不得而知,而我感兴趣的则是这行为本身的含义:任何严肃的人包括领导人,在今天的工作环境中都无法再正襟危坐下去了。

在80年代以前,一般说来男女在婚前都比较克制、保守,女性相对忠实,而恋爱则是为了结婚、生子、建立一个稳定的家庭,完成社会赋于个人的责任。因此对于个人来说,家庭不仅是一个经济结构,还是一个休息和心灵栖息的场所,是人生的港湾,最后的归宿。一个人如果到了一定的年龄不结婚,不成立家庭,就有可能被视为异端,最终还可能游离于社会组织之外。但是现在不同了,上海的一份调查资料表明,现代青年的婚龄正在推后到平均28岁到30岁之间,同时单身白领出现,而婚后的男女中,有人开始拒绝生育子女,成为“丁克”家庭。

所有这一切,都给婚前和婚外关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婚前性 行 为成为一种较为普遍并且是得到默许的行为,即使是父母面临子女此类行为时,也不再是谈虎色变。其次是婚姻之外的性关系不再被人们视为卑鄙无耻大逆不道,更重要的是作为一级组织的单位领导,也不会再像70、80年代那样,面孔紧板神色严厉地找你谈话,然后给你一个能够紧随你一生的行政记大过处分。社会氛围明显宽松。某报社一个记者,和他同一办公室的女编辑发生婚外恋情后,俩人经常出双入对,下去采访或是到外地出差,报社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熟视无睹。报社主编不知是有意成人之美,还是别有用心,反正经常给他们一些共同出差的机会。记者的妻子知道后痛不欲生,多次围追堵截,仍然不能制止,只好扬言要去报社找领导:把你的名声搞臭!当然这话是说她的丈夫。但是时代变了,这一类事已经不足以搞臭一个人的名声。报社领导面对痛哭流涕的下属的妻子,只是轻描淡写地劝她想开点,连最起码的道义上的支持或声讨都没有。

所以从报社回来后,记者的妻子对着记者大骂:什么狗屁领导!

但记者并没打算离婚,他正色对哭闹的妻子说我要对家庭负责,对你和孩子负责。如果早些年,你一定会觉得这是莫大的讽刺,是一种黑色幽默。但现在你可能会觉得,这个记者还算坦诚。他把家庭和情感分开,婚姻和性 爱分开,快乐和责任分开,他追求享乐但并不推卸责任,你还能要求他什么?

道德和道义,在这个年头都不管用了。

也不仅仅是婚姻中的男性,女性也在告别过去单一的以婚姻为主导的情 爱和性 爱方式,而去追求婚姻之外的快乐:这不一定是性快乐,还包括情感快乐和心理快乐。各种娱乐场所的出现,各种娱乐方式的出现,舞厅、歌厅、迪厅、咖啡厅,为女性提供了广阔的社交空间,而这些,也都是家庭之外的情感渲泄的场所,性 爱释放的场所,当然首先是两性交往的场所。走出厨房、走出家庭、走向社会,使她们有可能在婚姻之外去追求一种纯粹属于个人的快乐。这也许就是有人所说的性 解 放思潮。其实在我国,这一思潮远未形成,不像美国的60年代,有过一个广泛的性 解 放运动,加上女权主义的高涨,性 解 放作为一种思潮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了。我们主要还是经济革命带来的观念更新,以及商业文化的影响。充斥于电视各频道的港台滥情电视剧和市场上流行的充满色 情与暴力的非法文化制品,都一定程度地动摇着传统的性观念,使人们从保守走向开放。

在今天,人们普遍地越来越忽略家庭生活,而重视工作和社会交往。和过去的几十年相比,女人们待在家里的时间明显地减少了。家庭劳动的社会化,解放了妇女的双手,也就同时解放了她们的身心,她们不必再像祖母和母亲那样,用手洗衣,用碱蒸馍,在灯下补袜子、用擀杖擀面条。她们用洗衣机洗衣物,送出于烫熨,给丈夫和孩子吃方便面和机制水饺。她们和男人一样工作、挣钱,参于社会事务,并且高谈阔论,对政治、军事、经济、体育等等任何一个方面,都发表自己的意见。她们越来越喜欢工作并且重视自己的社会角色。

过去农村俚语中流行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在今天的城市社会分工中是真正实现了,男女共处的工作环境,让人轻松而愉快。但是工作中的浪漫又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这种环境对于女性来说,要比男性更危险。尤其是单身女性,在工作关系中极易受到伤害,如果你年轻,又长得漂亮,那么无论你工作得多么出色,人们都有理由怀疑你利用自身的性资源,获得了领导或老板的好感。

有一个事实不得不承认:男女工作组合中的性色彩,会导致人们对牵涉其中的女性有一种庸俗的愤恨,她们因此而成为办公室闲话的对象。而她们的上级和老板也难在潜意识里消除对她们的觊觎之心,于是“性 骚 扰”这个西方性文化中屡见不鲜而我们颇觉生疏的辞汇,开始于我们的生活中出现。

最近几年,工作中的年轻女性受到上司性 骚 扰的事件屡见报端。1999年7月,一个名叫邢红的办公室女性辞去内地的工作,抛夫别子千里迢迢跑到深圳一所私立学校去应聘,就是因为无法忍受几年来上司对她的性 骚 扰。但她的丈夫并不因为她避走天涯就原谅她,而是以感情不和为借口,要求和她离婚。

对她的此举,很多人不以为然。在报纸发起的讨论中,有的女性甚至说,骚扰骚扰就是了,你跑什么?你不跑别人不知道,一跑反而都知道了——所以你丈夫要和你离婚!这说明女性自身,对贞操和声誉都有了不同于过去的见解。在办公室传播黄色段子已经很普遍的今天,这种耳闻目染,悄悄改变了她们的性观念。各种黄色话题使上下级之间、同事之间相互沟通以至平等,那种弥漫于办公室狭小空间里的暧昧的气氛,将人们彼此之间的感情拉近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爱美放纵之心。尤其是男人,尤其是家有黄脸婆的已婚男人,更尤其是人到中年将近老年的有钱或有权的男人,在这样荡漾着黄色玩笑,充满危险挑逗的环境中,你很难不起跃跃欲试之心,蠢蠢欲动之心。有一位我所敬重的官员,平日里看上去道貌岸然,也是很有几分领导水平的,再想不到的是,他也会有出格的言行。一位小姑娘,20多岁,正忙于为男朋友调动工作,一天,那位官员将她叫到了家里去。先是倒茶,端水果,殷殷相问,然后就曲折表示,他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力,也可以动用一些关系,帮她把男朋友调动的事情办成。接下来,他让女孩跟他到卧室去,借一本书给她看,再接下来的是,他递给她一本《中国古代房中术》。

这个女孩后来和我说,黄土都埋到脖了上了,还和我玩这个!

这说明女孩很冷静,完全不曾惊慌失措。

在今天的社会中,虽然才只20多岁,她们也已经见得多了。

她男朋友的工作后来没能调成,但那个官员,却在临退休前的短短两年时间内,为几个女孩和女人调动成了工作。一个在新闻界臭名昭著的性感女人,甚至在办公室里当着上司的面就公开和他在电话里调情,她就是要让她的上司,知道自己和这位上级领导的特殊关系,让他从今以后有所忌惮,她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招摇!

这和过去的情形有了多么大的不同啊,过去是唯恐别人知道,而如今倒好像是唯恐别人不知道。

大的社会环境变了,男女私情不再致人于死地,所以他们不再害怕什么。而对于那位官员来说,再有两年就退休,官也做到头了。有的人甚至有一种骄傲、炫耀的心理:女人没有情人,是因为你年老色衰,男人没有情人,是因为你缺乏魅力,或者实力。情人和金钱、地位一起,构成一个人的综合实力。(综合实力,包括权力、地位、声望、金钱、手腕等等要素,很复杂)。所以你才会经常看见新闻界的那位性感女郎,穿着得十分暴露地出现于大庭广众之下,她是对自己充满信心,也是向那些背后讥笑自己的同类挑战。对她的招摇过市,大多数人都漠然处之,也有人偶然议论几句,看看无人响应,只能悻悻作罢。

司空见惯。

这是一个特殊的道德失范期,人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动轧对某人的行为作出道德评判,而是很多情况下都听之任之,采取默许或认同。这无疑鼓励了那些情感放纵的人,使他们身临深渊而不知危险。

办公室里发生的情感纠葛,因为是和工作、利益、政体、秩序等等搅在一起的,纷繁复杂而充满变数,常常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2000年2月的《家庭》下半月版,报道了一桩发生于湖北的真实事件,在这一事件中,一个实业家以十分痛悔的心情告诉人们:三个“爱”我的女人把我毁了。这个名叫裴照的男人原是武汉某实业公司的总经理,掌管着一个拥有1600多万元资产、300多名员工的大公司,却在事业蒸蒸日上之际得意忘形地养起了情妇,每天周旋于三个女人的情感之中,最后落得人仰马翻,身陷囹圄。这三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妻子,两个和他有工作关系。情人之一的张红,是他公司的商业伙伴,两家有着多项合作,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情人之二的卢秀,则是他下属部门的主管。他们之间后来的关系可想而知会有多么混乱。卢秀盯张红的捎,张红盯卢秀的捎,妻子何萍则盯俩人的捎;何萍吃张红的醋,张红吃卢秀的醋,俩人又一起吃何萍的醋,于是在1998年的中秋节那一天,在公司门口,三个女人像蛇一样纠缠在一起,拉也拉不开。混战到最后,三个女人不约而同都住了手,彼此对望了一阵,突然同仇敌忾,一齐狂喊着向她们所爱的男人扑过来。事情很快就向着最坏的结局发展:上级主管部门宣布裴照停职反省,工作组进驻公司清理账目,不久他就因玩忽职守和受贿罪被正式逮捕。他受贿的金钱大部分用来讨好情妇了。铁网高墙之中,回忆这段危机重重的情感生活,这个男人才感到害怕!

在我采访的众多经济案件中,实业家们很少不是因包养情妇而经济犯罪,也很少不是因为情感纠葛而导致罪行大暴露。他们中经常有人向我抱怨说商场拼杀太残酷,精神压力太大,工作节奏太快,妻子情感太冷漠。所以他们才在家庭之外寻找女人,寻找柔情,寻找放松。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他们忽略了根本的一点,那就是对女性的强烈的占有欲,对性本能的赤裸裸的放纵。他们自以为有了钱,有了权,有了机会,有了环境,就可以忘乎所以,为所欲为,其结果却大都是自毁毁人。

社会转型期,整个社会都很浮躁,男人们尤其把握不住自己。

比裴照还要惨的例子还有很多。

这是几年前发生于河南省卫辉市政府机关里的一起情杀连环大案,这个案子曾经震惊河南。1997年1月5日,卫辉市公安局户籍女民警郭呈华神秘失踪;一年多后,1998年4月27日,郭呈华的丈夫,卫辉市刘庄乡党委书记赵玉新又惨遭暗杀。卫辉市警方经过艰苦的努力,最终侦破了此案,骇人听闻的是,杀害赵玉新的凶手竟是郭呈华的弟弟,时任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的郭呈勇。而杀害郭呈华的,则是郭的生前情人,该市市委办公室副主任韩天福。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桩由办公室的罗曼史引发的连环谋杀案。

而在谋杀发生之前,韩天福和郭呈华,也曾有过一段美好的婚外恋情。而再早一点,郭呈华和赵玉新,还曾有过人人羡慕的幸福小家庭。郭呈华出身于干部家庭,父亲是卫辉县县改市前的副县长,郭呈华本人又是从部队退伍到市公安局的,有优越的择偶条件。她看上赵玉新时,大学毕业刚一年的赵刚刚当上县团委副书记,人又长得五官端正,一表人材。他们婚后,共同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但不久,郭呈华就迷上了跳舞,开始看不上只知工作不谙享乐的土包子丈夫了,而和丈夫的同学,市委办公室副主任韩天福一拍即和,经常双双出没于舞厅中,陷入疯狂的婚外恋情。

从此,他们的幽会,多在韩天福宽敞舒适的办公室里进行,尤其是到了晚上,整个市委大院都空无一人。但这场烈火般浓热的婚外恋情并没有能维持多久,韩天福很快就对郭呈华厌倦了,和情人相比,他更爱自己漂亮的妻子,以及与妻子共同经营的小家庭。最初的激情过去之后,他不再感到刺激,更何况郭呈华不管不顾的狂热的爱,还极有可能毁掉他的前程,使他在仕途上一无所成。于是在又一次互不相让的争吵之后,韩天福暗下了干掉情人的决心。

1997年1月5日晚上8点多钟,郭呈华如约来到市委韩天福的办公室,但这次迎接她的不是情人热烈的亲吻和拥抱,而是紧紧卡住她脖子的双手。郭呈华当场死亡,然后,心狠手辣的韩天福又用吉普车将她的尸首运到偏远的农村,焚尸灭迹。为情而疯狂的郭呈华终于为自己掘了一座坟墓。

郭呈华失踪很久,公安局的侦破工作都毫无进展,人们做梦也不会怀疑到堂堂市委办公室韩副主任的头上。这时一些流言蜚语在卫辉市街头巷尾流传,有人说郭长期干公安,是被不法之徒报复所杀,也有的说是她丈夫赵玉新在外头有了外遇,雇人杀妻,并且言之凿凿,说得有鼻子有眼。尽管经过警方查证,赵玉新不具备作案时间和条件,但赵玉新杀妻的传闻还是屡澄不清。这使得郭呈勇越来越萌发对姐夫的仇恨,最终导致了郭对赵的暗杀。

两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就这样毁灭了。

仔细阅读全案,发现自始至终韩天福都没有爱过郭呈华。韩是一个政治动物,更看重郭呈华带来的政治资源和官场背景。所以一旦郭的爱危及仕途,就毫不手软地将她除去。媒体在报道比案时配发了赵玉新生前和女儿在一起的照片,年轻的乡党委书记温文尔雅,他的女儿却举着雪糕,笑得很灿烂,很幸福。现在她的父亲和母亲都死于非命,她从此将孤苦无助地走上自己的人生之路。虽然小,她也要想想,究竟是谁带给她这样的灾难呢?所以她对记者说:我恨妈妈!

由此而知,办公室的婚外游戏充满刺激,但也布满荆棘和陷井。而因为人事的复杂,在失去新鲜的感受之后,它一般都会很快就转成一种思想和情绪负担,让人感到难以忍受,难以摆脱。这时处于这种关系中的女性,往往容易成为牺牲品。因为就情感的持久性和深刻度而言,男性永远比不上女性,这是由不同的生理和心理构成所决定的,从普遍意义上说,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除非这个男人特别自律,但这也不能改变整个男性的基本生理和心理属性,所以我们才会觉得男人无情。某银行计划处的一个年轻处长,和妻子长期不和,在矛盾激化的那一个时期,就支一张折叠床睡在办公室里。同一座楼的同一层,住着一个新分来的女大学生。这样,一到了夜晚,整幢黑洞洞的大楼里,就有了两盏灯火遥遥相望,在无边的暗夜里,想一想,也知道那是一种动人的情景。

事情刚开始的时候,也可能处长纯粹是出于一种倾诉的愿望。谈大学生活,谈各自的朋友,谈行里的人事,慢慢地,处长谈到了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家庭。妻子的父亲是上级行一个手握重权的人物,当初他金融大学毕业分进来时,岳父就选中了他,所以他们的婚姻充满了屈辱和不公平。他说他想和妻子离婚,找回自我,找回做人的自信。在他痛苦而低沉的诉说声中,女孩渐生同情与感动,一个顺理成章的结果是,他们相爱了。

和所有的婚外恋情一样,最初的交往是新鲜、刺激、热烈、甜蜜,还有一种隐秘的快乐和痛苦交织在一起。处长感叹原来爱是那般美好,让人欲生欲死、舍生忘死,他于是信誓旦旦,要回去和妻子离婚,和女孩组织新的家庭。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也可能是真诚的,但你却不能相信这些话,这些在特定情境中的海誓山盟,其实就是特定情境下的胡言乱语。一走出黑夜,走出两个人的世界,它就会完全失去真实性。女孩如何对待这些情话的不得而知,因为很快就有一个灾难降临到她的头上,她怀孕了,并且是宫外孕,在被急救车送往医院的途中,大出血而亡。

她打给120的求救电话是她自己打的,在此之前,她一定还先打给了近在咫尺的处长。大出血使她的卧室血迹斑斑,充满了血腥气,看上去像一个凶杀现场。120冲进大楼的时候,携带着许多抢救器械,仿佛一个救火队,但就是像这样的人声嘈杂行动紧迫,也没使处长大人打开自己的房门。在女孩死后的第二天,他去了外地出差;一周后回来,他搬回了自己的家。

不久他就得到了提拔。这段只存在了3个月的短暂的私情,因为是在夜晚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发生、发展,所以除楼下的保安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一个鲜花般娇艳的生命就这样夭折了,她死后留下了不好的名声,行里作思想政治工作的领导,在又一届大学生分到行里来工作时,举她为教训说,一个女大学生如果不自重自爱,就只能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

只有那个保安清楚,他不想保持沉默。在一个雨后的傍晚,他敲开了过去的计划处长今天的副行长厚重的防盗门。让他惊讶的是,副行长的妻子有惊人的美丽而且文静礼貌,绝不是行里传言的母老虎形象。

副行长是一个异常机敏的人,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平常连话都不敢和他说的小保安为什么来找他。所以他收起瞬间的恼怒,和颜悦色地请他到书房里谈话。不知怎样达成的协议,一个多月后,保安调到了副行长分管的办公室,当了一名办事员。

这就是中国式的办公室罗曼史,充满了虚伪、权谋和利欲熏心。那个因宫外孕大出血而意外死去的女孩,在当初接受那份逾出常格的爱情时,能想到这一切吗?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女性都处于她这样的毫无防范全心全意之中,她毕竟是一个刚刚跨出校门的毫无情感阅历和社会经验的女孩,她还不知人心的凶险社会的复杂。还有一些女人就不一样了,她们更多地把这种婚外交往当作一次机会,一种交易,或是一种力量的角逐,希望籍此征服对方,改变自身的命运和生活。这样的女性,往往在一踏入婚外游戏时就警惕百倍,处处别具深心。比如四平市中心医院体态轻盈、年轻漂亮的女护士张雪梅,在和市公安局副局长,破案英雄王继续有了婚外恋情后,一方面情意绵绵,山盟海誓,一方面为防王反悔,也是为了日后逼他就范,一开始就精心保留了俩人到外地旅游时的全部住宿发票和往来车票,并且有选择有预谋地将自己与王继续的部分通话录了音。那位深谙侦查之道精通侦技手段的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在电话里甜言蜜语的时候,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心上人会给他录音。1997年10月,在王继续屡屡承诺的离婚再一次成为谎言之后,张雪梅将所有的证据都摊到了王继续的面前,威胁他:要么和我结婚,要么将这些东西公布于众!

王继续惊呆了,狂怒之下,将张雪梅痛骂一顿,宣布立即中断两人的婚外恋人关系。

但这以后他们仍然分分合合,爱恨交加地交往了差不多两年时间。这两年中张雪梅不断地表达自己对王继续的爱,又不断地威胁他要公布这段不正当的感情。她大约还掌握了王继续在官场上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因为在她被掐死前的1999年9月23日的夜里,她曾冲到王继续的值班室,最后通牒说,如果仍然不离婚,她就要将他如何当上公安局长的内幕向众人公开。但她永远也不可能公开她手中掌握的那些证据了,不管是有关她个人的,还是有关王继续的官场交易的,因为她刚一喊出这句话,王继续就捂上了她的嘴,同时掐住了她的脖子。

死后的张雪梅被公安局长抛在郊外的桥洞里,十几天后尸体被发现。接到报案后,作为主管刑侦的副局长,王继续只得硬着头皮去了抛尸现场。由于王继续和张雪梅的婚外恋情在这座城市几乎人人皆知,成了公开的秘密,所以疑点立即集中在了他的头上。面对审讯他的同行,王继续在第一时间里就供述了自己作案的全过程。

让我感慨的是张雪梅写给王继续的情书,在他们恋情的开始阶段,张雪梅几乎一天给情人写一封信。在一封信中,她以热烈如焚的笔触写道:“我的太阳,我的希望,我的世界,我的生命。提笔泪珠不断,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我如此心动。憔悴为谁?等待为谁?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如果有一天,你的爱离我而去,那我的世界里还剩下什么?片片是泪,滴滴还是泪!”阅读这些信件,再对照两人最后的结局,真有些触目惊心!

近年来,因为工作关系和工作便利发生的婚外恋情明显增多,同时为保官声仕途而杀害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情人的案件,也呈上升趋势。办公室的恋情是高空钢索,一不小心就摔下来,摔得身败名裂。

在今天,办公室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也成为一个寓言。几乎每天每天,这里都有新的爱情滋生出来。但是办公室实在是太功利太复杂太风云变幻了,因为种种附加的因素,它很难产生长久的稳固的,尤其是纯真的爱。红尘男女,在这一狭小的空间里以爱为名,或进行性 欲的满足,或排解情感的寂寞,或获得心理的安全感,或完成金钱的交换,凡此种种生理上、精神上、经济上的活动,其实都与真正的爱情隔着万水千山。也不是说办公室的爱情就绝对不能指向婚姻,而是指这里发生的大量情事,在开始的时候就多不是以爱为目的,因此办公室里的爱情大多即生即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