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企业从业人员的“专业规范”,除了依赖组织所制定的相关规章以及领导阶层的落实执行外,还有赖从业人员个人的修养,再加上组织需有一套具体可行的考核奖惩制度,始能建立与维系优良的专业规范。
2004年12月31日,工商时报刊载中山大学叶匡时教授的一篇文章《媒体与企业的互动关系》,提到作者担任中山大学传播管理研究所所长时期,曾经邀请一位亚洲华尔街日报的驻台记者到所上演讲,事后,所长依照惯例,致赠记者车马费以及演讲费,没想到,对方当场表示,他以华尔街日报员工的身份,花公司的时间前来演讲,按照公司规定,不能够收受这笔钱。
作者由这件事体认到,受尊敬的媒体之所以受到尊敬,是因为他们有严谨的专业规范,透过严谨的专业规范,这些媒体建立起专业性、主体性以及公信力,以致于也比较有能力,挺得住来自企业或政府的强势压力,而维护新闻自由与客观公正的报道和评论。
由这个故事,我想起自己也曾经目睹过的一段往事。那是2002年的10~12月间,中央大学EMBA班开了一门课“企业策略”,管理学院院长李诚教授,邀请数位台湾钢铁公司前领导人担任部分讲座,期待藉由台湾钢铁公司高阶领袖现身说法,说明台湾钢铁公司创立时期的管理策略与特色,而后由李教授写成《台湾钢铁公司经验》一书,交由天下文化公司出版。
当时,台湾钢铁公司前辈的讲座由我负责联系,我也参加了每一场次讲座,乃有缘目睹想要与各位读者分享的故事。
第一场,台湾钢铁公司创办人赵耀东先生讲完《台湾钢铁公司创业时的重大决策》之后,在一片掌声中,李院长亲自奉上一个红包袋给赵先生,却见赵先生面带笑容说:“我演讲从来不收钱。”同时出手推拒,李院长只好带着些许尴尬的表情收回红包。事后,李院长趁着学生们向赵先生提问的时候,要我代收红包,惊讶中,我赶忙边推拒边说:“这我可不敢代他做主!”
另一场,由金前董事长懋晖先生演讲《台湾钢铁公司的业务系统》,讲毕,主持人照例奉上红包袋一个,金先生瞬间迟疑之后,收下红包,在众人面前摇晃着红包说:“我今天所讲的,是属于台湾钢铁公司的智慧财产,这笔车马费应该归属台湾钢铁公司所有,我把它捐赠给台湾钢铁公司。”于是在一片更热烈的掌声中,金先生将红包转交坐在他旁边的我,嘱我带回公司处理。回到台湾钢铁公司以后,我立即将这笔一万元的车马费送交财务部门。
赵、金两位前董事长的佳言懿行,博得中央大学硕士班师生的尊敬与喝彩,也为台湾钢铁公司的声誉与形象大大加分,值得台湾钢铁公司全体后进同仁感戴。如今饮水思源,我等后生晚辈更应珍惜前人树立的文化与风范,尽忠职守,绝不可有贪赃枉法、舞弊之行为,而在收受顾客、包商、关系企业等有利害关系人的馈赠之际,也应当有所谨慎与节制。
说实在的,一个企业从业人员的“专业规范”,包括专业能力与敬业态度,敬业态度则包括道德、操守。专业规范,除了依赖组织所制定的相关规章,以及领导阶层的落实执行外,还有赖从业人员个人的修养,再加上组织需有一套具体可行的考核奖惩制度,始能建立与维系优良的专业规范,行而久之,广为社会所认同,转化为对组织牢不可破的信赖感。试看,美国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在新闻报道上的公正性,以及杜邦公司在环境、安全管理方面的声望,不就是在这种环环相扣的努力中所累积起来的成果?
走笔至此,我难免又要想起一桩与“专业规范”背道而驰的事例。话说2002年10月,我随同赵耀东先生访问大陆武汉、扬州等地,他虽是应武汉大学邀请往访,也顺便为台湾钢铁公司拓展与武汉钢铁的关系,但却婉拒台湾钢铁公司和武汉大学提供的旅费,完全自行负担。
事后,我在《台湾钢铁公司半月刊》发表这趟行程的游记,题名为《西出武扬无故人》,刻意提到赵先生婉拒旅费的事情,用以映照时下的风气。可是,事后却仍然听到有“赵先生要求台湾钢铁公司为自己负担旅费”这种传闻,实在难以理解。
由此,我们必须正视一个事实:一个人或一家企业要想树立一种优良的“专业规范”,非常不容易;然而,若想要毁弃任何人或企业的“专业规范”,则为轻而易举。但愿赵先生被误传的这个事例,只是一个擦枪走火的错误或意外,也期望所有企业皆能正视“专业规范”的重要性,胜于营收与利润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