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这就去为小姐找些治烫伤的药来。”水月转身欲走。
我唤住她道:“水月,不用了,今夜实在太晚了,明日再说吧。”然后,躺下身子,朝里睡了。
水月在我身后应了一声,然后吹熄了灯,掩门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望着乌黑的帐顶,久久无法入睡。
翌日醒后,发觉床边放着一瓶金创药,料想是水月所为,于是一笑,抹了些在通红的手背上。
扫了一眼房间,心下怪异,平日伺候我的丫鬟此时竟一个也没出现,难道是肃奕将其调开了,不想再管我死活,任我自生自灭?
嘴角一勾,他如此安排倒正合我意。
水月这时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见我醒了,朝我一礼道:“小姐,奴婢伺候你洗漱吧。”
我笑了笑,点头。
更衣洗漱后,又在水月的服侍下用了早膳。我眉际越发皱拢,心下疑惑更生。
若说肃奕有意将丫鬟支开我身边并不奇怪,可为甚一路上我都极少见到下人,我熟悉的那些面孔竟然一个都没瞅见,无论是走廊上,膳厅,花园抑或阁楼上。
我转头看向水月,问:“是肃奕让你来伺候我的?”
水月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什么,而后默默地点头。
我心中了然,其中果真有猫腻。
水月在我身后站了许久,终于听她道:“奴婢知小姐心善,故逾矩代府上的下人求小姐一件事。但求小姐向爷求个情,饶了那些婢女和奴人。他们昨日因玩忽职守放走小姐,已经被爷关在暴室里一个晚上了。”
暴室?我讶异,竟没想到肃奕如此残忍。
“水月,你似乎高估了我,我何德何能可以说服你家爷,放了他们?”
“小姐,你可以,也只有你可以。你在爷的心目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他……”水月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连忙住了嘴,垂下了头。
我嘴角微勾,装作没有听见。
“你们爷现在哪?”
“奴婢这就领小姐去。”水月眼中绽放着夺目光芒。
在水月的引领下,我径直来到肃奕的书房。书房的门大开着,远远地便见肃奕坐在桌前认真地看阅着什么。
我理了理衣裳,然后抬脚欲踏入。
突然想起什么,回头举手朝水月道:“水月,谢谢你的金创药。”
水月不解:“小姐,什么药?”
听她如是道,倒换我一怔:“床边的金创药不是你放在那的?”
水月迷惑的摇头。
然后,我恍然大悟。
原来是肃奕。
我尴尬地晃了晃手:“无事,我先进去了。”迈脚,进入书房。
我站起肃奕的桌前犹疑了片刻,终是开口道:“肃公子?”
肃奕放下手中的信件,随手压在了一旁的书下,他睨眼看向我,黑色的眸子冷然:“有事?”
我淡淡地扫了一眼他的桌上的书,而后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道:“洛薇是特地来谢谢公子赐药之恩的。”
我将涂抹了金创药的手在他面前扬了扬。
他双眼一顿,随即无谓道:“不过是一瓶药而已,须得你特地走这一趟?有话直说吧。”
他不再客气地唤我“姑娘”,言语中也透露着不耐,我心中有些憋屈。
“洛薇是有一事想求公子。”
“说!”他慵懒地靠向椅背,闭上眼假寐。
“洛薇想求公子饶了昨日一干下人,都是洛薇任性,才会连累了无辜的人。”
“枉顾命令,私自放人出府,本就是犯了我府里的禁忌,如此下人,自当重罚。怎么,你想替他们求情?”他冷哧一声,孤傲而自负,“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要替他人求情,史珞薇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这是我第二次听他唤我“史珞薇”,第一次是昨夜,他带着刺骨的寒意,从牙缝间迸出“史珞薇”三字,然后策马而去;而这一次,他的语气里是满满的讽刺,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强势与压迫。
“是,作为一个被人扼住死门自身都难保的人,我的确没有资格替别人求什么情。但此事皆因我而起,洛薇我也不想无辜牵扯他人,就请肃公子高抬贵手,放了他们吧。”我朝他盈盈一礼,道。
暴室,是有钱有权势的人家私自设立的一种刑房。在宫里时,便有所听闻,据说那是世上最恐怖的地方。阴森,黑暗,潮湿,四面墙上是各种残酷的刑拘,地上到处是怵人的白骨,腐烂的尸首,还有恶心的鼠蚁兽禽,那分明是人间炼狱,只要在里面呆上数天,不是被吓死,便是落得癫狂结局。
太残忍太恐怖,就算只是想想,全身都止不住阴风袭袭。
“想替他们求情,可以,不过……”不知何时,肃奕已经从书桌的那一头走到了我面前,他低下头,倾近我的面前,带着邪肆的笑意,“薇儿是不是该拿出些诚意?”
我抬眸看向他,迷惑不解。而听他唤我薇儿,我有片刻的失神。
下一秒,他的唇便毫无预兆覆上了我。
带着冰凉的温度的深吻,我的心一窒,胸前火苗乱窜。
这个男人,竟然又一次偷袭了我。
于是,我伸手用力将他推开,满脸娇怒瞪视他:“肃公子,请自重。”
“自重?”他大步逼近,“如果我没忘记,薇儿你可是百花楼的花魁艳妓,怎么,承欢于无数男人的身下,却连一个吻都吝啬给予我?”
他语未落,我扬手便挥了他一个耳光:“肃奕,你欺人太甚!”
手心传来一阵剧痛,我忘记他脸上覆着坚硬的面具,没有打到他,却是打痛了我。
他脸上的银色面具被我微微打偏了些许弧度,露出他左脸一角无暇的皮肤。
他眸子一凝,双眼立刻放射出锐利的光芒。
我不觉往后退去,在他危险的目光下,我有些手足无措。
不安,袭卷了我的大脑。
他却强硬地继续逼近我,直至我的后背抵上坚硬的墙壁,他伸手,将我圈禁在他的怀中。
“逃?做梦!”他低头狂野地撷取了我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