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
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
那天Jane去找罗副校长以后,第二天没来给我们上课,也没在学校里出现,班上的英语课是1班的老师代的。同学们议论纷纷,有的说Jane已经被开除了,有的说她正在停职反省,还有的说她自己主动辞职了。每当听到这些议论,川子总要大声呵斥,让说话的人闭嘴。可是接下来的几天,Jane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在学校里露过面。各种说法甚嚣尘上,川子和我心乱如麻,萎靡不振,也没心思去理会他们了。
三月初的天空,阴晴不定。天空的颜色从深沉的蓝渐渐变淡了一些,看起来像是初春清澈的上关湖水。大片大片的云彩飘浮在天上,被西来东去的风漫无目的地裁开,又随心所欲地拼合在一起,千姿百态,变幻无穷,让人不由得从心底升起对世事无常的感慨。
流浪的风暂时停歇时,云彩也静止下来了,它们看起来就像一朵朵诱人的奶油冰淇淋,不知道被哪个淘气的孩子随意地涂抹在剔透的青瓷盘里,似乎还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在这个初春三月,在这片生机勃勃的天空下面,杨柳也发出了嫩绿的新芽,可我们的Jane究竟到哪里去了?
我和川子趁着课间,来到了操场西北的角落。
“哎。”
“嗯。”
“也不知道胡老师这几天在哪?她还回不回来教我们了?唉……”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胡老师肯定回来!”川子的语气并不如他的话那么坚定。
“但愿吧!”我望着对面的柳树,柳枝上萌发着一丝丝希望的绿色。
正在我们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从旁边经过,他一看见我和川子,就立刻想远远地绕开我们。川子可不是吃素的,他快步追上那人,隐蔽地抓住他,然后带了过来。
“李四眼儿,你干啥?”
“没……,没干啥啊?”
“没干啥?那为啥躲着我们?”
“我就是……想去上个厕所……”
“少来这套,有啥消息没?”
“消息?啥消息?”
“少给我装大瓣儿蒜!你说啥消息?”川子眼珠子一瞪,手上一使劲,那气势跟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差不多。李四眼儿那受得了这个?立马就认怂了。
“哎呀,哎呀,我知道了,你先松手!”
“快点儿说!”
“哎!我是听说了点儿消息,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啥消息?”
“我……有点儿不敢说。怕出事儿。”
“李四眼儿你他妈还算男的不?我把你送到女厕所里边儿得了!”川子薅住李四眼儿就要往女厕所走。
“别,别!哥!我说,我说!”
“快点儿!”
“听说你们英语老师让黄校长处理了,正停课反省呢!黄校长不依不饶,非得开除她,有人提反对意见也不行,据说这两天就下决定。”
“他妈的,有这事儿?!”川子一听立刻跳了起来,撇下李四眼儿转身就走。
“你干啥去?”我跟李四眼儿赶紧对川子连拉带拽。川子的力气大得跟一头强壮的公牛似的,我和李四眼儿两个人使出吃奶的劲才把他拽回来。
“拦着我干啥?我找那老东西去!”川子扯着嗓子喊起来,附近的学生纷纷对我们侧目而视。
“川子!你冷静点儿!小点儿声!”我们把川子拉到角落里,比急着去灭火的消防员还要着急十倍。
“冷静个屁!胡老师都要让那老东西给开除了,我咋冷静?”川子火气冲天,但声音总算降了八度。
“你看你看,我就是怕出这样的事儿!”李四眼儿在一边连连跺脚。
“行啦行啦,你少说两句!现在关键是咱们咋办?有没有啥好办法?”我急忙对李四眼儿使了个眼色。
“哪有啥好办法?我去找那老东西当面说清楚!”
“你这样就能让他不开除胡老师了?他是整个一中的校长,能把你个小小的学生当回事?到时候胡老师回不来不说,你还把自个儿搭进去了!再说了,这事儿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
“就是就是,我也是听他们瞎说的,谁知道真的假的?”李四眼儿问弦歌知雅意,急忙补上一句。
“那……万一要是真的咋办?”川子总算有点平静下来了。
“咱先都好好儿想想有没有啥办法,明天中午吃完饭再到这儿来商量商量。李四眼儿,你也再去打听打听。”
“哎!”李四眼儿冲我眨眨眼,转身走了。
“唉——,真不知道胡老师到底咋样了……”川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着远处柳树的方向发呆。
这种事对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来说实在是太难了,比解答一道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难题还要难上百倍千倍,大大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畴。我知道,李四眼儿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所以,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我就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可是一直没有想到什么办法。
从下午到晚上,上课也想,下课也想,吃饭也想,上厕所也想,愁眉苦脸,一筹莫展。晚上回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还是在苦苦地想,我真怕像自己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