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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夏末秋初的北方 (3)

这件事情说明人是不能完全依赖和相信机器的(机器本来就是会犯错误的人创造出来的),更要有自我的判断力。我提议超市安装测谎仪,专门对付油嘴滑舌之人。但测谎仪也是机器,也会出问题的。为了结合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主题,我个人认为超市应配备警犬。在保安、测谎仪、警犬通力合作打击犯罪的情况下,我们有理由相信,杨文菌马学病之流终究无薪待业老无所依。

在我们用了马学病从超市偷来的洗头膏之后惊奇地发现,我们的头发快速地脱落。这让身为文艺青年的我们都不能接受,杨文菌责怪马学病说:“你这是怎么搞的,完全是假冒伪劣产品。你是不是不小心把脱发剂也混在里面了?”

马学病骂了一声:“可能当时太紧张了,洗头膏和脱发剂弄混了。”

杨文菌泄气地说:“看来我们本性善良不适合当坏人呀。”

马学病宽慰他说:“别说这动摇军心的话,你还是很有潜质的,再接再厉。”

在我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糟糕的时候余小烟来过几次,发现我们这么不思进取自甘堕落没待多久就又走了,这让我十分伤心。

余小烟告诫我:“你不要整天和他们混一块了,没有好下场的。”

我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只是暂时情况不妙,我们总有出人头地的时候。”

“那等你出人头地了再说吧。”

“你怎么变得这么世俗了呢?”我拉着余小烟的手说。

“不是我世俗,”余小烟冷漠地说,“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望着余小烟的眼睛深情地说:“你在我眼中是人间的奇葩,爱你。”

余小烟扔下一句,“你在我眼中是人间的扫把,骑你。”说完她就走了,直到马学病再次被公安机关拘留便再没出现过。

如果时间以我们用了马学病偷来的脱发膏导致脱发为界限划分成两部分的话,在脱发之前我们三个是以文艺青年标榜而实质是社会闲散人员,那么在脱发之后我们就真的成为了社会的闲散人员了。在此之前我们虽然是无用的但起码是无害的,之后我们就成了有害的生物了。

看着自己脱发日益严重,马学病感慨地说:“艺术是狗屁,我以后的人生目标是做一个有钱的人。”这话代表了我和杨文菌的心声。长发是我们的标志,成了秃头光从外表来说我们就不是文艺青年了。有人说,外表是虚无的,内心才最重要。如果此话当真,只能说明本质上我们也不是艺术青年,我们只是欺世盗名的社会闲散人员。余小烟可能已经看清了我们的本质,决定离我而去,对此我并没有多么的遗憾。

所有的一切都是合理的,也是有原因的。这只能说明,余小烟并不属于我,究竟什么才是属于我的,我还没有找到。有人一直在苦苦地寻找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人最后找到了有人最后也没有找到。没找到的人会说,寻找的过程比结果更重要。这完全是他们失望之余的自我安慰。我认为结果比过程更重要,如果不重要的话你还去找它干什么?就算去找你没找到,这只能说明你根本没用心去找。我觉得有一种情况是最美好的,那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你本来不在意的事情到最后却带给你意外的收获,这完全就是不劳而获的另一个版本。

马学病这次被公安机关逮捕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完全是他咎由自取。自从在超市小试牛刀之后,马学病发现不劳而获的感觉很不错,就决定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当然马学病不会没出息到再去小偷小摸了,用他的话来讲,这样太没水准了,要做就做大做强,做那种一劳永逸的事情。

他将眼光瞄准在假币上。你想呀,同样都是人民币,一个是需要你付出艰辛的劳动换来的,一个却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这完全就是事半功倍嘛。马学病觉得假币就是条捷径,当然不是造假币,造假币风险太大而且专业素质要求太高,马学病想的是购买假币再将假币花出去。

终于有一天,马学病在网上找到了倒卖假币的人,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犯罪分子见到了组织,亲切感一塌糊涂。那人的网名叫“真情不变”,备注资料写的是,不遗余力地为广大人民群众的发财致富保驾护航。

马学病上来先打了个招呼对真情不变说:“失散多年,终于见到组织了。”

过了半天,马学病无比激动的心情迅速冷却只剩下灰烬了。

真情不变迟迟地回复道:“不好意思,刚才假币出炉比较忙。”

马学病跟起死回生的病人一样赶紧回复,“大哥,我需要发家致富。”

真情不变说:“别喊我大哥,我是女同志。”

马学病说:“哦,大妹子呀。”

真情不变说:“喊我妹妹就可以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我是公司华北区的大客户经理。”

马学病问:“你们的假币是真的吗?”

“假币怎么能是真的?”真情不变说,“大哥你可真逗。”

“不是,我的意思是能以假乱真吗?”

真情不变说:“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做这行的当然要以假乱真了,不然怎么帮助你们发家致富?况且我们的设备先进造假技术处于国际同行业的领先水平,不论是人民币、美元、欧元等各国货币应有尽有,你要是对现代的货币不感兴趣的话,我们还造古代各朝代的铜币,什么刀币呀五铢钱呀袁大头呀,从春秋战国到清末民初应有尽有,钱币上铜锈逼真,一看就是文物,保准有人高价购买收藏。”

马学病一听,这完全就是世界银行和博物馆的杂交呀,便说:“你们的经营范围很广泛呀。”

“现在是全球化了,逐渐就会世界大同了,不兼容并包不行呀。”

“那你们有泰铢吗?”

“你真会开玩笑。”真情不变说,“造泰铢还不够纸的成本呢。”

“可万一我买了你们的假币花不出去怎么办呀?”

“这不可能,”真情不变说,“你只要别拿着去银行存款就没问题。”

“验钞机能验出来吗?”

“当然能了,假币就是假币又不是真币。”真情不变不耐烦地说,“你是真有合作的意向呢?还是拿我开心呢?”

马学病解释说:“我就是担心万一花不出去怎么办?”

真情不变说:“这样吧,我先给你邮寄两张过去,你先看看能不能花出去,但是你要记得最好是晚上找老眼昏花的人去买东西。”

两天之后,马学病收到了邮寄过来的两张崭新的面值五十的人民币。当天晚上就顺利地把钱花出去了,马学病欣喜若狂地把消息告诉了真情不变。真情不变冷静地说:“我没骗你吧,我们这绝对是以假乱真的,保证你花着跟真币一个样,但比花真币过瘾多了。”

马学病说:“我想从你这多进点。”

“进多少?”

“你们价位怎么样?”

“假币和真币的汇率是十,一百真币换一千的假币,一千的真币换一万的假币,以此类推。”

“这么贵呀?”马学病说。

“这还贵吗?”真情不变说,“通过这几天咱们之间的聊天,我发现你也挺不容易的,是个有进取心求上进的人,我这已经是趁老板出差不在擅自给你的优惠价了。再者说我们这是同类行业中最低的了,十倍的利润不费吹灰之力,除了抢银行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情?再者说了,抢银行风险多大呀!”

马学病说:“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请教你,憋在心里很长时间了,真是不吐不快呀。”

“有话直说。”真情不变爽快地说。

“既然你们的假币能以假乱真那你们还要真币做什么,你们直接拿假币去用不就行了?”

这问题让对方不知道如何回答,触及了对方的命门。马学病半天没见对方反应心想肯定是自己问得太多了,对方一气之下终止交易。眼看发财的机会就溜走了,他后悔不已。马学病的问题也实在太狠毒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回答,既然你手头生产的假币能以假乱真你直接用假币就成了还要真币做什么呢?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很具有思辨性。

半天真情不变才回答说:“虽然我们的假币能以假乱真,可我们也不是慈善机构。虽然我们的口号是不遗余力地为广大人民群众的发财致富保驾护航,可我们收取你们的真币是为了向你们阐述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什么事情都讲究付出与回报的,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我们不能滋生这种不良的社会风气,而且生产假币也是违法的行为,我们的风险也是很大的。前段时间我们在泰国的分公司就因为生产的泰铢太多,导致泰国的金融市场混乱被当地政府取缔了。你没看新闻吗?最近泰国局势混乱,就有我们的功劳。我可以跟你说实话,就连这次全球范围的经济危机,毫不客气地说就因为我们在美国的分公司生产的美元太多。为什么中国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小呢?因为我们生产的人民币都是限量生产的,我们也是有爱国心的你懂不懂?我这次真是为你连爱国心都不要了。”

“好像金融危机的原因是因为美国的次贷危机呀?”

“那是媒体在忽悠你们,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很多事情的背后原因,你们是搞不懂的,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马学病一头雾水地说:“那我先要一万的假币吧,过几天我把钱汇给你们。”

真情不变说:“大哥,对于我们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们虽然做的事情是违法的,但从本质上来讲,我们其实是风险投资。”

“什么是风险投资?”马学病还不了解这个概念。

“也就是创业投资,”真情不变解释说,“我们冒着风险把生产的假币给你,帮助你创业和进行原始的积累。虽然我们生产假币的这种行为是不正当的,但我们希望你用这笔钱从事正当的行业,生产和经营技术密集型的产品扩大就业造福于人民。再说了,原始的积累都是不正当的,都是充满血和泪的。我们的目的是节约你们奋斗的时间,成为你们创业的助推器,帮助你们早日起飞。我们和风险投资不同的是,我们不管理这笔资金的运作,你们对这笔资金有完全的使用权。当然我们和风险投资相同的是,我们会收取一定的报酬,这就是你要缴纳一部分钱的原因了。”

马学病听真情不变这么一解释,觉得他们从事的是一个利国利民的职业,就忍不住问:“那你们还需要人才吗?我想加入你们,一起从事这个伟大的事业。”

真情不变一听马学病想入伙就推辞说:“我们这个行当的准入条件还是很高的,保密性非常强,都是嫡系亲属,我们不收外姓人的,你还是好好创业吧。”

马学病不死心又说:“我可以改名换姓的。”

真情不变实话实说:“我们干的可是要杀头掉脑袋的,你还是悬崖勒马不要自取灭亡了。”

马学病心意已决地说:“真不行我就改头换面。”

过了一会儿,真情不变的头像变成灰色,下线了。

几天之后马学病在二手交易市场顺利地把那辆白色的面包车卖了出去,拿到一千五百块钱。他用其中的一千块钱买了价值一万的假币。对方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没过几天马学病就收到了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放着一捆捆的面值五十的钞票。我们都非常兴奋,看着那躺在包裹里的钱欢呼雀跃。

杨文菌说:“我们要大碗吃肉大碗喝酒。”

“必须的,”我说,“必须毫不留情地体验一下腐败的生活日后方能抵御诱惑。”

“我们也应该尝尝娇生惯养的滋味了,”杨文菌笑容满面地说,“不能整日在温饱线上徘徊不前呀。”

我对张大嘴愣住了的马学病说:“快数数钱够不够。”

“就是嘛,”杨文菌着急地说,“万一钱多了我们好赶紧还给人家呀,不然人家多着急呀。”

马学病拿出一沓钱,翻开第一张后大惊失色。我们慌忙把钱全拿出来,无一例外地发现,全部的钱除了第一张和最后一张是假币外里面的全部都是白纸。

杨文菌骂道:“这帮人真缺德,连假币都是假的。”

“这可怎么办?”我慌张地问。

“告丫的,”杨文菌说,“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马学病半天回过神来说:“这些人太没职业操守了。”说完,马学病拿起包裹就去了警察局。

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性质也太恶劣了,对我们造成的打击也太大了。所以当时马学病没有考虑太多,头脑充血认为自己被人骗得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找警察叔叔帮忙了。在这里我们都犯了一个哲学上认识观的错误,就是只看到事物的一个方面。我们只觉得对方是诈骗,却没想到购买假币也是触犯法律的。

马学病兴冲冲地跑到警察局,告诉自己被骗的全过程。简述如下:我在网上遇到一个生产假币的组织(是组织主动找的我),他们说有以假乱真的假币,然后我在他们的蛊惑之下就用一千元真币购买了一万元的假币,可没想到他们给我的假币也全是白纸。

警察说:“你觉得你受骗了?”

“对。”马学病说。

警察又说:“那你知不知道买卖假币都是犯法的。”

马学病声辩道:“可他们骗了我的钱呀。”

警察说:“你这是咎由自取,谁让你异想天开要买假币了?”

马学病说:“不是我想买,是他们蛊惑我。”

警察说:“不管怎么样,购买假币也是犯法,他们生产假币的事情我们会追查的,可你购买假币也是要受处罚的。”

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马学病把面包车卖掉得到一千五百元钱,用其中的一千元钱购买假币未遂后,向公安机关报案使自己被拘留了十五天,然后用剩余的五百元缴纳了拘留期间的生活费。如果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话,马学病卖掉面包车就是为了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