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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余小烟的一块身体 (2)

结果余小烟真的就带我去了。马学病的本意是不想让余小烟去的,结果没想到这次她这么听他的话。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马学病混淆了概念,这件事情是余小烟询问他房子在哪儿而不是他要让余小烟做什么事情,在问之前余小烟自己已经决定要和我一起去了。

如你所知道的,我和余小烟同居了。在我们感情如胶似漆的时候我才把我那旁门左道的计划对小烟和盘托出。小烟知道了之后了有两个反应:一,她说自己果真没有看错我,我的确是个流氓,一开始就对她没安什么好心;二,她说我所想的旁门左道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首先从酒量上来说,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我既然不会把她灌醉,就不会出现她在不清醒的状态之下被我带到出租房里。

现在开始回忆和余小烟同居的日子,开始的部分已经变得不是很重要。你知道的,什么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不那么明显,对一件事物起初的热情会慢慢消退。同居也是一个道理。如果给同居下一个定义的话,它剥夺了人的生存空间,固定的空间需要两个人去分享,你多点,他就会少点。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你们因为某些事情吵架后,紧张尴尬的气氛会让彼此都难以忍受,但你又无处可去,空间就是这么大,对方的身影会无处不在。

我对此种情况有很深的体会,同时也学会了应对的策略。和余小烟争吵之后,她一般会提早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头蒙在被子里默不吭声,此时床就是她的地盘,我不能染指。这时候我会去厕所抽根烟,等待两个人都心平气和。在抽烟的过程中我会对两个人的关系进行分析,首先我还没想和余小烟分手;其次,我是男的余小烟是女的,男的胸襟应该宽广点,不能像她那样小肚鸡肠。然后,我就会爬到床上从背后抱住余小烟,她这时候一般还在较劲,出于矜持的角度考虑,你要起码三番四次地哄一哄。一般情况这时候两个人就会和好如初,当然这是一般情况,如果是因为原则性的问题而争吵,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我们还没有遇到任何原则性的问题。印象深刻的一次争吵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我们买了午餐肉,我之前还从没吃过这东西,只是在国外的电影中看到过,无非就是把火腿肠整块放进了金属盒里面密封好。我不得不说那盒午餐肉密封得实在太好了,我费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弄开,期间我用到的工具,包括菜刀、钳子、剪刀、牙齿。但那盒午餐肉依然无动于衷,除了金属外壳上留下了几道痕迹有些变形之外。

这时候余小烟已经等不及了,她手里拿着一个馒头,眼神略带鄙夷地看着我叹了口气。

我开始用牙咬住金属壳,声音含糊不清地说:“你等等,快好了。”

余小烟把馒头扔掉,一把从我手里夺过午餐肉,“行了吧你,等你弄好了,我早就饿死了。”

我手里空空,看着在她手里的午餐肉说:“其实我已经差不多快弄好了。”

余小烟一边拿刀在午餐肉上砍了两刀一边说:“你还是男的吗?连这都弄不开,要你有什么用,这都是男的该做的。”

我拿了一张餐巾纸包住自己的手指,血迹很快渗透了纸。刚才不知道怎么我把手给扎破了。余小烟还在弄着午餐肉没在意我流血的手指。金属外壳被她凶猛地砍了几刀之后,里面的肉已经冒出来了。她拿出筷子,把金属壳撬开,又用勺子从里面把肉一块一块地弄进了碗里面。说实话那些肉真让人很失望,颜色苍白,可能是添加剂太多了,吃起来的味道也很差劲,可能是淀粉太多。我吃了几口就没再动筷子。

余小烟看见我的手流血了,放下手中的筷子从盒子里翻出一块膏药,用剪子剪成一块块细条。然后她又将餐巾纸撕了一块包裹住我的手指,再用膏药条缠上。

吃完饭我小声对余小烟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呀。”

“那还用问。”余小烟说,“连个午餐肉都弄不开,你们男的就应该学会修理各种东西的,难不成让我一个女孩子家做这些?”

我说:“我是之前没弄过,第一次当然没这么容易了。”

“说你酒囊饭袋都是表扬你。”

我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地面,一只蟑螂正在地面上迅速地爬动着,身体左右摇晃像是在找来路。我立即起身用手抓住它的身子,我先细看了一下它,它在我的手里挣扎着,触角分叉成电线状摇摆着。我把它拿到余小烟的面前,她看到之后大喊一声,身子迅速往后退。

“拿走,给我赶快拿走。”

“你不是说我不是男人吗?”我骄傲地说,“那你敢抓蟑螂吗?要是我不在,蟑螂爬到床上还不把你吓个半死。”

“你这浑蛋,赶紧把这东西拿走。”

我还没有拿走蟑螂的意思,又把它放在余小烟的面前晃了晃,“你现在还说我不是男人吗?”

余小烟胆怯地说:“你是,你是男的。”

除了抓蟑螂之外,我还用讲鬼故事的办法来彰显我的男人本色。夜晚我们躺在被窝里,余小烟总爱吵着让我给她讲故事听,这样的次数多了我就有些不耐烦了,我决定要给她一次教训,帮助她改掉这个影响我睡眠的坏习惯。那天晚上她又照例提出让我讲故事,我说我实在没什么好讲的了。

余小烟说:“你小的时候大人没给你讲过故事吗?”

“太多年了,我忘记了,你记得吗?”

“我还记得一个,不过那个故事很吓人的,小时候大人每次给我讲,我都会吓得不敢走路的。”

我说:“什么故事这么吓人,你给我讲讲吧。”

“故事是,”小烟说,“讲的一个人,脸长得像扁担那样窄,大家都叫他小窄脸,他经常跑来跑去的。大体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有什么好怕的。”

小烟说:“可我小时候就是很害怕嘛,脸这么窄,想想都害怕的。”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呀好呀。”余小烟在被子里手舞足蹈,四肢乱动。

我说:“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有个人出了车祸死掉了,他被送到了殡仪馆,”讲到这里余小烟开始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家属知道他死掉的消息之后就赶往了殡仪馆。殡仪馆的人员说,尸体已经放进了冷藏柜里了。家属说要亲眼看一下死者。工作人员说,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死者的样子很恐怖的。”余小烟战战兢兢地说:“好害怕呀。”

我说:“还没讲完呢。然后工作人员就把家属带到冷藏柜的面前,在打开冷藏柜之前他又一次说,你们可要做好思想准备。然后家属打开了冷藏柜,里面的尸体……”说到这里我突然大喊了一声,余小烟跟着大叫了一声,头埋在我的胸口。

我说:“逗你玩的。”说着,扳过她的脸,只见她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了,脸上满是泪水。我把她抱在怀里说:“不怕,不怕。”

余小烟哭泣着说:“让你不要吓我的嘛,你还这样。”

“好了,好了,我以后不这样了,那你以后还让我给你讲故事吗?”

“以后我再也不听你讲故事了。”余小烟还在哭。

我拿了镜子放在余小烟的面前说:“瞧瞧你这傻样。”

余小烟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渐渐不哭泣了,说:“我真好看。”

以上的事情都是后来发生的,我们第一次走进出租房的时候,我表现得一点也不像男人。我刚被狗咬了,行动十分不便。余小烟搀扶着我,进了房间,我们都有些手足无措。房间没什么摆设,我们坐在床上。不过尴尬都是暂时的,暧昧很快就出现了。躺在床上我和余小烟说起她表哥马学病劫持李汝南的事情,她说马学病是个小人,除了写诗之外一无是处。

就在我和余小烟在床上打闹的时候,余小烟突然停止了所有的行为举止,站在床上对我说:“我有个想法。”

我也高度警觉起来:“什么想法?”

余小烟说:“人活着总要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能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应该给自己的人生制订一个长远的发展计划,有了目标自然就有了行动的动力。”然后余小烟问我:“你有人生目标吗?”

余小烟的这句话真把我给问得心虚了。我当时二十二岁,已经是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整天想的是怎么样能不劳而获。但这又不能对余小烟说,我的人生没有任何的目标和计划,而且只想怎么样不劳而获。我深知没有人会喜欢不求上进没什么追求的人,便开始吞吞吐吐地要编造一个目标。

“没事,我也没有人生目标。”余小烟看出了我的心虚,说,“不过我们现在有目标了。”

“什么目标?”

“我们一起努力生个孩子,把我们的孩子培养成一个有所作为的人。”

我说:“这有点不靠谱吧!”

“怎么会呢?”余小烟满怀希望地说,“我们都是发育正常的人类,生儿育女在原则上来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把我的担忧说出来:“生孩子是没问题,问题的关键是怎么能保证我们培育的孩子是这样的一个人物。”

“这还不容易,人一生下来是一张白纸,怎么教育就看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了。只要我们教育得当就能让孩子耳濡目染,再者说让我们的下一代自我奋斗总比我们自己努力成为这样的人希望大得多吧。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只要我们以身作则给孩子树立榜样大刀阔斧地教育就可以了。”

我觉得余小烟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怎么样?”余小烟征求我的意见。

“我认为这方法可行性还是比较大的。”

“真的可行吗?”

我笑着说:“试试就知道了。”

余小烟问我,“那你笑什么呀?”

我说:“我不好意思说。”

“你说。”

“我在想你为什么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我。”

余小烟说:“我这也是没办法呀,现在就你离我最近,再者说这种事情事不宜迟不能拖拖拉拉,要争分夺秒和时间赛跑。而且,我要再找个有共同理想又这么有远大抱负的人既浪费时间又浪费体力。”

“啊?”我本来认为余小烟是因为我的基因比较出类拔萃才这么想的。

余小烟又补充道:“不过最重要的是你一表人才基因不错,今晚上我们就实施这个计划吧。”

我说:“不行,这么仓促可不行。其一,我刚被狗咬了,打了破伤风之类的很多类药物,很有可能会影响生育;其二,我们生儿育女还没有法律依据,这样不好,对以后孩子的成长不利。”

“但凡伟大的人物都有着不平凡的身世,”余小烟说,“不平凡有两种解释,一是他们家世显赫,二是他们的出生背景异于常人。比如孔子是野合的产物,贝多芬的母亲是梅毒携带者,昆汀的父母是在校学生。我们家世显赫是没可能了,只有做那种离经叛道的父母,不要太在意世俗的眼光,要有自己的主观意识。只要我们放下思想包袱,才能让我们的后代一开始就超凡脱俗。”

我被余小烟说服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意图,我和余小烟在做爱这点上还是不谋而合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装什么矜持呢?只不过余小烟比我更高瞻远瞩,已经将生儿育女提上了工作的日程,而我却只想寻求两性之间生理上的快感,毕竟依我的现状生儿育女是不负责任的表现。退而求其次,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生育能力,也不排除余小烟有不孕不育的可能性。这样一想我觉得实践一下还是有好处的,但我表面上还是表现出了担忧。

我说:“这么随性不太好吧。”

余小烟急切地问我,“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应该在有安全措施的前提下先实践一下,培养一下我们的协调性。”我掏出预备好的安全套。

余小烟看着安全套外包装上赤身裸体的外国男女,脸突然羞红了,低下头轻声地说:“你很讨厌。”

“我这也是配合你的工作。”

说着,余小烟躺下盖上被子一件件脱下身上的衣服,然后一件件地拿出衣服对我说:“关灯吧。”

我把灯关上,从北面的玻璃窗望去,能看到外面灯火辉煌。灯光射进来洒在床上,我身处黑暗但看清了余小烟的脸,她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