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兔奇怪道:“你们认识吗?他们不过是自发组织的一队人啊,没受什么伤,只是受了点惊吓,我们早派人送走他们了。我想想,有一个日本人,两个中国人吧,还有位好像是新加坡的……”接着又告诉了卓木强巴四人的大致相貌特征,原来是四个男子,卓木强巴放下心来,看来应该是那个自发驴友团的成员,那个叫肖恩的英国人不是说过,他们有四名亚裔同伴被游击队打散了吗。他心中默默祈祷,但愿方新教授那个小组不要有事。
想到方新教授那一小组,卓木强巴道:“对了,我们其他队员呢?”
巴巴-兔闲暇道:“没事的,在我们库库尔族的领地范围,就算是游击队也不敢随便进来。来,来嘛……”说着要掀去搭在卓木强巴身上好似芦苇编织的被褥的东西。
卓木强巴问道:“你,你要干什么?”巴巴-兔狡黠地笑道:“给你治疗啊,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在给你治疗啊。”
“你是医生吗?”“不是,用我们库库尔族特别的治疗方法,你恢复得很快的。”
卓木强巴脑袋嗡地又发热了,心道:“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笑容?他们的治疗方法,该不会是那种……治疗方法吧?”
巴巴-兔在卓木强巴胸口轻拍一记,俏容佯怒,嗔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脸红得像卷尾猴的屁股?”接着又命令道,“转过身去,来,一二三,你自己要用力嘛,一二三……”
卓木强巴艰难地俯卧在床,也避免了再次出现尴尬局面,他忍不住“咝”了一声,只感到背上被叮过的地方像针扎一样,又痒又麻,还带着神经的刺痛。卓木强巴道:“你不会是在挑破那些被咬的包块吧?”
巴巴-兔道:“没有啊,我只是把已经结疤的瘢痕划破,让血重新流出来而已。不这样,尹仄神不肯为你治病的。”
发音非常怪异,卓木强巴道:“尹仄神?是,是什么东西?”此刻他已经感到背上的痒感越来越明显,阵阵咬痛,像是被无数蚂蚁在叮咬。
“啊,我们库库尔族要是被叮咬,或是得了普通疾病,都是靠尹仄神来治病的,它们是丛林里的好医生。你想看看吗?”
“嗯,至少我应该对解除我病痛的医生表示感谢。”卓木强巴说完,巴巴-兔将一个陶罐递到卓木强巴眼前,让他能够看见。
“这,这就是尹仄神?”陶罐里进进出出的,果然全是蚂蚁,黑色的约一厘米大小的蚂蚁,爬行速度非常迅速。卓木强巴呆了片刻,问道,“那它们现在在我背上做什么呢?”
巴巴-兔浮出狡猾的微笑,道:“它们呀,现在正在吃你的血。然后呢,它们可以分泌出一种激素,中和你伤口周围的毒素,那种物质呢,可以促进你的血液循环,清除你全身的垃圾,并修复被破坏的细胞。”
卓木强巴怀疑道:“有这么神奇?”
巴巴-兔一本正经道:“当然啦,我们库库尔族,几千年来,一直在尹仄神的庇护下,没有大的灾病。好了,看来尹仄神治疗得差不多了,该给你上药了。”
卓木强巴感到背脊一阵清凉,好像在擦防晒霜,不由问道:“现在擦的又是什么药?”
巴巴-兔道:“是我们库库尔族秘制的药膏,里面有特纳草、熊早苷、猫爪藤、西番莲叶等很多草药的,对在丛林中被咬伤、擦伤有效极了。好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给你拿玉米粥和蜂蜜来,这么久没进食,再强壮的人也顶不住呢。”
当巴巴-兔走出门帘,坐在远处木制坛上无聊发呆的张立和岳阳,发出了他们的第一百零七次哀叹:“唉,没天理啊!”“啊,太黑暗啦!”“为什么我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早知道,当初就该让那蜜蜂多叮几口啊!”
库库尔族
当两人第一次到库库尔族的领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一片比普通丛林稍高的丘地,整个地方依然被丛林所覆盖,但在最高的祭坛处却能看到周围几片小丛林的全貌和蜿蜒的河流。在葱树的掩映之中有百余间木板和棕榈叶搭建的房屋,有祭坛,有宗教拜堂,有神龛,椭圆尖顶屋,V字形尖顶屋,一切部落文明所需要的建筑一应俱全。而更让两人意料不到的,自然是部落里的女性全都袒胸露乳,而且无比自然,丝毫没有羞涩或掩饰的意味。岳阳和张立刚看到几名少女顶着陶罐从溪边取水归来,这边又有几名妇女顶着衣物食品走向河边,一路有说有笑,和城里那些穿着衣服谈天说地的女孩子一样的表情和动作,只是,她们没有穿衣服!两名热血青年见识浅薄,不争气地看得血脉贲张,张立更是差点流鼻血。特别是当他们看到族里最秀丽的巴巴-兔姑娘竟然亲自照顾卓木强巴,一天到头朝那小木屋里跑,一进去就是数小时不出来。两人激愤得,连杀了卓木强巴的心都有了。
照理说卓木强巴没有他们年轻,好像相貌也不及他们帅,百思不得其解的二人,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强巴少爷对女性……不,是对所有雌性动物,有着近乎神奇的吸引力,杀伤范围从八岁到八十岁。正是那种天生魔力,才让与他同行的两位拥有大好前途的理想青年,频频得不到适龄姑娘的垂青。”“这个推断是完全错不了的,那天不是有只青蛙死死地占据了强巴少爷的头部吗,现在看起来,几乎百分之百地可以肯定,那是一只母青蛙。”有了这样的结论,两人的心里总算稍微平衡一点了。他们还不曾知道,这看似荒谬的结论,事后竟然如预言一般精准。
“他醒了,你们去看看他吧。”巴巴-兔莞尔一笑,捧着罐子从魂不守舍的两人旁边经过。
“强巴少爷,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可是,我们现在连我们在什么方向都还没搞清楚。”
“是啊,而且听卷尾猴说,游击队在库库尔族领地周边设下了埋伏,看来等我们一出去,就对付我们呢。”
“巴桑?巴桑大哥已经好了,但是他好像和这里的祭师比较谈得拢,昨天下午就一直在神庙那边。”
“喂,强巴少爷,巴巴-兔一直都守在你身边,你们两人……”
“你们两个小子——我刚刚醒过来,现在连我自己在哪里都还没弄清楚,难道你们不知道病人需要多休息吗?让我多清静一下行不行?”
“不行!”
“强巴少爷,这里的土著姑娘,又热情又奔放,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你可要遵守道德情操哦,可不要做出什么让敏敏小姐伤心的事情。”
“你……你们,你们这两个家伙……出去!这是命令!”
“强巴少爷,千万不要生气,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是啊是啊。”
……
夜里,巴巴-兔果然在祭坛上找到了仰望星空的巴桑,他斜卧在观天祭旁。得到大祭师的准许,巴桑是唯一一名被允许登上祭坛观星的外族人。说是祭坛,其实就是一个比其余地方稍高的大土堆,库库尔族人用巨大的木料在土堆上搭建了一个梯形平台,平台上有两个吊塔似的木架,中间牵引着一个空心圆盘,圆盘正中则是类似十字架的木条,木条与圆盘能相互旋转移动,每逢族里的圣日,大祭师总是一个人利用这个奇异的装置观察天上的星辰。
巴巴-兔虽然不知道巴桑同大祭师谈了些什么,但大祭师表示认同的人总是得到库库尔族人尊重的,她礼貌道:“巴桑先生。”
“嗯。”巴桑淡淡地答道,“已经五天了啊。”他那高傲的表情下有着淡淡的忧伤,他的眼中有着十分复杂的神情,好像是十分矛盾,又或许背负着沉重的压力,至少,此刻巴巴-兔的感觉是这样的。巴桑言语中颇有些无奈:“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想平安地穿越原始丛林,充其量考虑到要适应严酷的环境和抗拒危险的动物,根本没有考虑会同游击队和毒贩子爆发直接的冲突。冥冥中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左右着我们的行程,如今,就连老天也要来考验我们吗?”
巴巴-兔道:“大祭师说过了,这次是伟大而无所不能的查亚克愤怒了,它要惩罚破坏这个世界的人。不过我不是很明白,巴桑先生,你能把大祭师那些神明化的语言用当今的科学知识作一个解释吗?毕竟你所说的,和大祭师说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巴桑喃喃道:“南美洲热带雨林,处于赤道低气压环境,受到赤道气团循环地包裹。按照常理,这个地区一年里有近七个月,都被厚厚的热带雨云层所包裹,最正常的天气莫过于每天日出晴朗凉爽,中午开始积云,下午是瓢泼大雨,直到黄昏。可是我们进入丛林已经五天了,不仅一滴雨都没下,而且每天晚上都能看见清晰明朗的星空,那些热带雨云到哪里去了呢?你,你知道海啸吗?”他突然问道。
巴巴-兔道:“嗯,听说过,海底的地震引发海啸,是非常可怕的自然灾害,它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巴桑道:“不,没有关系,只是道理是一样的。当地底断层发生错位,海底的地形突然间被改变,它首先的变化并不是海啸,而是由于海底容积增加,使得海面退潮,海岸线倒退数里或是更多,露出以前从未有过的礁石。然后,海平面要重新恢复平衡,那些退去的海水排成了水墙,铺天盖地地席卷回来,可怕的力量摧毁一切,它们甚至能比以前的海平面高出几十上百米,将这一平面以下的所有东西,全部淹没、吞噬,然后退去。而此时天空的云层受气压影响,与海啸的机理是一样的,当低气压受到更低的气压影响,大气环流就朝周边分散,有如吹气球一般,将云层排挤在气球以外。可是,一旦气球吹破,周围的云层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回填过来,那时候,几天,几十天未下的雨,被集中在一天倾盆而下。你可以想象,那是什么情景。”
“啊。”巴巴-兔轻轻地呼叫着,仿佛感觉到危在旦夕。
巴桑接着道:“这种气候的异变,很久以前或许要几百年才有一次。而现在,大片的雨林被砍伐,安第斯山脉的植被也遭受了巨大的破坏,冰川消融加速,山口的气压调节作用被减弱,或许以后每几年,或是每一年,都会经历这样的突然灾变,这就是人们为自己行为所付出的代价吧。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看过了,这块林地高于周边其他地方,就算是大雨,对你们也造不成多大影响。”
“嗯。”巴巴-兔道,“大祭师也说过了,库库尔神会保佑我们的平安。”
“哼,库库尔神吗?”巴桑的笑意里有些许的轻蔑,但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转过头来问道,“你们,是印第安人的后裔吗?”
“呃……”巴巴-兔不知道巴桑先生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她呢喃道,“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啦,不过,应该是吧。我们祖先在这片丛林中,已经生存了很多年了,根据族里的记录,早在卡库帕卡特神明时代,我们祖先就在神的守护下,在丛林里安居乐业了。”
巴桑看着那方十字架,评价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的后裔,从你们使用的这个观星仪来看,你们的祖先,有着非常辉煌的文明历史呢。这个仪器如此简单,却能很容易地追踪太阳和月亮的轨迹,而且对观测大熊星座与小熊星座,也都有十分突出的作用。”
听到巴桑的高度评价,巴巴-兔显得十分高兴,但很快又沮丧下来,道:“本来,我们族里还有世代流传的圣石,可是就在几年前,它被人偷走了。”“噢,是吗?”巴桑对此突然来了兴趣,追问了一些有关圣石的详细的情况。原来所谓的圣石,是一块刻着奇怪图案的圆柱形石头,据说有柄有头,通身是浅浮雕,那形象,极像一根按比例缩小的中国华表,握在手里就像一柄石锏。他们谈到很晚,离开祭坛前,巴桑仍忘不了看一眼夜空。带毛刺的月亮比昨天又圆一些了。
体内的毒素渐渐被清除,这软伤来得快,好得也快,第二天下午,卓木强巴就能下地行走了,活动活动筋骨,几无大碍,没有疼痛的感觉了。卓木强巴没想到,在门外是年轻的头领蜜熊-利爪带着一众战士,列阵欢迎他伤愈复出,再远处是库库尔族的男女老少,巴巴-兔担任起翻译工作。利爪友善地大力拍打卓木强巴的背脊,高兴道:“敢与古勒将军对抗的人,一定是英雄。”又指着自己胸膛说:“你救过我的命,我们就是兄弟,都是一家人。”全族欢呼雀跃。
卓木强巴在巴巴-兔和利爪等人的带领下,在库库尔族村落里绕行。巴巴-兔是向导兼翻译,在那充满欢快语音的介绍下,卓木强巴渐渐了解了库库尔这个部落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