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尘埃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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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老姨

好巧不巧,姥姥做的饭菜是和两年前一模一样的,也是玉米面贴饼,菜却是有肉的酸菜炖粉条。

这回,我不会再以为姥姥这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了,因为姥姥无需有什么用意,完全不懂得使用这种手段。

奶奶家偏爱吃萝卜,而姥姥家偏爱做酸菜炖粉条,两种吃法各有特色。这可能是南北两方的人们对冬季的不同理解吧!

但冬季的食物的单调,可能是那时候家里都穷,老百姓的头脑里有着更多的是生存问题,实在想不出什么创意可以让普通食物像现在那样变着法的做着吃。

所以,一到冬天,储存秋菜、积酸菜是北方老百姓的生活日常。年终岁尾了,有条件的家庭都买着点儿猪肉存着一点一点地吃,一直吃到过年以后。

所以,除了过年,平常家里反反复复的就是那几样,也从来没见过有谁吃厌了的时候。

想要吃点儿零食,得自己准备。在锅里放上一把豆子扒拉熟了,糊邦邦的,就是美味的小食品,一颗一颗地嚼在嘴里甭提有多香了。还可以将它泡在酱油里,做成盐豆,也是相当的美味。

那个时代有那个时代的记忆,那个时代的记忆已经深深植入了我们的骨髓深处,打下了时代的烙印。生活虽然单调并且艰苦,但我们的生命力如此的顽强,却反过来让我们的生命焕发着无可替代的光彩。

我和弟弟对猪肉炖的酸菜粉条可是吃得罡香,我也爱喝酸菜汤,酸酸的,入口爽神,让我分泌了更多的唾液,一口接一口,完全停不下来。我和弟弟完全沉浸在老东北农村的传统名菜当中了。

饭前,姥姥依然拿出了酸菜心给我和弟弟吃,但是这回再也没有了那美味的腊肉了,也许是今年姥姥家没有做腊肉的缘故吧!我替弟弟感到遗憾,他没有我有口福!

吃饭时姥爷逗我,问道:“英英,记得你说你奶奶可凶了,是不?怎么个凶法?”

“奶奶打人呗!奶奶打人可凶了!”我边吃边说:“有一回我故意往奶奶的鞋子里撒尿,奶奶知道后打我,打得可狠了!我现在再也不敢不听她的话了!”

姥爷听完停住了笑意,脸上的乌云在分秒钟聚集,慢慢地变得很阴沉,有点吓人,我以为我说错了什么,不敢再吱声,默默地继续吃着。

妈妈看到了姥爷的脸色,知道姥爷要发脾气了,忙劝道:“爸,用不着生气!这也是我带走英英的另一个原因!否则英英就成了她们的小奴隶了,尽养成了奴性!”

“哎!我知道得太晚了啊!”姥爷叹了一口气说,“早点的话,我就把英英抢过来,豁出去跟她撕破脸,她这种人也真没脸没皮!”

“英英,以后不怕你奶奶,她这种人你越怕她,她越欺负你!”姥爷给我打气,又问:“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往她的鞋子里撒尿啊?”

我支支吾吾地说:“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前,她说妈妈瞎乎乎什么的,又说妈妈故意扔下我走了,不要我了。我很生气,我恨她。正好我要上厕所撒尿,就看到她的鞋子在床边放着,就一气之下往她鞋子里撒尿了。现在我再也不敢了!”

“以后,你跟妈妈在一块儿,也不用想着怎么报复她了,好好听妈妈的话!啊?”姥爷听完后,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帮着妈妈带好你的弟弟和这个还未出生的弟弟妹妹,你们才是一家人,你们一家人在一起很重要!一家人的快乐更重要啊!奶奶她们的事儿就别放在心上了啊?”

“嗯!”我点着头,是懂非懂地答应着,重复着姥爷的话,“我们才是一家人!一家人在一起很重要!一家人要快乐的在一起!”

虽然不明白姥爷说的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感觉有人帮我让我很快乐,如果一家人都能帮我,那我岂不是最快乐的吗?

这就是我最初理解的一家人的重要性!

饭后,姥姥把碗筷捡走了,没多一会儿,老姨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我们来了高兴地说:“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怎么二姐还回来了?我都不知道,否则我早点儿过来了!”

老姨已经结婚了,到婆家去住了,都在羊草庄一个村子里,所以时不时地也会过来看一看姥姥和姥爷。

“二姐,你给我买的那条裤子可好了,不愧是在上海买的,做工面料都是一流的,从宁夏寄过来的时候也完整无缺,我就是穿着这条裤子结婚的!”老姨见了妈妈叽叽喳喳地聊着她们姐妹的话题,“怎么样?那条裤子不贵吧!”

“嗨!别提了!临走时她爸爸就是不抱着英英,我一手抱不了两个孩子啊,我一直哭,一直哭,到上海了,在百货商店一楼坐着抱着明明歇着,是你姐夫上去给你买的!”妈妈边回忆边说:“所以,我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

“那真得谢谢你们了!”老姨笑着说,又转过来问我:“后来我也经常去看英英,英英,是不?”

“是!老姨!”其实,我到现在才知道老姨是谁家的,原来是姥姥家的老姨。

以前,老姨虽然经常来奶奶家看我,又带我坐无轨电车,我一直叫她老姨,却没想过她就是姥姥家的老姨,还以为是别人家的老姨呢!

这回知道了她是姥姥家的老姨,觉得老姨更亲切了!

“老姨,原来你是妈妈的亲妹妹啊!”我笑嘻嘻地问出了一个白痴的问题,“我还以为你是别人家的老姨呢!”

“原来你一直那样看我啊!”老姨大惊,又惊呼道:“白对你那么好了!你说,老姨对你好不好?”

我笑嘻嘻地说:“好!怎么不好?可好了!好得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哈哈哈!”

老姨也笑了,真想不明白我的小脑袋瓜是怎么想的!

“二姐,你这又要生孩儿了,也是满月了就走吗?”老姨看着妈妈的大肚子问道。

“嗯!满月过后,我要带着三个孩子回宁夏,届时她奶奶肯定阻拦,到时候你帮我吧!”妈妈坚定不移地说。

“不是还有姐夫吗?他又要想着把明明扔下?”老姨疑惑地问:“有他在我可不好帮你!”

“他在宁夏呢,没回来!这回,我自己领着明明回来的!”妈妈说出了实情,“你不帮我就没人可以帮我了!”

“好!我一定帮你!到时候听你安排就是了!”老姨想了想,点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