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画画,你怎么了?”百里无涯挑挑眉,语调之中盛满关切。
闻得百里无涯问话,一脸淡漠如霜的方轻画,轻轻忽闪了忽闪眼眸,挑起了唇角,却是幽幽地一声叹,没有说话。
望着方轻画那深不见底的双眸里略微自责、痛苦的神情,百里无涯的心也揪得生疼生疼的,语气之中不觉便有了焦灼:“小画画,你到底怎么了,眼睛又不舒服么?你可别吓我啊!”
听着百里无涯那略微带着点儿哭腔的话语,方轻画终于轻轻吁了口气,出声了:“我没事。”
听到方轻画终于开了口,百里无涯的小心肝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伸出柔白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嘻嘻道:“小画画,今儿这事儿,不怪你的,你别这么不高兴啊!”
百里无涯的话语清脆好似铜铃一样,分外地悦耳,然而,方轻画脸上默然的神色,却并没有因为百里无涯这话有半分的改观……
今日局面,说到底,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虽说,公孙弘毅之前有对不住自己的地方,可是,今日,让自己亲眼看着他被澹台镜明杀死,她的心里却是有些不安了……。
“小画画,别这样嘛,你瞧瞧,等着丰烟国的人把这些邕宁国乱党给解决了,咱们就可以走了,到时,你跟我去东林耍耍,保证你心情大好哦!”百里无涯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地想要将方轻画逗得高兴一些,然而,却只是徒劳,方轻画脸上依旧有着化不开的淡淡忧色。
“无涯,你别说了。”方轻画淡淡抿了抿唇角,长出一口气,微微挥手打断百里无涯的话:“我明白的。”
是的,她明白的。公孙弘毅的身份与她的身份,在一开始就是敌对,自己改变不了,所以她就不应该对公孙弘毅存在什么幻想!
深深垂眸,方轻画轻叹一声:“无涯,我是不是很过分?”
听着方轻画那略微有些失落的话语,百里无涯的小脸上没来由地就布满了心疼,几乎是想都没想,百里无涯便是回道:“不过分,一点儿都不过分!”
百里无涯的话是那么自然地冲口而出,方轻画听在耳中,不由便是一愕,面上浮出丝丝苦笑:“谢谢你,无涯。”
“谢什么谢,你开心就好。”百里无涯搓了搓手掌,转眼朝着周围望了望。
周围的局势已是渐渐明朗,这些邕宁国的余党根本就不是丰烟国将士的对手。不过半个时辰已是死伤过半。
“局面如何?”似乎察觉出了百里无涯正在扫视战圈,方轻画微微蹙了蹙眉头,缓自开口。
“胜负只是须臾间的事儿了。”百里无涯淡淡答了一句。心里却一点儿都不畅快。丰烟国狼子野心,他早已有所察觉,而今,又是下这般力气拿下邕宁国,那么,下一刻,丰烟国的矛头是不是会指向东林?或者昭漠?
“嗯。”方轻画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缓缓又问:“澹台镜明与公孙弘毅那边……”
听得方轻画话语间的迟疑,百里无涯眸间略过一丝淡定的嘲弄笑意,却是缓自抬头看向了澹台镜明与公孙弘毅战圈……。
这两人的战斗已是渐渐近了尾声。
不能否认,全盛状态的澹台镜明,确实不是公孙弘毅所能匹敌的……
那道月白的身影已经没有了先时的从容,举手投足间捉襟见肘。
“公孙弘毅,咱们之间的恩怨,终于要有个了断了!”长空之上,月光之中,那俊美好似天神的丰烟国八王爷阴佞地勾起薄肆的唇角,冷冷道。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凌厉无匹的一掌好似流星赶月直接袭向公孙弘毅的心窝!
“公孙弘毅,输了。”望着这一幕,百里无涯轻轻挑了挑唇,樱红唇瓣里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澹台镜明,你果真是个难缠的对手啊!出手竟是如此狠辣,一点儿余地都不给别人留……。
随着百里无涯这一声唏嘘,澹台镜明蓄满真力的一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公孙弘毅身上。嘭,手掌撞击肉体的声响,分明地传进了方轻画的耳中……
“他,输了……”方轻画刷的抬头,寻着声音望过去……只是,双目仍旧未能医好之前,她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她看不见公孙弘毅落地的瞬间,他眼神里散发出来的绝望与哀伤,她看不见公孙弘毅落地瞬间,鲜血染红了那皎白如月的衣衫,她看不到他的忧郁眼神如潮水一样像是要将她裹挟其间……。
她什么都看不到……
悲风缭绕,血气弥漫。东山之巅,须臾间便是阿鼻地狱。横尸遍地,流血漂橹……
月白的衣衫在晚风里飘动,一头青丝染满血污披散在身后,一双忧郁的眸子含着不舍,含着眷恋深深凝望着百里无涯身边的女子……
公孙弘毅站了起来,站在东山之巅的绝壁之上,目光幽幽如许,静静望着那个第一次相见便深深走进自己内心的女子——方轻画。
“轻画……。你满意了?”他目光清癯地望着她,淡淡开口,每一个字出口,便会有浓浓血顺着唇角溢出,白面映衬着红得灼目的鲜血,寡冷凄绝。
听着这道含着几许悲怆的声音,方轻画的身子不觉一颤。公孙弘毅的声音,是那么的悲凉,那么的绝望,那么的虚弱……他,伤得很厉害么?
红袍在夜风里飘摇,冷峻如山,沉稳似水的轩王爷静静立于公孙弘毅不远处,眉眼清冷地望着公孙弘毅,却并没有再上前。他的一掌,他再清楚不过,这公孙弘毅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今日,也绝对是活不成了……
“弘毅……”绷紧的唇角缓缓翕动,两个字迸出,方轻画的脸色也是瞬间难看至极。公孙弘毅要死了么?真的要死了么?!
公孙弘毅一双清眸久久凝视着方轻画,双目之中缓自涌满了复杂至极的情愫:“轻画……。方、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