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世界成为历史,生活已经乏善可陈。多数时候它成为争吵过后和解的一种手段,“爱我吗?—爱。”的对话变成了“还喝吗?—喝”,如果人跟人之间真有磁场,那姐和T之间一定有一种引人向下的磁场。现在姐回想起来,能异常清楚地看见姐和T是怎么一步步走向杯具的,那时的姐不知道必须要有独立完整的人格、好的环境(经济等),爱才有所附丽。
爱情不会自然死亡,爱情死亡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如何充实它的资源。爱情死于盲目、错误和背叛,死于病态和伤害。死于萎靡消沉和灰暗的生活(摘自阿娜伊斯宁的日记),T也不知道。姐和T互绑手脚、消磨对方的斗志,这样结果必然是走向绝望。在这么绝望的环境下,那件不幸的事又发生了,姐想死的心都有。
姐找家里要了钱,难过地想,如果妈妈知道这钱是干这事用。心里会是怎么个滋味,这次跟以往两次不一样血量巨大。流了好几盆,姐疼得睡不着,T抱着姐一整晚一整晚地坐着。每隔几分钟就有一次巨大的疼痛感姐崩溃了,就这么疼了好几天。T说得去医院看看后来因为没钱不了了之,姐听人说得吃药或者输液消炎。也因为没钱不了了之,大夫说姐次数太多必须复查,也因为没钱不了了之。
姐的怨念爆发了,姐恨T姐说,我想喝点热的,T说,我去烧。姐说,我想喝鸡汤,T说,我去买,可是这种事,主动想到买来给姐,跟姐提出要喝他再去买,完全就是两码事啊。姐喝什么也好不了了,有一天T不在家,H来了。H一开门看见姐正趴在地上吐,H问姐怎么了,姐说没事,胃病。H扭头出门了,过了几分钟拎回一袋水果。这件事后姐和T表面看起来还是很好,其实姐内心每天都在和T冷战。
姐脾气越来越暴躁,经常发飙疯,T理解成姐喜怒无常。T看不出姐的心思,姐每天都希望得到T的照顾,每天都得不到。姐开始以三次不幸的事当说辞,整天数落T,一开始T很难受。后来也麻木了,事实就是这样,即使是再大的伤害。被害人也会被要求要放下、要原谅,不放下、不原谅那就是你自己的错。不能怪害你的人,如果你放下、原谅了,害人者就不再有负罪感了。也就是说,那件事可以当做从没发生过,姐想不开,姐受了这么多罪。怎么能当做没发生过呢,于是姐就不让T好过,整天精神折磨T。
姐的朋友V在一个酒吧打工,好像是因为店庆,这个酒吧搞活动。全场啤酒免费,V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姐。姐告诉了地图哥一干人等,大家欣喜若狂,在店庆当天冲进酒吧。狂喝啤酒,由于实在喝了太多,引起酒吧保安的不满。但是他们奈何不了我们在酒足饭饱之后。我们一行人爬上一个20几层高的大厦的楼顶,在上面嬉笑打斗,抽烟透气。姐一直担心会有人醉酒坠楼,好在局面还在控制之中。后来不知是谁发起疯开始拆楼顶的排水管道,被大厦保安发现。保安追打我们,我们就一路狂奔,跑到外面,T拉着姐一边跑一边喘。
姐不想跑了,姐有点受够了,觉得这一切真荒唐。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天天跟着这帮人到处丢人现眼。一系列荒唐事把那段日子推向疯狂的顶点,姐知道顶点之后就是下坡。只是不知道下坡会以什么形式出现,终于,地图哥做了第一个觉悟的人。后来姐问地图哥当时为什么突然离开,他说他早厌恶那种状态。后来他越喝越感觉不舒服,明白那种欢乐是自我麻痹的欢乐,都是假的。
地图哥要去南方了,大家给他践行,姐忘了自己为什么没出席。后来再见到地图哥已经是好多年以后的事。地图哥经过打拼在南方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房子,J也回家了。无名酒鬼中有的人找了工作,有的人回了老家,一帮人渐作鸟兽散。只有马面哥、H、姐和T不觉悟,转战到姐的百年洋房,继续喝酒。H老也不回家,有时在姐家一住就是一星期,马面哥也时不时地来。
那段日子姐一直昼夜颠倒,一觉醒来太阳早下山了。姐有一台号称世界上最全的小病毒库的老电脑,T在里面装了各种模拟器。T、H整天打游戏,马面哥趁T、H中场休息时抢着放小片儿,姐烂在床上。只有出去觅食时才下来,觅食时间往往安排在夜里的7、8点钟。百年洋房特别不生活化,周边没有吃饭的地方。要走出好几站地远才有一些小饭馆吃了饭。姐就和T、H在马路上兜兜转转,百年洋房所在的地段都是殖民时期的建筑。
夜深人静时煞是好看,看着它们静静地伫立在那。一言不发地倾听着过路人的欢乐和悲伤,姐曾找到过短暂的宁静。姐对那儿有种特殊的感情,觉得那是最能代表天津城市性格的地方。你走到那儿脚步都会不自觉地慢下来,每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其实都大有来头。它们呆在那低调内敛、荣辱不惊、被误会也不解释。匆匆过客理解不了它的美,它呆在那不是让你观赏,而是和你一起生活。最后它就像有自己的性格一样,带着它的性格融入你的血液。
在天津,最好的饭店不在那些高楼林立貌似现代化的地方。而是一些不起眼的小马路、小角落,姐和T、H在马路上走着。感觉处处都有种破败的浪漫面貌,百年洋房的附近有很多茶楼和私家菜馆。我们口袋空空地从它门前走过。在仅一墙之隔的地方坐满了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姐也想过,姐应该有更好、更体面的生活,应该学习。应该与时俱进、融入社会,应该让自己光鲜亮丽冒着香气。但这些只能在姐的想象中存在,一旦真要着手实施。
年幼的姐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姐不愿意走出去,所以姐还和T呆在一起。看T打着酒嗝,陪他吞云吐雾,让那一天来得越晚越好。姐和T沉迷于这种低姿态的生活,以贫穷、不靠谱为乐。某北京乐队主唱失眠哥的造访,带来了一种特别坏的风气。给马面哥和H造成了极不好的影响,失眠哥给我们讲他在北京怎么靠偷盗生活。最好的教育也敌不过最邪恶的本能。违法乱纪的事似乎对马面哥、H有着天生的吸引力,马面哥半夜喝完酒回家,手里摆弄着一个打火机他就一路走一路点,把整条马路的垃圾桶都点着了。不知道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火堆到底能给他啥快感。
姐不知道马面哥跟H是谁教唆的谁,总之俩人迷上了在超市、商店里免费拿东西。H在超市里给姐拿了个润唇膏在饭馆里给姐拿了个烟灰缸,好像还有点别的。姐记不清了,姐想,为啥不给别人偏给姐呢姐心思活络了。不知从啥时候开始,H不来姐就挺想他见到H姐就挺高兴。姐情绪高涨、话贴别滴多(很久没这样了),姐起了贼心,但还没有贼胆,之后姐踏实了很多。心知以出轨为开端的恋情不会有啥好结果,出轨也不是啥好玩的事。
姐压制住这感情,只单纯享受这种情感带来的蠢动。姐觉得三人世界其实挺美好,H住在姐家时,夜里睡在一张床上。姐和T盖一个被子H自己盖一个,姐常隔着T偷瞄H几眼。这时H就会瞪姐一眼说,看个球,再看掀你被子。H在姐家一住就是好几天,姐不知道T是不是觉得H影响了我俩的生活。T没表示过,有一天,H又住在姐家了,夜里关灯歇息时,姐小声跟T说。你想那啥吗T说,不好吧,H还在呢,姐说,没事吧。动静小点,于是姐和T就偷偷摸摸开始那啥,姐偷瞄背过身子躺着的H。